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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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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倾躺在软塌上辗转反侧,这一觉睡得极不舒服。也不是说无倾娇贵,只是昨夜喝下酒掺着那人突袭的吻使无倾即使在睡梦中仍能感到头痛晕眩。无倾在清晨时刻睡着,也睡得很浅。没过一会天就大亮。叫醒无倾的不是初升太阳的第一缕晨光而是马车外面士兵们的讨论声。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不知道啊!活了这辈子还没闻到过着香味呢!”
士兵们,一个个看向同一个方向使劲地吸鼻子。无倾也嗅到了这股香味,是一种吃食的香味,很熟悉。夹杂着晨间草木香,这股香味早把一些歌没吃早膳的士兵勾得魂都出来了。无倾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碰上了迎面走来的邦离,刚才还聚在一起的士兵马上散开,各自忙自己的事。
“王爷,昨夜是臣冒昧,王爷先请用膳。”邦离微微弯腰做出邀请的姿势。
“丞相不必客气。”无倾面上还是一副温润的表情。
“那王爷与微臣一同用膳可好。”
“本王正有此意。此路真是幸苦丞相了,想丞相这样的当朝重臣必定吃不了这苦。”
“微臣不敢幸苦,王爷打小锦衣玉食怕是现在早已受累,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本王很好,多谢丞相关心。”
“王爷很好,臣便很好。”
…………
走去吃个早饭这几步,两人官腔打得身边的士兵都有些诧异了,互相关心是什么情况?
士兵甲:不是说王爷和丞相在朝上吵得不可开交吗?
士兵乙:看着不像啊!你听谁说的,一定误传。
士兵甲:我觉得一定有猫腻。
无倾走在前面,邦离离开前前往士兵交谈处淡淡地看了一眼。士兵甲随意地感受了一下眼神里的杀气。
士兵甲:我觉得脑袋已经凉了。
无倾上了另一辆马车才发现马车的软塌中间房里一张木制的小桌子,小桌上放了两碗面条。整个车厢都是刚才在外面闻到的那股香味。
“王爷不去坐着,微臣只能露半个身子在外面了。”
无倾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马车掀帘出,进去坐在软塌的一侧,邦离进来后坐在无倾对面,拿着筷子夹起了面条。
无倾看着眼前的面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丞相现在吃的是龙须面吗?”
“嗯。”
“这么金贵的吃食,怎么能在去赈灾的路上当早膳食用。”
龙须面原是御膳房为得先皇赏赐,在外邦朝见时做的一碗面。光是此种的“云景”这一味香料便要在雪山脚下方可采摘,且数量极少。更不用说是“地微”和“兼艾”这些个生在偏僻之地的香料。其中的“兼艾”更是一味稀世草药,对刀剑伤和解毒都有极高的功效。
光是这几味提香的料就价值千金,怕是守在马车外的士兵几年的军饷。
若是只有价高这一点,这碗龙须面断不会在宫廷绝迹。龙须面的面筋里揉进了一种叫“言笼”的鱼肉。“言笼”是西域进献的,养在宫中的也就数十条,不过两月便全部进了龙须面。
“外面的士兵若是知道你我如此挥霍会心有不满,生出怨言的。”
“微臣挥霍惯了,不瞒王爷,此行微臣带了半个府的家丁丫鬟,顺带把小厨房也整个搬来了。”邦离夹着面条吃了一口,一脸无谓的样子,“这面条果真美味,王爷不尝尝吗?”
无倾原是吃过着龙须面的,那还是无倾年幼时。无倾是众皇子里年龄最小的,母后又当真宠着,那数十条“言笼”一半进了无倾的肚子。
只是当下,无倾不知该怎么动筷。
“王爷再不吃,就冷了。”邦离出言提醒,“这面做都做了,王爷若是不吃便是浪费。浪费这言笼,也浪费微臣的苦心。”
无倾抬头看到邦离不轻不重地看了自己一眼,夹着一丝淡淡的威胁。无倾突然觉得好笑,这人连吃面也要威胁。
许多年未尝这味道了,无倾正要去拾筷子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发生什么事?”无倾掀开了帘子。
“禀王爷,刚才来了个老乞丐大概是饿了好几天闻见香味过来的。结果刚到营地就饿晕了。”马车外站着的孟毅阳,职位是副将,赈灾的队伍出无倾和邦离,孟毅阳是最大的官了。
“我知道了。”
孟毅阳叹了口气,刚想退下又听到王爷的命令。
“把这个端给那个饿晕的人吃吧。”无倾放下帘子,留孟毅阳一个人在风中石化。孟毅阳咽了咽口水。王爷真要把自己的早膳让出来给一个乞丐?先前闻着着股奇香还心有不满,现在全是对王爷的崇拜之情,这乱世之中有哪个王爷愿意抛下身份去关心我们这种小人物呢?
