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山颂

2、第 2 章

　　蒋春舟去上班了。

　　我不知道他是几点走的，我只知道他出门之后，我又昏昏沉沉地倒进了被窝里。

　　我像是一个永远处在冬眠期的熊，需要无止境的睡眠，但是睡眠却丝毫不能减轻我的疲乏。

　　太累了。

　　——醒着也累，梦里也累，呼吸似乎都能要了我的命，但却又不能真如我所愿地杀死我。

　　我叹了口气，又躲进了非梦非醒的夹缝里。

　　“蒋春舟，不要喜欢我。”

　　梦里，亦或是七年前，我在学校的窗边，对着蒋春舟说：

　　“我是个不好的人，不要喜欢我。”

　　那天正午，他坐在课桌边，托着腮看着我，脸凑近，暖洋洋的气息抚在我的耳尖：

　　“我做不到诶。”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又勾得我鼻子发酸。

　　什么事情都能让我崩溃。

　　——衣领上掉了的一个扣子，树叶上的一小块虫洞，还有少年不经意的的笑容。

　　我闭上眼，嚎啕大哭，他便也就这样看着我笑。

　　蒋春舟闻言，轻轻拨开我捂着脸的手，用指腹抹掉我的眼泪，低下头，吻我：

　　“我们在一起吧。”

　　“我是真的很喜欢方秋水。”

　　阳光把他镀得虚晃，刺得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表情：

　　“你好刺眼，我眼睛好难受。”

　　墙角的蘑菇不需要阳光，它本就应当在黑暗里。

　　但是我很贪心，冒着被灼烧溃烂的风险，我也想挣扎出湿泥里看看外面。

　　后来我说：“可是算命先生说，只有婚姻才能改变我的命数。”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是不可能结婚的。”

　　蒋春舟明朗地笑着：“没关系。”

　　——他一笑起来，似乎整个世界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们住在一起，互相照顾，爱着彼此，这就是婚姻——我们不需要一纸凭证来证明什么。”

　　他说过他会一直爱我，他说我们的关系坚不可摧，他说他喜欢我的一切。

　　这些话都是他说过的。

　　***

　　蒋春舟出门的时候，实在是头疼得厉害。

　　连续几天晚上没睡好了，他感觉自己有点发烧，吃了两粒感冒药之后，整个人都困得不行。

　　他没敢开车，挤进熙熙攘攘的地铁里——他提早出门是为了喘口气，现在反倒让他更加憋闷起来。

　　比上班时间提早到了太多，蒋春舟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打开窗子，早晨的光线涌进办公室里，让他心里舒服了不少——至少呼吸顺畅了起来。

　　同事们陆陆续续到达的时候，蒋春舟正在擦着桌子。

　　助理赶到的时候，连忙抢过手里的活来：“诶怎么让蒋总做这些，实习生就是没眼力见儿！”

　　蒋春舟摆摆手：“没事儿，我在家经常做这些。”

　　助理：“诶呦我说蒋总，什么时候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啦，一个人总归没有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好。”

　　一旁的同事也应和道：“对呀蒋总条件这么好，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呀！工作之余也要想想自己的事情啦！”

　　蒋春舟愣了愣，苦笑道：“嗯。”

　　难得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了，他低下头，发消息。

　　蒋春舟：“唉。”
　　于群：“又是嫂子的事儿”

　　蒋春舟手指停顿了片刻，没等他打字，那边又回来一条消息：“你还不打算出柜吗？你打算跟所有人瞒一辈子？”

　　“所有人”、“一辈子”的字眼，让蒋春舟的胸口再次憋闷起来。

　　良久，他才回复道：

　　“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