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是我偷》无下阿萌

14、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正当宋听茉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时，手背上来自男性的温热一下子又消失了。

　　仿佛真的只是郁含朝随意垂下的手背不小心碰到了她。

　　她眼眸低垂，借着喝水的动作，抬起手臂，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借此掩饰波动的情绪。

　　饭桌上有人听到郁含朝和宋听茉都是霖城人，睁大眼好奇问道：“你们真的是校友吗？”

　　郁含朝不动声色地将水壶转到宋听茉那边，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偏头问她：“我是霖城一中的，宋同学呢？”

　　宋听茉今天将头发盘成了蓬松的丸子头，露出细白修长的脖颈，两汪锁骨随着呼吸在镂空的白毛衣下若隐若现。
　　不知是包厢人多有点热的缘故，她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在一众新奇的注视下缓慢地点了下头，又补了一句：“好巧。”

　　瞬间，席间众人对宋听茉投去惊奇羡慕的目光，八卦心蠢蠢欲动。

　　但郁含朝此时却话锋一转，对罗博说：“你问一下菜好了没，大家应该都饿了。”

　　罗博点点头，推门出去，这时黄玉举起了水杯，站起来先敬了在场所有人：“咱们剧组都是年轻人，客套话我也不说了，希望接下来几个月咱们都顺顺利利的，你们日后回想起这段岁月时，不后悔不辜负，我还要开车，以水代酒，先敬大家。”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氛围一下子热了起来，众人也端着酒水饮料纷纷回敬黄玉，不大的包厢内，人头攒动，一时间略显拥挤。

　　恰好这时服务员推门上菜，坐在宋听茉身旁的一个女生凑到她跟前，语带艳羡地说：“真羡慕你能和郁哥一所高中啊，郁哥在高中是不是很受欢迎？”

　　宋听茉余光瞥到郁含朝似乎正在跟罗博说什么，于是抿唇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

　　“哦，也对，你们不是同一届的。”她自顾自接话，双手捧脸说：“和郁哥同桌简直就是小说里才会发生的情节，当他的同桌肯定很幸福。”

　　当郁含朝的同桌确实很幸福，宋听茉想。

　　他是很会礼尚往来的人，比如自己当时只是帮他留了几次作业的小纸条，他就说放学后请她喝校门口那家很火的奶茶。

　　她故意磨蹭到班上同学几乎都走了，才背起书包，慢吞吞离开教室。

　　和郁含朝走在一块，本身就是一件很引人注目的事，她渴望与他肩并肩走在路上，却又害怕被其他同学看见。

　　多么奇怪又矛盾地心理。

　　只可惜她突如其来的例假打断了这次奶茶之旅。

　　两人刚走出校门没几步，她忽然感觉小腹一阵坠痛，这才猛然意识到，她的例假好像就是这几天。

　　“要不还是不喝了吧。”

　　她停住脚步，支支吾吾出声，郁含朝在夕阳黄昏下回头，在看清女孩脸上微窘的神态后，和掩饰在小腹前不安的双手后，单手握拳在唇边清了清嗓子，说好。

　　“等我一下，我去买给你。”

　　宋听茉张了张唇，他已经消失在她面前。

　　等再度返回时，男生手里不仅有一杯奶茶，还有一袋黑色的东西。

　　只消一眼，她便知道他买了什么，呆呆怔在原地，红潮慢慢从脸颊蔓延到脖颈，窘迫得近乎失语。

　　郁含朝将东西递给她，指了指学校附近的公共厕所，然后双手枕在脑后，往后退了几步，指了指身旁一颗大树，言简意赅道：“我在这等你。”

　　那应该算得上是郁含朝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黑色的，却在她心中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来无论她再经历何种色彩绚烂的相遇，都无法超越年少时郁含朝带给她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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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想着吃完饭还有工作要忙，一顿饭过后，剧组一众人勾肩搭背走出饭店，开车的开车，打车的打车。
　　没一会，人散了大半。

　　宋听茉站在路边正准备打车时，有人经过她身边，不知是没看清台阶，还是怎么回事，好似踩空了一下，宋听茉下意识扶住他手臂，急促地叫了声：“小心！”

　　明知自己也没多大力气，但仍然紧紧托着面前男人的手臂，生怕他摔倒。
　　下一瞬，男人偏头看过来后，宋听茉迅速抽回了手。

　　郁含朝像是被气笑了，捂着后颈“嘶”了一声，眉眼也跟着敛起。
　　好像是牵扯到了脖子。

　　宋听茉瞅了他一眼，踌躇了下，还是忍不住迟疑开口：“你——没事吧？”

　　他的颈椎受过伤，刚刚那一下是不是扭到了脖子？

　　“好像有点。”
　　郁含朝按了下后颈，眉眼跟着皱起来，“应该是开不了车了。”

　　这么严重？

　　“罗博呢？”

　　“他要去接小爱。”

　　说话间，罗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车钥匙问他：“郁哥，现在走吗？”
　　见宋听茉也在，于是又问了句：“打到车了吗？要不我们送你一程？”

　　郁含朝无声睇了他一眼，轻轻活动了下头颈，轻描淡写地口吻提醒他：“你不是还要去接小爱吗？去晚了她不怪你？”

　　罗博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奇怪，他为什么要去接小爱？
　　小爱不是在公司吗？

　　“小爱她——”
　　在看清郁含朝的神色后，罗博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压回了肚子里，话锋突转，甚至语调都匆匆拐了个弯。

