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阿南凉子

32、chapter 32

　　天空中星河灿烂，宋意坐在秋千上，荡着双腿，一双无神的眸子望着远方。

　　“你现在的状态和在国外那时一模一样。”

　　许子蒙西装革履，手里端着两杯红酒，慢步走在藤椅旁坐下。

　　思绪被牵了回来，双脚着地停下了摇摆的秋千，宋意抬眸问：“是什么样子？”

　　“敛去了所有光芒，和普通人相差无几的宋意。”许子蒙伸手将酒杯递给她，抿了一口酒，接着说：“别人夸赞的话你都听腻了吧？而贺景安就是那个拉你下神坛的人。”

　　他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叉，沉思道：“你嘲笑林诏眼光差，那你呢？”

　　“程沐也配拿出来相提并论？”宋意反讥道。

　　“不管程沐是为上位也好还是另有所图也罢，你可以丝毫不在意贺景安的身份，那林诏为什么不可以？”

　　“所以你是来说教的？”

　　“不是，是来带你见一个人。”

　　宋意跟着许子蒙从后院溜了出去，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冷风肆意刮过脸颊，她在想，贺景安现在有没有吃饭。

　　许子蒙将车停在了一个郊区的旧小区里，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宋意蹙眉看向他，要不是认识许子蒙这么久，她完全不用疑他是想把自己卖了。

　　楼道又窄又黑，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走到一半宋意开始打退堂鼓，许子蒙硬拉着她上了楼。

　　按响门铃，房门被打开刹那，记忆如泉涌，扑面而来。

　　宋意僵愣在原地，泪意汇集，她迟疑的叫了声，“爸爸？”

　　宋志强两鬓花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靠近她看了好久，才敢认，“是小意吗？”

　　许子蒙若有所思的下了楼，宋意见到贺景安都没有想起来，此时却有了记忆。

　　宋志强视若珍宝，将她迎进屋。

　　屋里面积很小，连沙发都没有，就一张简单的折叠床和一张不大的桌子。

　　宋志强看着屋子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搓着手掌，有些尴尬的开口：“要不我们去外面坐会？”

　　“不用了，就坐这里吧。”宋意从墙角拿出一根落满灰的凳子，将桌子上的报纸垫在上面，就直径坐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

　　“别忙了，我待不了多久。”

　　宋志强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失落片刻，又换上笑容，“这天色是不早了，是该早点回家的。”

　　“为什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宋意问。

　　“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你现在过得好吗？”

　　“你觉得呢？”

　　宋志强有些局促的坐在床沿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阿公葬礼那天，我见到你妈，她过得很好，待在她身边至少比跟着我强。”

　　“所以你可以冠冕堂皇的抛弃我，是吗？”

　　宋意语气平淡，仿佛置身事外，可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插进了那个父亲心里，他咬紧后槽牙，没有为自己解释一句。

　　宋意站起身，脱掉外套，站到了他跟前。

　　“你抬头看一眼。”宋意挽高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伤痕，“你怎么会知道她一定会对我好？”

　　宋志强嘴唇颤抖着，手使不上劲，粗糙的老茧触碰到那淡粉色的皮肤时，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宋意居高临下，半垂着眸子，问：“爸爸后悔吗？”

　　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腕，额头抵住手臂，泣不成声，用力的点着头。

　　“我原以为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对爱我的父母，可是你们亲自一点点打碎我对生活所有的幻想。我失忆时，见到街边走过的一家三口，他们会因为西瓜买半个还是一个而争执，至少他们还有可以分享东西的人。”

　　“我宋意活成了人人羡慕的样子，可事实呢？我的生活腐烂不堪，甚至发霉发臭，可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救救我！”

　　宋意用力抽回了手，宋志强被力道往前扯，崩溃的跪在地上，捂脸痛哭。

　　“爸爸为什么后悔？因为失去了名利？还是因为失去了金钱？还是因为现在孤身一人？”

　　“对不起，意意，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爸爸对不起你！”

　　宋意冷笑几声，拿着衣服出了门，留下他一个人独自忏悔。

　　许子蒙一根烟刚好燃到底，就见到她过来了。
　　“要吗？”

　　宋意点燃，吸了一口，呛得眼泪横流。

　　许子蒙没问，宋意没说，只是她下车时，感慨了一句，“好累。”

　　贺景安洗碗时，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她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打开消息，备注是意宝贝。

　　——想和你一起牵着手散步，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晚霞，一起聊聊未来。

　　贺景安看着屏幕上的字眼，嘴角上扬，忍不住拨通了电话。

　　“最近怎么这么粘人了？”

　　“我好想你啊。”

　　宋意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哭意，是无尽的缠绵和思念。

　　“又哭了？你这样，让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到你身边去。”贺景安靠在门框上，压着声音，安慰道：“再等等，不会等太久的。”

　　“我又任性了。”

　　即使见不到，贺景安也能想象到此时的她一定撇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你看外面的月亮，很圆很亮，我也很爱你。”

　　宋意难道能听见她说一句肉麻的话，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故意打岔说：“今天晚上可没有月亮！”

　　“那我给你买一个，挂在窗子上，天天都看。”

　　“你这是什么鬼浪漫啊？”

　　宋意破涕为笑，贺景安也跟着笑起来。

　　三姑站在门外，等她们两个挂断了电话，才吱声，“平时见你木讷的很，逗小姑娘还是有一套的。”

　　“三姑？”贺景安被她吓了一跳。

　　“别担心，我没听见两句，也不是故意偷听的。”三姑点点她额头，去碗柜那边拿奶粉，“我是来给筠筠兑奶的，瞧你紧张的那样。”

　　贺景安默默走回洗碗槽，继续着手上的活儿。

　　宋意一夜未睡，努力在回想以前的事情。

　　翌日清晨，许子蒙正吃着早餐，手边还有份财经报纸。

　　宋意从楼梯上下来，坐在他对面，问道：“我走了之后，别墅的人都解散了吗？”

　　“结完工资就直接解散了。”

　　“那布丁呢？”

　　许子蒙抬起头，与她对视，良久开口说道：“你把布丁送给温九了，这个记不起来了？”

　　“温九？”宋意疑惑。

　　“别墅里一个佣人的妹妹，你当时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宋意点头不再追究，这样也好，她现在无暇顾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