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荒淫无度的暴君(一)) ...
-
因为作风问题,弟弟、堂兄、老婆、外甥、以及臣子都想捅我一刀。我死的那天,因为做了一个噩梦,把清早前来照顾我的仆从狠狠抽了一顿。他被抽得皮开肉绽,一撅一拐、狼狈万分的离开。后来他为了救我而死,身子被人砍得稀碎。我弟弟掰过他的头,我躲在箱子里,看到了他死不瞑目的脸……
——暴君生平。
秋日的暖阳,已渐近西沉。
淡红而橘色的光晕,笼罩在一片葱茏而蓊郁的林间。
婆娑而高大的苍松劲柏下,有着三三两两、同行结伴的少年郎。
刚狩猎完,身着华贵衣裳、年轻意气的少年公子,闹闹哄哄、叫叫嚷嚷地带着一大帮子随从,呼啦啦地走过。
走到某一棵树旁边时,领头一个少年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在树下一跪一坐的两人,嗤笑了一声。
……
路远醒来的时候,脑袋当中一片空白。
他抬起头,便看到一个身着红色锦衣,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正满脸恶意地看着他。
路远皱了皱眉头,暂时没有理那少年,而是往四周看了看。
在他身边,一个身着蓝灰色褂子,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灰蓝色褂子的少年人见到路远看过来之后,便低声对路远恭敬道:“殿下,您醒了。”
路远看了那少年一眼,确定那少年是对着他说的。
所以说他是一个殿下?
路远在心中暗自猜测着自己的身份。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是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眼前出现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路远点点头。
继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至于那最先对他面露恶意的红衣少年,路远依旧没有去管。
红衣少年见了路远不理他,稍稍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却也没有跟路远继续说话的兴趣。
他原本就跟路远不对付。
因而,见到路远连眼神都没有丢给他一个之后,红衣少年嗤笑了一声,带着身后的一大帮子人走了。
呼啦啦一群人当中,隐隐约约传来“不要脸”、“体弱”之类的笑语。
路远看着红衣少年走远的背影,抿了抿嘴唇。
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跟这人相处的。
不过,从方才的接触来看:
这人应当是对他带着恶意的。
那么,他如今的情况就更加不能让这人知道。 路远晃了晃脑袋。
灰蓝色褂子的少年人见此立马凑过来,对路远道:“殿下,我扶着您。”
语气当中带着谄媚。
路远看了少年人神色自如,心里猜到这人平日里对他说话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
他身体并无不适,没有必要让人扶着。
因而,路远道了一声“不用”,自己站了起来。
灰蓝色褂子的少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依旧是凑过来,眼睛当中闪着光,低声对路远道:“殿下,长玉公主差人来说,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路远闪过一抹疑惑:“长玉公主?”
这又是谁?
准备好了什么东西?
还有,准备就准备,这小孩要不要笑得这么一脸春风荡漾的啊?
路远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不知道为啥,看着眼前十五六岁的少年,路远在心里面下意识地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小孩。
小孩……
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难不成,他的年纪很大吗?
路远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
灰蓝色褂子的少年见了路远这样一副反应,却是有些愣住了。
他支支吾吾:“殿……殿下……您不记得您之前跟长玉公主约好了,秋猎的时候去她那里吗?”
路远心中闪过一抹古怪:
约好就约好了,这小孩之前怎么笑得这样怪异?
难不成,他让长玉公主准备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远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他扶了扶额头,有些憔悴道:“唔……我刚醒来,头还有点晕……”
话还没说完,路远忽然被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打断:“大哥!我今日打了好些猎物!”
路远循着声音望去,入眼的是一个十四五岁,身着淡黄色锦衣的少年。
看清少年面容的瞬间,路远的头脑当中,忽然“滋啦”一声,划过了一道闪电。
红衣少年趾高气扬的面容、灰蓝色褂子少年小心翼翼的讨好、以及眼前身着淡黄色锦衣,即将朝他走来的少年,一脸阳光朝气的笑意,忽然重叠到了一起,接着,“砰”的一声,打开了一扇厚重的大门!
路远大脑当中陷入一片短暂的空白,一幕幕画面在路远的脑海当中闪过。
他死咬着嘴唇,费了好大劲,才按捺住自己在看到那些画面当中的内容之后,时不时想甩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
“大哥?”
路远迟迟不作答,且表情有略微的异样,少年人有些疑惑。
然而路远好似没听到一般。
待得画面终于消失,路远才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映入眸中的是少年的脸。
于是,路远眼睛又一次酸了……
这……
这少年……
路远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脸上带着硬生生挤出来的笑意,接上了少年之前的话:“是吗?我们家阿宁真厉害……”
路宁并没有察觉出不对劲,那些画面在路远脑海当中闪过的时间虽长,但对外,就只是一愣神的功夫。
在路宁这儿,就只是路远愣了一下.