事实上,这面送给别人,是拂了邦离面子,但是这种拂他人好意的事,我们王爷最擅长了。
“王爷不喜欢这早膳?”
察觉到邦离不好看的眼色,我们王爷倒是心情不错。
“嗯,幼时不太懂事,总是哄着母后想吃这稀奇之物,”无倾顿了一顿,“后来知道了,也不过是劳命伤财。”
“那日后我陪无倾用膳,好不好?”邦离叫的是无倾,不是王爷。
无倾一时恍惚。
“好吃吗?”
“嗯。”
无倾突然想起一件事,“这龙须面是御膳房的食膳,早些年就没有这一食膳,丞相如何知道的。”
邦离笑着说:“以前有人天天缠着我要吃龙须面。那时不知龙须面是何物,但看那人一脸馋相就想着,日后必要觅得龙须面解了那人的馋瘾。”
“那人对丞相很重要。”
“对,”邦离认真地说,“很重要。”
“那他吃到龙须面了吗?”
“……没有。”
前几日山间下过一场大雨,山路越走越泥泞。无倾带上孟毅阳和一小对人马,打算快马骑行。按理说,照这个速度午时也该到了,可现在天已经有了黑下去的迹象,而这一队人马还没看到城门的样子。
安无倾一身白袍骑在马上,清俊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懊恼。不止无倾,整个小队的士兵脸上都有点郁闷,除了一个人。
“无倾,等等我。这马太难骑了,我的腰好酸啊。”邦离的声音属于低浑那类的,此刻说这句话平白夹了点撒娇的意味,别的士兵倒是没听出来,只是无倾的脸更黑了。
明明不打算和他一起先骑马到江南的,这人偏死活跟来。一路上便骚扰不断,一直拖累整个队的进度。无倾本就不想搭理,同行的士兵也没那个胆子去催这冰冷莫测的丞相别耽误行程。
“无倾,要不我与你同骑一匹吧。”此话一出,周围的士兵的脸也更黑了。丞相这是第几次提这种要求了,一路上找多少借口要跟王爷同乘一匹啊。
“你若觉得累,回去便是。”无倾口中虽然这样说,但骑行的速度还是慢了一些。
孟毅阳二十几的年纪却是个粗神经,一开口便是一句:“那丞相与我同乘好了,下官愿意为丞相效劳。”
邦离冷着脸给了一记眼刀。
孟毅阳在风中再次石化。
随行的士兵露出了同情的眼神,副将这么眼色是怎么当上副将的啊!这丞相摆明了要跟丞相亲近,你还往上撞。
邦离蹬着一双金色云纹的黑靴,身上穿的便服干净利落,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肩上一件漆黑的披风。明明是一副凌冽的样子,此刻却左摇右晃似被马儿颠簸地不行。想起昨夜的密信邦离眼眸一暗,“风吟”截了一批杀手,那批杀手个个都是死士,埋伏在山里明显冲着自己和无倾来的。死士还没有机会出手就被影卫诛杀,剩下的几个发觉形势不对马上服毒自杀了。“风吟”是邦离暗地里培养的势力,从父亲那时就已经存在了,在邦离手里发展到了可怖的程度。能在风吟呆着的都是怪物级别的高手,那么能让怪物绝对臣服的邦离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邦离直觉这场暗杀没那么轻易结束,所以一直跟在无倾耗时间。另一边早已派影卫将入城的线路一一排查,只等哨声为暗号。
无倾觉得天色不对,刚才灰蒙蒙的天现在一下子暗了下来。无倾勒停了马儿,这是要下雨的前兆,蓑衣都在运粮草的队伍里,快马骑行带的东西本就不多,眼下没有半点遮雨的工具。
若是现在快马加鞭倒是可能在雨下大之前赶到城中,只是……无倾回头复杂地看了一眼邦离。邦离从无倾的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并未显露出来。正在此时,山的另一边传来一声尖利的鸟叫。暗号出现了。
邦离呵斥马儿来到无倾身边:“王爷,我们打个赌可好?”
无倾想着这人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们看谁先进城门。若王爷你先到,此行我任王爷差遣不得有半句怨言。若我先到,王爷以后要唤我邦离,不许生分的叫我丞相了,我叫无倾的时候,无倾要应我才是。”
“此话当真?”
“自然。”
士兵虽然没听到前面几句,但大概意思还是知道的,顿时觉得这丞相是傻了,马骑成这样还打什么赌。
无倾脸上有了一滴微凉的触感,雨开始下了。
接着头上被蒙上了一件披风,阻挡了一些视线。披风还有些余温,披风的主人早已挥鞭驾马。
“微臣先行一步!”
这家伙真是……无倾立马紧随其后。孟毅阳也带着士兵追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