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嫣然，舞翩然》秦万安

5、月貌花容

　　回了梨花园，秀秀看见脏兮兮乱着头发的阿宝后一下子瞪圆了双眼，“我的小祖宗，你这世上哪去了？！怎么去了不一会儿回来就这副模样了？”秀秀看着阿宝，惊呼道。

　　“没事儿，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阿宝睁着眼睛说瞎话，“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阿牛。”

　　秀秀心疼得拉过阿宝检查了一圈，直到确定阿宝没事儿才半带责怪的说：“以后出门小心点儿，别总是瞎跑。我现在就去烧洗澡水，小姐先坐着等一会儿。”

　　“知道了，秀秀你现在越来越唠叨了。脸都是假的，还怕什么摔啊。”阿宝冲秀秀吐了吐舌头，明明很可爱的动作，可是配上阿宝现在这份尊容却甚是滑稽。

　　秀秀无奈的摇摇头出去了，对于这个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小姐，她总是有说不完的心疼。

　　月亮挂在檐角。

　　风过，吹落了一树的繁花。

　　阿宝坐在木制的妆台前，轻轻将易容的面具撕下。镜中，少女腮凝新荔，眉目若画，美艳照人，美若程昭舞却也远远不能企及。

　　秀秀准备好热水和洗浴用具，温热的水蒸腾起冉冉的雾气，四散在刺绣的屏风内，晕染在阿宝长期不见阳光而有些苍白的肤色上，氤氲了一室的美丽。

　　夜风习习，露重花深，漫天繁星凝晖。

　　秀秀出神的看着屏风上投映的绰约身影，她当然知道那个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有多么的美丽。那种美丽透着春日融水的纯澈，含着天空流云的灵秀，更带着相府也容不下的高贵。

　　小姐的容貌不像夫人，也不像老爷，是种陌生的美丽。秀秀有时甚至暗暗猜想，就是一向以美艳著称的景国皇族也不一定比自家小姐美丽到哪去。

　　“小姐，你长大了以后定会像戏本里写的那样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秀秀一定要亲眼看着小姐嫁给个好人家。”

　　她虽不知道夫人为什么偏执的要隐藏起小姐的美，但她坚信，老爷终有一天会知道小姐的美,会像疼爱二小姐似的重视起小姐。

　　“恩，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先看着秀秀出嫁的。”

　　灯烛之下，秀秀羞红了脸。

　　多年以后，当华丽壮美的五千殿为了一人平地而起，昭歌依旧眉眼弯弯，如初般恬淡微笑，可是秀秀却永远不在了．．．．．．
　　-----------------------------------------------------
　　月落星沉，莺飞燕语。轻盈的柳丝如烟，桃花瓣上露珠点点。

　　一夜无梦，阿宝伸伸懒腰，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之后，又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把面具带好，变回了往日的“二皮脸”。阿宝端着镜子照了照，始终觉得头发上缺了点什么，于是到院子里，捡了朵嫩黄的梨花，又跑回屋中，比划着戴在了梳好的发髻旁。

　　今天阿牛没来，估计是要把前两天因为陪着她赚钱而耽误没干的活儿全都补回来，一定特别的忙。

　　阿宝瞥了眼桌子上静静放着的锦袋，只见那天青色的锦缎上绣满了金色的大莲花，一朵凑着一朵，甚是好看。到时候把这袋子一并当了，兴许还能再换到些钱，阿宝在心里打着算盘。

　　拿上装钱的袋子，阿宝先到娘的屋里看了看，看到她娘呼吸平稳还在睡觉，便放下心来。穿过小院到了大门前，看到秀秀正在扫地，阿宝又兴奋的扑到秀秀怀里，摇了摇手里叮当作响的钱袋，说了句，好心人施舍的，我们有钱给娘看病了，便丢下原地满脸诧异的秀秀一溜烟跑走了。

　　阿宝想，昨天晚上加上今天早晨，秀秀因为自己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穿了数个园子亭台，阿宝再次感叹相府的宽阔。虽说常在风口浪尖上的她爹还不敢把府第建的太过招摇，但毕竟是堂堂的右相府，里面也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要地方有地方，透着十分的典雅与大气