　　“啊，是，那郁哥你要怎么回啊，你脖子还受过伤，医生叮嘱过要小心开车的，”他摸了摸后脑勺，为难地看向宋听茉：“你会开车吗？能帮忙送下郁哥吗？”

　　周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宋听茉沉默半响，朝罗博伸出手，深吸了口气，温声道：“那你把车钥匙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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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宾利内，宋听茉紧握方向盘，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打一下预防针：“我没开过这么贵的车，要是万一我不小心……”
　　“你开，剩下的我负责。”

　　说着，他将自己手机递过去，在宋听茉不解的目光下低沉开口：“你不看地图？”

　　“哦。”
　　宋听茉反应过来，接过他手机，手机背面还留有男人温热的体温。
　　她迅速瞟了眼他手机界面，很简洁的页面，只有几个常用的APP。

　　但她却在点开地图的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不直接打开地图页面再递给她呢？
　　就不怕她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吗？

　　这么想着，宋听茉系好安全带，将车平稳驶入车道。

　　大约一小时后，便到了郁含朝的住址，北城水岸星城的地下车库内。
　　北城有名的富人区。

　　“我先回去了。”
　　见人送到了，宋听茉下一刻就准备离开。

　　郁含朝倚着车门，墨黑的瞳仁凝向她，慢悠悠地说：“不上去喝杯水吗？让校友开完车就走，显得我这个高年纪的学长很冷酷无情。”

　　“……”
　　他之前一定是听到了！

　　那样嘈杂的环境，他在和人交流时，竟然还能分神听她在说什么。

　　她在此刻才真切体会到了那句话——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叹了口气，宋听茉妥协地跟在他身后上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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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百平的大平层，透过全景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北城最美的夜景。

　　宋听茉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倒台旁，对正在找杯具的郁含朝说：“我喝白开水就行。”

　　郁含朝拿出两只透明水杯，放在饮水机下，摁了开关键，然后回头撑着岛台，见她站在离他一米远，挑了下眉，像是想起，似笑非笑说：“你这习惯跟我一个朋友倒是挺像。”

　　宋听茉：“是吗？”

　　是什么样朋友，竟然还记得人家喝水的细节？

　　郁含朝看向她，目光平静：“我高中同桌，从来只喝白开水，有一回我想请她喝奶茶——”他顿了顿，目光移了两公分，“算了，不说了，她应该也忘了。”

　　说完，饮水机停，他将玻璃杯递给宋听茉，然后缓缓走向她，在两人肩头堪堪相碰时，他单手抄进裤兜里，非常熟稔地语气说：“我去洗个澡，你随便转转，有事叫我。”

　　说完，在她错愕的眼神中，走进了拐角的卫生间。

　　宋听茉当场愣在原地。
　　不是喝个水就走吗？
　　他怎么忽然就要去洗澡了呢？

　　而且口吻那么自然，仿佛刚刚站在他面前的“她”根本不是一个陌生人。
　　而是相处了很久的——“朋友”？

　　纯净水被咕哝咕哝灌下，她觉心里烧得慌，总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而她对此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一步一步发生。

　　手机铃声响起，在空旷的客厅内回声异常明显。

　　她连忙拿出手机一看，是付女士。
　　付女士的电话不能挂，不然挂一回，会打更多个进来。

　　宋听茉扫了眼客厅，不行，不能在客厅接电话，这里说话回声大，很容易被人听到谈话内容。

　　还是先找个空房间吧。

　　她想都没想就闪进了挨着客厅的一间开了门的空房，看样子应该是书房，她悄悄掩上房门，摁了接听键：“妈妈，什么事啊？”

　　付女士那边似乎正在搓麻将，噼里啪啦洗牌的声音传来，付惠莲说：“没什么事，就问问你和那个小程怎么样了？去北城后有一块出去玩吗？”

　　宋听茉捂着手机扬声器，小心翼翼瞟了眼门外，这才小声敷衍道：“有的有的，还有别的事吗？”

　　付女士显然很不满意她这回答，声音扬了几分：“这肯定是没出去玩，我一听就知道，你今年都二十七了，再蹉跎两年再想找小程这种条件的，那就真的找不到了——”

　　宋听茉捂着额头，“妈！我知道，我现在有点急事，回家跟你说。”

　　“行吧行吧，姑娘大了不由人，这就不想跟妈妈唠家常了……”

　　付惠莲语带委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宋听茉听得在房间里来回打转，一边听一边还要分出注意力在外面，走着走着衣袖烦躁地甩了下，不知道扫到了什么，就听见“趴”地，书桌边缘一个纸盒子掉在地板上。

　　纷纷扬扬的纸条旋在半空中，晃悠悠落下她脚边。

　　恰好此时房门被人敲了两下，跟着郁含朝沉隽清淡地声音响起：“听茉，你在里面吗？”

　　宋听茉瞳孔一震，连忙对电话那头的付女士说了声抱歉，摁断了通话，抓了抓脑袋，连忙小跑去打开房门，看着一地的小纸片非常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郁老师，刚刚不小心碰到了，我现在就收拾一下。”

　　说着，半蹲在地方将小纸条一张张捡起，小心放进盒中。

　　郁含朝垂着眸，慢慢走过去，蹲在她身旁，捏起一张小纸条，随口念了下，在宋听茉逐渐僵硬的指尖复又开口：“这就是那个和你有一样喝水习惯的朋友，我的高中同桌，她留给我的。”

　　啪嗒一声，像是严丝合缝的面具裂开了。

　　她在他清澈漆黑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