听了路远的夸奖之后,小少年仰起了脑袋,笑眯眯道:“那可不!大哥,我把我的猎物都给你,哼!路行歌那个贱人休想在父王面前出风头!”
狩猎一共进行三天。
三天之后,皇帝会根据猎物的多少,给予臣子们嘉奖。
如今是第一天。
路行歌,也就是之前对路远面露恶意的红衣少年。
他文韬武略,都十分厉害,秋猎春猎什么的,每一次也表现得很出色。
而路远草包一个。
他与路行歌年纪相仿,只比路行歌小了一个月。
从小,他虽然是皇帝的长子,是东田国的太子。
然而,他从小就被路行歌压着。
东田国的人都知道,相较于太子,皇帝更宠爱身为他侄子的路行歌。
随着路远与路行歌年岁渐长,臣子当中,甚至还流传出了皇帝有意废太子,要将皇位传给路行歌的谣言。
年岁尚小的时候,路远对路行歌还只是心底里怀恨。
但随着年岁渐长,出色的路行歌愈发地动摇路远的太子之位。
于是,路远变成了事事都要压路行歌一头。
然而,因为路远他本来就是一个草包,所以,策论啊什么的,他也只能找人帮他做。
偏偏路远没得一点儿廉耻之心,别人帮他做的策论,被夫子表扬了,路远得意洋洋得好似那是他本人做的一样。
春猎秋猎比武啊什么的,若不是一定非得他自己上场,路远全部都丢给他的三弟,也就是路宁。
路宁跟路远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然,他也是看不过自家兄长被路行歌压一头。
因而,路宁从小,就十分热衷于把自己的功劳让给路远。
就像此次的秋猎,路宁就会把狩到的猎物,悉数交给路远,好让路远拔得头筹,压过路行歌。
这些年来惯是如此。
所以方才路行歌身边的人,为了讨好路行歌,才会说靠在树下休息的路远“体弱”,而路行歌则是直言不讳路远他“不要脸”。
路远不是什么体弱的人。
而大家都在各凭本事狩猎的时候,唯有路远坐在树下睡觉。
最终拔得头筹的,却是路远。
跟路行歌走得近些的人,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
如今这一次,众人正好撞见了。
他们不像路行歌一样背靠熙帝,能与路远硬扛。
遂只能暗戳戳地讽刺:
路远在秋猎的日子里,躲在树下休息,大概是因为体弱吧?
如果是因为体弱的话,找人代为狩猎,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人家可是太子呐!
总不好表现得太过平庸。
若是他们国家的太子,太过无能,被其他国家的人知道了,那是要被笑话的。
他们也是脸上无光。
所以路远找人代为狩猎,那也是情有可原。
……
但,路远体弱不体弱,这些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路行歌听了之后,才会嗤笑一声,直言路远是“不要脸”。
可不是“不要脸”?
数年来,用着他弟弟的功劳充门面,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
路远叹了口气,摸了摸路宁的头:“不必,这样的风头,路行歌愿意去出,便让他去出吧。
大哥是太子,没有必要整日里跟一个臣子计较。”
路远说的是平心静气,雍容大方,颇有一副太子贤能纳士的样子。
然而,这不过是短暂安抚路宁的话。
路宁听不出路远的话里带了多少真情,又带了多少假意。
只是听得路远这话一出,路宁愣了一下,看向路远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怀疑,明显是不相信。
毕竟以前的路远极其讨厌路行歌。
说是讨厌,不如更具体来说是忌惮。
然而路宁年纪小,还分辨不出来。
只知道自家兄长,对路行歌是不喜。
他如今不过十四岁。
十四岁,并不是会无缘无故憎恶厌恨一个人的年纪。
除了路行歌嚣张恣意的性子,有些讨人嫌之外。
路宁会处处都想着针对路行歌,只是因为从小,他便听着自家兄长叨叨着路行歌的坏话。
……
后来路宁与路行歌联手杀了路远。
路行歌算是给路宁报了仇。
结果路宁转身就用砍了路远的刀,砍死了路行歌。
路行歌倒下了之后,满脸不可置信地扯住了路宁的裤脚,被路宁一脚踢开,语气十分嫌恶:“你也配染指我父王的王位?”
其实他以前最常说的,是:“路行歌他怎么敢觊觎我大哥王位的啊?”
带着一样嫌恶的语气。
然而,相较于荒淫无度、处处闯祸的路远,路行歌最起码有真才实学,而且他从来都不会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乱搞,搞出许多的祸端来。
也只有路宁,从小就被屎糊了眼睛,一直觉得路远比路行歌好……
……
路远被路宁那抹怀疑的小眼神逗笑,捏了捏路宁的小耳朵,语气当中带着哄小孩的意味:“大哥是太子,路行歌他再有本事也越不过大哥,大哥犯得着跟他计较么?”
道理是这样,然而事实却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