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聂之乐土》茵雨

4、守护

　　接任郎中令后，盖聂仍然担任嬴政的剑术教师，为了保护嬴政，住所也依然在宫中。
　　亲政之后，嬴政的事物多了很多，吕不韦即便为了装装样子，也要将朝臣的奏折拿给秦王过目，当然，是他批过的，美其名曰王上经验不足，需要慢慢学习。
　　看上去嬴政也的确是在学习着处理政事，每天都认真地翻阅奏折，从中学习吕不韦处理政事的手段，然而旁人并不知道，他有着前世三十余年帝王的记忆，又怎么会不通政务呢？此举不过是为了麻痹别人。
　　这日，嬴政看完折子，已经将近申时了，今天是盖聂教他剑术的日子，不想误了时辰，嬴政换了一身衣服，就往练武场赶去，盖聂已经等在那里了。
　　盖聂的剑法师承鬼谷，为纵剑术，精妙自不必说，一招百步飞剑更是江湖上难逢敌手，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当盖聂的弟子，只是没想到他会选择为秦国效力，不禁让六国中人扼腕叹息。
　　身为剑术教师，盖聂虽然不能将本门的绝学百步飞剑交给嬴政，不过索性嬴政也从未想过要成为顶尖的剑术高手，寻常一些的倒也够用。
　　练武场上，二人执剑对立，长剑出鞘，嬴政起势利落，没有多余的招式，眨眼间剑锋已经到了盖聂面前，两人一劈一挑，倏然间已经过了十几招。
　　嬴政的剑术是盖聂亲手所教，一招一式都熟悉无比，然而今天，盖聂却有些惊讶，对方的招式还是一样的，其中的剑意却变了，若说以前是锋芒毕露，现在则是威严霸道；剑如其人，盖聂想，看来被生母背叛带给他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大……作为帝王，这样的变化是必要的，可是盖聂心里，却有些说不清的惋惜。
　　盖聂一边抵挡，一边引导对方变换招式，嬴政悟性也很好，一点即透，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方才收剑，早有侍女在旁边的院落里备好了茶点，以便二人休息，院子里有一株梨树，茶点放在树下，时值四月，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
　　嬴政坐在席子上擦剑，“先生觉得政的剑术如何，可有进步？”说着微微抬头，看向抱剑而立的盖聂。
　　“进步很大”盖聂不假思索地说。
　　嬴政闻言轻笑了一声，“多亏先生教导有方。”
　　一阵轻风抚过，带落了梨花簌簌，如画一般的景象，而最美的，是画中人莞尔轻笑的样子，盖聂心念一动，他突然知道自己在惋惜什么了，就是这笑容，自雍地一行后，王上已经很久没有展颜了。
　　嬴政拂去剑身上掉落的花瓣，“也许，只有与先生独处时，我才能放松片刻吧。”
　　盖聂回过神，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将心中所思说了出来，有些赧然，轻咳了声，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盖聂此刻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他能感觉到经过嫪毐与赵姬一事后，嬴政对别人的疏离，唯独与自己还愿交心，盖聂知道这份信任的分量，他能做的，唯有不相负。看着安静地坐在树下的人，盖聂突然想试着守护他，守护……这份笑容，纵然总有一日他会成长为号令天下的帝王，也希望他的心底可以永远保留一份少年的率真，像现在一样，有片刻的轻松与安宁也好。
　　后来，盖聂回想，也许就是总这一刻起，有些事发生了变化，从此，嬴政对他来说，不仅是要辅佐的君王，也是他想要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