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美人(二) ...
-
施乃琳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他发过这样的信息……她赶忙查看发送日期“1999年6月21日18:14”……
光条后再无往来信息。
施乃琳实在记不起自己约他去潋东湖做什么,时间太久远了,久远到有些事情真的已经被她遗忘在某个僻静角落。
“还没想起来?”李飒盯着施乃琳的神情,一脸不甘心的问,施乃琳漠然的摇摇头,她的手脚有些发冷,或许是感冒的前兆。
李飒一阵诡异的冷笑“我可真佩服你,死到临头居然还装模作样”,他又扔给施乃琳一张报纸剪裁,上面记载:1999年6月22日潋东湖发现一名溺水少年,经核查,该少年于21日晚失足落水溺亡……
1999年?6月22日?这不是父母被车撞的那天吗!
不对!施乃琳猛然想起来,她从没发过这样的信息,也从未约过李旦在潋东湖见面,因为在6月21号放学前,她的手机就已经丢了。
“因为这些?”,施乃琳拿起手机和报纸,“你一直以为是我害死的李旦?”,她现在已然清楚,李旦是李飒的至亲。李飒之所以诋毁、羞辱、折磨她,全都是因为他以为是她把李旦约在潋东湖,害他溺水身亡。
“即便我现在对你说,这条信息不是我发送的,我从来也没约过李旦在潋东湖见面,你也不会相信,对不对?”,她笃定的问他。
“不是你?!”李飒冷笑一声“手机信息记录的明明白白,你还想狡辩!”,他拽起施乃琳,把她拖到窗口“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居然还好好活着,你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
施乃琳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狼狈的影子,反问李飒“我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我也是人,我就不配活着吗?”,她去掰李飒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李飒,你扪心自问,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愧于心,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李飒想都没想手上继续用力“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你别在这里和我混淆视听!”
施乃琳被勒的喘不上气,断断续续的说“你……说的对……只要活着永远……都是对的……”,她的声音逐渐小下去,有一瞬间,她想到了死……
李飒本来只是气愤填膺,但看到施乃琳面色逐渐惨白,毫无求生的闭上双眼,他心脏忽然有一刹那的骤停,掐住她脖子的右手松懈下来……
“哐啷”一声,书房门被大力推开,齐婉莹从门外冲了进来。她扒开李飒,把施乃琳扶起靠在自己肩上,对着李飒大声喊道“是我,都是我……和她没关系”,齐婉莹抱住丢了三魂六魄的施乃琳,声泪俱下的哭诉“李飒,你不认得我了,可我,我还记得你,你是李旦的哥哥,是我……最对不起的人……”
李飒被齐婉莹哭的莫名其妙,他看着她把施乃琳扶到沙发上,回身坐到转椅上“你说吧”,他不近人情的催促她“你最好一次说清楚到底哪里对不起我,我可没有耐性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齐婉莹微一点头,像给自己卯足勇气“我说,是我,是我给李旦发的信息,是我约的李旦在潋东湖见面”,说完,她全身放松,这些年压在她身上的重担,在说出的一瞬间完全消失不见。
“什么?”
“是你!”
施乃琳和李飒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施乃琳已经在沙发上悠悠转醒,闻听此言,犹如惊雷划过耳畔,头脑瞬间清醒。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齐婉莹“你说,是你……是你约的李旦,这么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恍然说道“是你拿走了我的手机”,施乃琳说的很委婉,没用“偷”这个字,但她敢肯定就是齐婉莹偷走了她的手机。
齐婉莹点点头,今晚她已经决定坦白,那个折磨她多年、难以言说的秘密终于可以白日昭昭……
那天倒数第二节下课,齐婉莹偷走了施乃琳放在课桌上的白色手机。一开始,她只想吓唬施乃琳,后来她想起同学说的女追男隔层纱那句话……于是,她想到可以借施乃琳之手,把李飒约出来表白心意。
下午六点整是初一学年放学的时间,她等校车开出没多久,掐好这个李旦无法和施乃琳碰面的时机,她用施乃琳的电话约李旦在潋东湖见面。
“你很会挑时间”,施乃琳冷静的分析,她现在有点怀疑齐婉莹发短信的意图“7点半,即便我过后知道你们相约,也来不及在没坐上校车的情况下赶到潋东湖”。
齐婉莹摇摇头“我当时没考虑那么多,挑那个时段只是李旦刚好能从容不迫的从家到潋东湖的时间”。
施乃琳不置可否,继续听她往下说。
当李旦看到来赴约的是齐婉莹时,着实有些郁恼。他质问齐婉莹怎么会是施乃琳发出的信息,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施乃琳让齐婉莹替她赴约。李旦被她幼稚的谎言逗笑,也意识到可能是施乃琳丢了手机。
齐婉莹看见他有些神情恍惚的不发一言,只当李旦对自己毫不在意,根本不在乎自己对他的表白。
正当李旦准备转身走人,却看见齐婉莹拿出施乃琳的手机向他摇晃,他伸手抢夺,两人在推搡间,李旦一个脚滑从台阶跌落湖水中。齐婉莹知他会水,却见他手蹬脚刨,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引她入水好抢手机,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当时的潋东湖是新建的人工湖,附近居民也不多,尤其是两人还在偏僻的湖梯旁,是以李旦落水并无人瞧见。
直到几天后,齐婉莹才从报纸上得知李旦溺水身亡的消息……
李飒听完齐婉莹的叙述,略感与警察的调查结果并无出入,但他还是有所怀疑的问齐婉莹“你觉得李旦当时有什么异常没有?”,他曾一度怀疑是有人把李旦故意推下湖中,但警察的尸检报告让他打消了这种疑虑。
可当他无意间发现施乃琳在出事当天约过李旦在潋东湖见面后,他把一切的痛苦、失落都归罪于施乃琳。他为了接近施乃琳,扮演过路人、陌生的朋友、狠毒的讨债者……
他对她的感情掺杂太多变数,就如同他的人生一般,处处都在算计,永远都在计较得失,这也让他对这种感情既无法明朗,又无法舍弃。
齐婉莹听完李飒的问话,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离李旦溺水的事件相隔太久远,当时的悲痛欲绝现在变得有些模糊“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异样”,齐婉莹绞尽脑汁的想起一个细节“就是他看着似乎有些……困倦”。
李飒一颗悬起的心又慢慢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弟弟有贫血的毛病,而且就算这是个理由,也着实有些牵强。
“所以”,李飒阴沉的问“你想告诉我的是,李旦溺水身亡,和你没有关系?还是你想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和她没有关系……”,她,自然指的是施乃琳。
“李旦的死的确是我的责任”齐婉莹不想辩解“但这件事,和乃琳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能再折磨她了”,她认真又诚挚的对李飒说“其实,你一直都是喜欢乃琳的,只不过你过不去李旦那道坎。你误会乃琳,以为是她导致李旦溺水身亡的,所以我……”
“我误会她?”李飒看着施乃琳那张无辜又煞白的脸,眼光遥向窗外“你还是不了解她……”
齐婉莹无视他的喃喃自语,朗声说道“所以我去找穆洋子,逼她打掉孩子……”
李飒皱紧眉头,这是他今天听到最匪夷所思的话“又是你!”他不再吃惊,重重叹了口气“为了什么?为了给施乃琳出气?”
