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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瑰紫之章--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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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时间,好像没有随着外貌的驻留而驻留,起码,她一直在计算毫无意义的实际年龄。知道这么做很愚蠢,甚至根本就毫无实际意义,但还是忍不住在新年里偷偷地加上一岁,在照镜子时仔细看看眼角有没有鱼尾纹。然而好像只有头发的长度在一天天间不经意地变化。齐腰的长发,无数次地延伸,而后再被还原成原来的长度。有一次突发奇想地要剪短发,结果计划一说出口,一众女官便长跪不起----太短的头发,承载不了典礼时头上珠玉的重量。她只得盘回以前的发型,保留了金钗凤冠在红玉一般的颜色上扎根的沃土。
当她已决定不再在意别人的目光,别人的指点,决心活出自己的色彩时,一种叫责任的东西开始无时无刻地束缚的生活.甚至,可笑地包括了头发的长度。
王的权力和向往自由的通途一直在微妙地,细细地矛盾着.
她不是予王,她不会扔开属于她的责任,躲在小小的园子里逃避现实,只追索属于自己的情感。
她的心胸揽下了整个庆。
然而有时候,她却不得不质问自己,所谓天意的选择,难道仅仅要的是她对子民难以割舍的责任感?
她不是延王,来常世之前没被赋予过对别人生命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从来没有很想要一个国家的念头,从来不觉得被给予子民而号令苍生是一种幸福。玉座之于她,一直是沉沉的重担。她害怕将庆推向深谷,害怕万千的人因她的错误而不幸,因此而如履薄冰般地走着。
玉座的冷酷无声地运作着,她一次次违背了理想化了的本意作出有利于大多数,但道义上并非正义的选择。
理想的炽热,碰上现实的坚冰,很快就冷了下来。
她想到了她的初敕,她的豪言,她对泰麒对戴国的无偿的帮助。
现在的她,还能从容地发出豪言?还会为了救与庆国豪无瓜葛的人而四处奔走发动吗?那个为了救泰麒时一时意气而赌气的阳子不见了,但那个初敕时要国民成为自由的风之民的阳子也不见了。埋首于奏折堆起的案山,收成、贸易架起的数据统计,寻找使民众的生活过得更好的方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惯性中,她好像觉得离当初的构想越来越远了。
“告诉我,不倦的理由是什么?”阳子的眼神像求助似的看着几十年前她初为帝王时的良师。
她不想抛却庆,但又实在觉得自己的理想已经干枯,没有什么能让她奋力向前。
“所以,想找回以前那个阳子?”尚隆皱了一下眉,忽然明白了理由。阳子将怀旧与找回失却的梦想一起混在了一起,不想懈怠而却又走入懈怠的陷阱。
“你不是有把镜子吗?对自己照一照,看看镜子里的人几岁?”
“唉?”阳子依言,拿出了镜子。镜中的她,绿眸即使带着半点沧桑,也绝计与衰老无缘.
“不是很年轻吗?何必拘泥于找回与怀旧。失掉了原来的梦想,就再找新的。你有的是青春和时间,够你从头开始。”
“是吗?”阳子把视线转移到空旷的海面。
不知何时,日头已升起。海潮依旧汹涌澎湃,海面笼着一层雾气。远远地,海中有蜃影,随着光线的增亮越来越薄,越来越稀,越来越远。
虽然需要很长时间,但影终会驱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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