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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恨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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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戳破李飒小人的无耻嘴脸,正要推门而入,一把熟悉的嗓音让她惊立当场,只听穆洋子的声音缓缓从角落传来“你可不要低估了这个妹妹在韩越昕心中的分量……”。
女人的智商除了在恋爱时为负值,余下时间,她们的直觉堪比福尔摩斯。穆洋子在恋爱时,就隐约察觉韩越昕对这个妹妹的感情不一般,可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多心,从未深想。直到一天深夜,韩越昕不经意的喊出施乃琳的名字,才让她真正觉察出端倪。
她翻身质问韩越昕,却从他矢口否认的慌乱中了解到真相。穆洋子顿感恶心、失望,勃然大怒之下迅速整理行李,当天就乘飞机离开澳洲……
穆洋子不能想象,一个无视伦理道德的人,是不是也能干出有悖常理的事情?远离他,疏远他,是她能想到也能做到的唯一她认为正确的事。
施乃琳愣在门口,她不知道穆洋子已经回国,难道,韩越昕也回来了吗?她及目张望,想看清韩越昕是否在里面,直到她与一双漠然凌厉的眼神对视上。
看见她盯住自己,李飒缓缓张口说道“就算是玩玩他妹妹,再甩了她,韩越昕又能拿我怎么样!”
随着半敞门的关上,李飒的声音也被关进那间喧闹的房间里。施乃琳只感到空荡荡的走廊长久的回响李飒的后半句话“又能……怎样?又能……怎样?怎样?”,这句话像魔咒一般,在施乃琳的脑海里萦绕不去……
“你不进去吗?”侍应生看了一眼施乃琳问道。
“哦,我”她缓过神来“我想起还有事没办”,她转身要走,手上的袋子磕了一下推车,发出一声闷响。施乃琳拎起礼物,转手塞到侍应生手里“麻烦你把它交给生日的主人”,也不等侍应生答应,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善良的人想温柔以待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个世界却不能温柔以待这些善良的人?是这些人不够温柔,不够善良吗?还是他们过于温柔,善良反而与这个世界不相容恰?
左思承在椅子上长长的伸个懒腰,他已经连续三天没合过眼,现在正处于身体的极限状态,如果这时有人向他拱股火,他一定会当场爆炸给他看。
老戚也揉揉他酸胀的脖子,验尸报告翻来覆去看了不下百遍,结果连个屁都不如,最起码屁还有个响,验尸报告连个零星的有用信息都没向他们反馈。
前几日,他们刑侦大队接到报案,在离K市20公里的人造池塘发现一具男尸。死者为男性,45岁左右,发现时尸体已经膨胀腐烂,呈白骨化,头部遭受过重物撞击,是其致死原因,判断凶器为一长条形铁器,死者无身份信息。
人造池塘为县政府所有,平时也没人来这里欣赏一亩见方的臭水沟,附近县镇更无失踪人口上报,案情一时陷入僵局。本来这个无名尸案不算大案要案,恰巧正赶上市里抓党风党纪建设,把这个案子列为重点侦破对象。
刑侦一队的队员已经连续三天摸排附近失踪人口,均无收获,结果上级还嫌调查速度缓慢。刑侦一队队员就那么几个人,车轱辘连轴转也得歇歇脚,何况人乎?他们再能干,也架不住昼夜不休的轮番上阵,所以每个人都叫苦不迭,连左思承也一肚子火气。
老戚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发出一阵夺命连环call,左思承吓的一个机灵,心说可别又是出警,他们现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要是再接个案子,离见阎王也不远了。
老戚接完电话,立即提高音量“好消息,确定死者身份了”,大伙听完一阵欢呼雀跃,终于要熬出头了。
小廖奇怪的问“那是在哪个我们没排查过的镇上,或是县里找到的?”他们的队员已经把附近的镇县都调查过了,这是最可能发现死者身份的地方,如果不是那里,肯定是其他更偏远的地方。
老戚神秘一笑,“就是你们排查过的N县”,“N县!”大伙一听跟炸了锅似的,七嘴八舌“不可能,N县是我们最早排除的地方”,“对啊,N县的居民就那么百十来户,大部分还都沾亲带故,算是没有什么矛盾比较和睦的地方了”。
老戚吧唧吧唧嘴,卖个关子“都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先入为主,不要先入为主,要用眼睛看,用脑子想,你们就是不听”。小廖捅了捅左思承“你怎么说”,左思承沉思了一会儿“问题可能就出在他们是亲戚关系上”。
老戚一听,又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堪破玄机,嘴巴不自觉的咧到耳根“呦,终于有个明白人了”。大伙立刻把目光全都聚在左思承身上,想听听这个小师弟的高见。左思承没他师傅老练,更没他师傅不要脸,看大家一脸期待自己的解释,立马解惑“正因为他们都是亲戚,彼此熟稔,就算真有人被杀害,他们也会选择听从老族长的意见——知情不报。所谓官官相护,正是如此”……
