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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所谓先注死,后注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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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手将床头的抽屉拉开。里面杂七杂八的堆着些小物件。梳子上还留着未曾清理的落发。看上去,无端端的让人一阵惊心。
她伸手将其中一个旧的小盒子取出来。慢慢的揭掉盖子,递给我。
细一看,盒子外表虽陈旧,内里仍然光洁。印在黑色丝绒上某知名首饰的金色标签甚至都还在。里头有几只耳环,一个小小金锁片,一个戒子。
有一段时间她总戴着那个戒子。他们吵得厉害的时候,我以为她已经将之丢掉。原来还在。她到底舍不得。
“都在这里了。其他东西你愿意用就用,不愿意用就丢掉。”她还看着虚空中的一处,“只那只锁片子,是他打算送你的生日礼物。你留着。”
差一个星期我十六岁。他死了。他疾驰的车子撞上一辆大卡车,大半个车身直接钻到卡车车体下。一同死于非命的,还有他年轻貌美的女助手。那是在他们前往一个大型学术交流会议的途中。是以,他们在同一辆车上头,到底是公还是私。永远无人知晓。
在国内,他在他们那行算是排得上号的。当时QLG3病毒爆发,他主持的生物制剂研究所,寄托着公众对攻克此号病毒疫苗的希望。事发之后,媒体报道得纷纷扬扬,其中不乏诸多桃色新闻。我看着那些报纸,向蒋芳容女士说道:“幸得你不是原配,否则,今天收拾这些烂摊子的,可就是你了。”
蒋女士翻完那些报道,出去找人打麻将。
在报纸挖出的各色绯闻女主角中。没有她——她又不是名女人。
我想的最多的,倒是萧笙萧筝的母亲。那个惯会将自己在人前弄得无懈可击的女人,面对亡夫身后这一堆有染的女人,她该怎么发泄她的怨恨?一个一个将之揪出来报复,抑或生生将她自己的心吃掉。
“他准备给你过生日的。说有话和你说。”她的声音粗糙。“他对你,一直倒是愧疚的。”
我笑起来,愧疚什么?这种话听在我耳内,十足十像猫哭耗子,假慈悲。
如果我有得选,我倒愿意是街上任何一个流浪汉或乞丐的骨血。但是悲剧往往是在人们未出生前就注定了的,。并不是我愿意的。
“好的。”我淡淡说。
既然到这份上了,她还要替他掩饰。我也懒得拆穿。
“我这一生,至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你。”她说。
“我知道。你一直这么说。”我回答她。因一早已经有这认知,故此心中海晏河清,一丝涟漪也不起。
小时候听到这种话会愤怒,连哭带喊:“我没有要求被生下来。”
最后发现没有用。于是渐渐作罢。当一切眼泪反叛挣扎都得不到回应,便只好作罢。我的身生父母投我以冷漠,我用冷漠回报他们。没什么不好,至少我们自己足够适应。
护士进来发药。询问她的感受,语气亲切和气,比我这亲生女儿强多了。这世界,真是搞笑。
我站起来。说:“我走了。”
“哦。”她说。“这个拿着吧。以后……留着。”
她的意思也许是,留着做个念想。可是我的过去有什么可念的,我终于将那盒子塞在背包中。不是为不忍拂她的意,我更多的是费事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