“不是”,齐婉莹凛然说道“乃琳和你之间不应该再有第三个人横插一脚,你们本该在一起!”
齐婉莹自从知道是自己间接害死李旦,她就一直不能原谅自己。她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李旦,也对不起她曾经冒充过的施乃琳,尤其是当她看到施乃琳悲剧的前半生和李飒狠辣的折磨她时,更是悔恨交加。
当初她对施乃琳的那点敌意早就随着时间和愧疚烟消云散,所以当穆洋子拿着肚子里的孩子,趾高气昂的要挟施乃琳,她就打算亲自出手,替施乃琳解决穆洋子。
她借着老太太之口把穆洋子约到一家茶楼包房,当穆洋子出现在茶楼包房,并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是老太太的护工时,满心的不悦顿时写在脸上。
她懒洋洋的伸出手摸了一下茶杯,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缓缓说道“我最近不能喝茶,喝茶影响睡眠,你,”她指着整套茶具“还是把这些都换掉,我不需要。”
齐婉莹眼神冰冷的看向她“你确实不需要”,她连和她废话的时间都不想,就把一张诊断书递到她面前“看完这个,你再决定需不需要换!”
穆洋子疑惑的拿起诊断书,当看清病人李飒被诊断为无精子患者的那一刻,她拿着诊断书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穆洋子牙齿打颤的问齐婉莹“你,从哪儿得来的?”
“当然是医院,不然,你以为我会从哪里弄到?”齐婉莹这张诊断书其实是从她的护士朋友那里搞到的,她并不知道穆洋子的私生活是否混乱,但从她纯欲的身材和乌黑的下眼袋,她猜测她有可能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所以当她看到穆洋子对诊断书的激烈反应,她知道自己堵对了!
“李飒……也知道了?”她小心翼翼的又问。
齐婉莹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否则现在坐在你对面的人就不是我而是李飒了”。
穆洋子长长的吁了口气,强自镇定的问“那你想要什么?”,这则消息不会平白无故的透露给她,眼前这个护工一定会和她讲条件。
“很简单”齐婉莹轻松的回答她“我只需要你打掉这个孩子”。
“什么?”穆洋子心下诧异,她纠结好久,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哭丧着脸说“我,我恐怕做不到”,这个孩子是她跻身上位的筹码,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齐婉莹一把揪住她“你想清楚了,如果让李飒知道你怀的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你想过你的下场吗?”
穆洋子闻言不禁一个激灵,她想起李飒那张冷酷无情的脸,想起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伎俩,想起他为了报复而敲断韩越昕和李慕白双腿的残忍……想到这里,她犹豫了,她不确定这个肚子里的孩子是能保住她上位还是要了她的命!
齐婉莹看着她变幻莫测最终拧成苦瓜的表情,知道她在做心理斗争,她决定最后再帮她做个了断。
她拽住穆洋子胳膊的手腕猛的一用力,把她带回自己跟前,接着又双手狠狠的把她推向四角桌子的其中一角……
只听穆洋子大喊一声,小腹重重地撞向桌角,随即脚下一滑扑倒在地,桌上的摆件被撞翻,几只茶杯碎裂一地………
齐婉莹上前扶住穆洋子,看着从她双腿内测流出的殷红,悄声对她说“孩子是保不住了”,她抽出一只手掏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趁现在还来的及,处理掉孩子赶紧离开李飒……”
茶楼服务员闻讯赶来,看到满地狼藉还以为是孕妇不甚滑倒。穆洋子挣脱齐婉莹的束缚,眼睁睁的看着齐婉莹快速溜出包房。
她想要报警,李飒的身影却浮现眼前……
或许齐婉莹是对的,她早应该离开李飒。他是阴险、狠毒、狡诈的,想到以后要是和他在一起生活,她突然害怕起来。他不爱她,也未必会爱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孩子,他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还好,要是他知道了……她简直无法想象,他和她永远不会势均力敌,他也永远不会把她当作伙伴……他需要的,也许只是棋逢对手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