老戚的电话里,调查人员已经向他汇报完详细情况,死者的身份是从最先排除的N县里一个孩童的嘴里得知的。当再次摸排N县的失踪人口时,有个孩子无意中说出“好久不见那个马老伯了”,调查人员才顺藤摸瓜,查出死者身份。
死者名叫马祥瑞,是当地县上有名的恶霸,从小就欺凌霸户,无恶不作,自从气死他老父亲以后,更是为非作歹。县上的人闻之色变,又碍于亲戚关系和她老母亲的薄面,从未扭送他去过派出所。最近他不知道听了谁的哄骗,非要把他老母亲的房子变卖南下打工。他老母亲就这唯一一处容身之所,不可能随意变卖。他变卖不成,天天带人回家□□掠。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气不过,与其发生争执,失手用铁管将他敲死。
马祥瑞的老母亲也算是个明理之人,让远房亲戚把马祥瑞扔进人工池塘,对外只称马祥瑞南下打工。县里人对马祥瑞恨之入骨,就算有人怀疑,也没人替他声张。
尽管案件告破,可没一个人开心称赞,随后在老族长的提议下,县里人联名上书,要求释放杀人者,连马祥瑞75的老母亲也要求释放犯人。老戚和队员们闻听,都唏嘘不已。
左思承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有一天他触犯了法律,是等待法律制裁,还是遵从内心抉择?他又想到了老戚,那老戚会如何选择?……
施乃琳坐在左思承对面,她今天不是来询问关于父母案情进展的情况,已经过去十年,施乃琳其实早已放弃对真凶的追查,她这次是准备和左思承辞别。
“左叔叔,我的老师推荐我去意大利的佛罗伦萨深造古书画艺术修复。那里是艺术之都,也是我向往许久的地方,我很想在那里研习传统油画修复……”施乃琳露出一副神往的模样。
她去意大利学习艺术,其实还有一个隐晦的原因,就是韩越昕已从澳洲回国。
自从韩越昕接手家里的乳胶生意,他就很少回家。他根据业务拓展情况,就近落脚在以前置办过的几处房产里。尽管施乃琳知道他不是一块经商的料,但除了他以外,家里产业无人接管。霜霜小姨又不可能把半生心血交到一个她认为毫无血缘关系的施乃琳手里,况且,她的志向也不在此。因此,霜霜小姨只能放手一搏,她铺出来的路现今已经十分宽敞,韩越昕只要没有重大决策失误,他很快就能上手。
但最近霜霜小姨感到韩越昕有点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大概感觉自己羽翼丰满,渐渐有些脱离她的掌控范围。她很想当面和儿子好好谈谈,所以她利用投资人权利已经两次否决韩越昕的决定,可还是没能见到他的人影。
施乃琳知道他的忌讳,料定自己不走,他是连家都不会回的,又凑巧顾老师举荐她去欧洲顶级修复大师Stefano Scarpelli工作室学习,于是她满口答应下来。
左思承今年已经35岁,由于工作关系,他的婚姻大事被耽搁下来。他也不愧是老戚亲选的嫡传弟子,连生活遭遇都一个德行。两个光棍没事喝喝小酒,听听小曲,自己吃饱全家不饿,也落个自得其乐。
左思承是见证施乃琳的成长一路走来,他听闻施乃琳要去国外进修,替她开心之余,也不忘嘱咐“去之前先熟悉熟悉环境,晚上尽量不要出门。记得一定要在大使馆登记,万一有了事情,还有个能投奔的地方……”他的语气听起来更像她的长辈,其实年纪也不过比她大10岁。
曾经的他对她,还是有些朦胧的感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生活环境的变化,他对她也只剩下长辈的关心和爱护,而且绝无杂念!
施乃琳登上去佛罗伦萨的飞机,心里万分平静,她知道,她这一走,成全了小姨一家,也成全她自己。并且她知道,就算身在异乡,那远在祖国的土地上,有一个爱而不能得和一个爱得坦荡荡的两个人,永远不会背叛她……
刚开始在Stefano Scarpelli工作室学习,施乃琳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一方面由于她是亚洲人,另一方面还因为她是女性。在国外,尽管种族歧视、女权问题已经提出多年,可实际工作中他们对待异族女性还是异常严格苛刻。好在,施乃琳早就习惯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这点坎坷对她来说,根本构不成打击。
她在工作室毫无怨言的打杂半年,Stefano Scarpelli终于让她开始做肌理重建 ,又经过一年的钻研学习,施乃琳最终取得欧洲顶级油画修复师资格证。
她随后辗转战场,在法国接到一幅被水泡烂的“小公主”油画像,这位送画的男士告诉施乃琳“她美得无法形容”。于是施乃琳躲在自己的工作室,除了吃饭和睡觉外,整天都在研究琢磨这幅人物画的面容、神态、服饰。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这幅画最终呈现本来面目,它细致到连人物衣服上的蕾丝边都栩栩如生,拿到被完美复原的“小公主”,男子差点惊掉下巴,直呼此生值得。
施乃琳由此声名鹊起,找她来修复油画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要踏破她工作室门槛。这天,一名身穿深棕色亮面旗袍,外罩浅灰色网眼外搭的老妇人被护工用轮椅推进她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