　　而且话说回来，景国皇宫的华美雍容、精致壮丽早已登峰造极，无论左相右相，还是其余官员，地方富商，大概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建造府宅这方面逾制，就算是把捞到的全部家底都掏光，也未必比得上宫中半分。

　　阿宝正沿着一处长长的回廊往外走，走到廊脚处，忽听得一阵环佩轻响，抬头望去，只见一群丫环嬷嬷簇拥着一个丽人款款而来：那女子长条身材，云髻堆翠，罗衣翩跹。楚楚纤腰，似是风回雪舞。看到如此佳人，阿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正是她最不愿意见到人里的其中一个：程家大小姐。

　　面对众星捧月的大小姐，阿宝只得退让到一旁，让众人先过。程昭瑾此时绷着脸，脸色不太好，似是心有不快。斜斜的瞥了一眼退到一旁的小妹，并未说话，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倒是后面的嬷嬷丫环，眼神颇为不屑，不知是嘲笑阿宝的穷陋，还是鄙夷她见到姐姐时的不知礼数。

　　堂堂的官宦小姐，却是布衣荆钗，亲爹不理，亲娘不疼，甚至被下人鄙视，偌大的广庭城可能也就独数阿宝一人了。

　　等到一干人等走没影了，阿宝才又继续往前走。别看平时程晁对他这个三女儿不闻不问，但对于进宫、家宴、出府等诸多事情上却是对阿宝特别用心，就拿出府而言，无论前门后门都有人守着，小姐下人只要通会一下就可出去，可唯独阿宝例外。有时阿宝甚至觉得，除了丞相府，任何人多的地方他爹都不愿意让她去。难道就是因为亲娘原来是个下人，她爹就对她如此不齿么？对这些恼人的事，阿宝想不通，也不愿去想。

　　所以说这么多次了，阿宝都是背着人偷跑出去的。有左右绕来绕去走了不短的路，阿宝终于到了那处矮围墙边，这地方极偏，平时鲜有人至，可是今天的阿宝喝凉水恐怕都会塞牙缝，注定要倒霉。

　　阿宝看了眼矮墙边的一老一少，迅速的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爹这么早把女儿叫到这里可是有什么在众人面前不方便说的话？”那两个人正是程晁和程昭舞。

　　“不方便的话倒是没什么，只是想再问问舞儿在宫里的境况。”

　　“爹爹，这话你都问了好几次了~~”

　　“乖女儿，你年纪也不小了，爹的意思是想问问，太后娘娘有没有跟你说说以后的事？”

　　“爹！女儿今年才几岁啊，离嫁人还远着呢！”程昭舞娇吟道。

　　“有些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程昭舞想了想，觉得爹说的对，虽然自己现下小，可是嫁人关乎一辈子，宜早不宜晚。于是说：“皇帝哥哥还有其他小皇子都带我极好，尤其皇帝哥哥经常陪我到宫里四处游玩。”说到这里她明显顿了顿，阿宝在树后伸出头来，看见程昭舞一副少女怀春的忸怩样，但不得不承认，那样子还是挺好看的。

　　“我也试探过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便和我说‘舞儿是哀家的心肝肉，除去皇族，别人是断断别想讨去的’，但不知为何，太后好像不太愿意我把心思动到皇帝哥哥身上，反倒总是和我提起珣玉国的六皇子。”

　　“那舞儿觉得珣玉的六皇子怎么样？”

　　“您又取笑我，要是能嫁给珣玉六皇子那是女儿天大的福分啊。”

　　程晁又问道：“你刚才说皇子们对你也极好，那三皇子也是么？”

　　程昭舞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说：“三皇子，太，太过妖艳…..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好，明明比我还小一岁，可是舞儿见着他就总说结结巴巴的不出话来……”

　　程晁闻言哈哈大笑，逗着女儿说：“珣玉的六皇子也比舞儿大不了几岁，要是舞儿将来嫁过去看见人家貌美，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不行啊。”

　　“爹！你又胡说！”

　　听完这父女俩的话，躲着的阿宝不禁暗暗撇嘴，什么景国的皇帝、三皇子，珣玉六皇子的，要是再加上苍颢的七皇子，四个冠绝天下的人物就都说全了，三国里多少女儿的梦想，哪那么好你就能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