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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故人 ...

  •   “无妨。”夜桉抬手捂着伤口按了按。
      想来定是方才救他时被溅起的屑划伤的。苏浔心里不大过意得去,他并不想亏欠别人。
      “夜将军随我上楼吧。我房里备了些伤药,这些小伤口若是不加处理,是极容易感染的,也好让我报将军方才救了我的恩情。”苏浔开口道。
      一旁的下属撇了撇嘴。将军府离这脚程又不远,何况他们还可向楼里借马匹,将军怎会答应,这小倌定是心怀不轨。他心想道。眼里又多了一份轻蔑。
      “好。”夜桉抬眼望苏浔,漫不经心的答应道,嘴角勾着淡淡的笑。
      下属: !
      夜桉随苏浔来到二楼角落处他的阁间前。吱呀推开门便散发出一股子霉味。里头的摆设也是陈旧不堪。夜桉跟在后头皱了皱眉。
      这也是没办法,纵然苏浔有一身好琴技,但终归是初来乍到,新人一来就住上好的厢房,这如何能服众。
      苏浔让夜桉在木制椅子上落了座,转身朝放置在墙角的储物柜走去,翻找着平日放着伤药的小药箱。
      “叫什么名字”夜桉手托着腮帮子,手指轻叩桌面。
      “苏浔。”苏浔拿着药箱在夜桉身旁坐下。
      夜桉听闻手指停下叩击,指头顿在空中。抬头定定的望向苏浔,眸色沉沉,晦暗不明。方才眼底的笑意此时已遁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浓浓的探究和一丝极难捕捉到的兴奋。
      苏浔正忙着找消毒止血的创伤药膏,未曾注意到夜桉的变化。
      “将军把外袍脱了吧,领口有些高,上药怕是有些不方便。”苏浔敛眉盯着脖子上的伤口。
      夜桉爽快的将外袍脱下放在桌上。
      药膏的丝丝凉意混杂着淡淡栀子花的香气,令人放松。
      冰凉的指尖点涂着药膏,时不时触碰到夜桉微热的皮肤。房里寂静无声,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夜桉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夜桉实然一把捉住苏浔正在抹药的手腕。苏浔顿时有些猝不及防,不解地望着夜桉。
      夜桉抓着他的手扭身过来,又用另一只手撩开遮盖着小臂衣袖。
      细白的手臂一下暴露在空气中,而从上臂绵延到小臂的一大块伤疤在肤色的映衬下犹为扎眼。明显是被烫伤而留下的疤痕,虽已愈合,但仍显得狰狞丑陋。
      这块疤是苏浔小时候留下的,平时里都遮掩在衣袖下,不易被发现,此时突然被翻出来,苏浔还有些怔愣。
      “你这疤是如何来的”夜按陡然出声。苏浔顿了顿,方才回过神来。
      “回将军,小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烧水的锅。”
      夜按抓着他的手腕低着头,苏浔看不见他的神情。
      “真是这样”夜桉沉默一会又开口。
      “是。”其实具体是如何来的,苏浔也记不清。他小时候的记忆格外模糊,偶尔午夜梦回闪过那么一两个片段,转瞬却又摸不清了。这块疤的来历还是孤儿苑的阿娘告诉他的。
      夜桉抬头望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就沉入深不见底的眼眸。
      “涂好了,将军。”苏浔挣开夜桉抓着他的手,将药膏盖上,放进药箱里。
      这便是逐客令了。夜桉眼中神色复杂,起身披上外袍。整理好衣着后却迟迟没有动作。
      苏浔等了片刻才见他开口。
      “公子可愿与我做个交易”

      苏浔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
      想来他本是无意于这交易的,可他本就是心软之人,更奈不住某人的软磨硬泡。
      自那之后,夜桉便成了这锦月楼的常客。美名其日是来收取情报,却每次都拉着苏浔闲聊。还经常扯着他出门溜达,从城东到城西,于晨曦至朝暮。
      为何会有人如此的有活力,好似不会累一般,苏浔时常想。
      他发现也记得了很多事。比如西街巷口王大娘的烙饼便宜且卖相不好,却比锦月楼的贵烙饼好吃很多。比如将军府后山种着的许多果树,芒果是最好吃的。还有东街王大叔总说他的酒是最烈的,但西街刘婆子的酒才是真真的烈。这些都是苏浔往日从未留意到的。
      渐渐的,面向街道的檀窗上挂着的锁落了灰,从前紧闭的窗只是虚掩。因为夜桉最喜欢从窗户翻进来找他,有时候提着一壶好酒,面带笑意,好像浑身都盈满了月光。从外面带来的丝丝冷气,揉杂着浓浓的月色,被虚晃的影子荡得散碎在地。
      夜桉可能是他命中注定要遇见的人吧。苏浔想。
      他失足落水,义无反顾跳下来救他的人,是他。
      为他与欺辱他的宾客大打出手的人,是他。
      总会出现在他的每次抚琴演奏的人,亦是他。
      好像每次他遇到难处,夜桉总会第一个出现。总是喜欢翻窗寻他的青年,伴着泠泠月色,利落地从窗户上翻进来,迎风飞扬的黑色发带未曾来得及平息,就这样撞讲他心里。
      恍忽间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画面中也曾有个少年冲他笑。待细看时,已模糊不清了。
      苏浔也曾怀疑过他是否曾经记忆有损,可这件事在他当时问过的人里没有一个是说得清的。他也不是执着于过往的人,时日久了,便随它去了。

      临近元宵,街上的百姓们早已张灯结彩,做好花灯准备迎接阖家团圆的这一天。
      这是苏浔自来到皇城过的第一个元宵节。往日元宵节的热闹都与他无关,他无父无母,朋友亦少得很,唯一一个交心的还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住处冷冷清清,寥寥无几的随身物品都归置得整整齐齐。隔着透明的小窗,外面灯火阑珊,热闹非凡。漫天的孔明灯倒映阖家团圆,而他孑然一身。
      不过今年的元宵似乎不会再无聊了。
      今日夜桉又来找他了。
      依旧是不走寻常路。彼时苏浔正梳着发,只听哐当一声,窗户被人从外打开。他一回头,便对上夜桉星星亮亮的眼睛。
      “公子。”夜桉扬着嘴角扯过一张凳子在他身旁坐下。
      “听闻今早皇上召将军进宫,如何还有闲空来我这。”苏浔停下梳头,定定望着他。近日东头城边聚众闹事纷乱不断,他协助官府调查,熬夜熬得面容都有些憔悴。
      “我想来,便有空。”夜桉自来面上的笑意就没有断过。
      “公子手里捏的是什么,让我看看”夜桉眼里带着点点戏谑,说罢便作势要上手抢。
      “诶别闹,给你便是了。” 苏浔把方才攥在手里的小香袋给了他。脸上微微发红。
      手里的小香袋沉甸甸,泛着淡淡的香气,一闻便知香料上等,怡人而不腻。一看便是上了心的。
      “这几日见你眼底乌青,便寻人配了些香料,助眠的,赠你。”苏浔缓缓说道。
      夜桉染着笑意的眸子变得柔和,将香袋认真系在腰间。像小孩子得到心爱的玩物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与我过节吧。”
      “嗯”苏浔还有些发怔,此时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几日后的元宵节。面上刚刚才褪去的粉红此刻又有了蔓上来的迹象。
      “好。”苏浔轻声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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