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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五十一、恩威并施 ...

  •   自从被人打晕,展昭昏昏沉沉直睡到日昳才初醒来,发现还是躺在辽王寝宫那张宽敞的红木躺椅上,脚踝依旧锁着镣铐,只是早先的温暖阳光已经西斜多时,所及之处,将整间屋子染得通红,仿佛金殿上如烟溅得满地殷红的鲜血。而那耀眼的赤泽也愈发令他感到迷惑,甚至连心智都变得恍惚起来。

      整整一个白天,没有半个人再踏进这座寝宫殿门,御医也没有出现。暮色正浓时,被伤痛与饥饿折磨的筋疲力尽的展昭仿佛被人遗忘的私藏,安静的徘徊在真实与虚幻的时空,任由汗水不由自主的滑落,阴湿了轻薄的罩衫。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双手轻轻挑起了粘在额前的长长青丝,展昭这才迷迷糊糊的感到自己肌肤的炽热与那双手的温度相差甚多!

      原来是发烧了么?

      他越是想要强打精神,那眼睑却愈发沉重,怎么努力也撑不起来,但是可以感到有人在重新清理包扎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手法轻道细致,想来应该是老御医吧?难为他老人家这么深更半夜还要如此操劳,展某真是无以为报。

      在这辽国度过的漫漫时日里,多少的怨恨,惆怅,悲伤今日难道都会做个了解了吗?不管是重情重义的玉堂和公主,还是恩将仇报的如烟,都只不过是来送展某人生这最后一程,而奈何桥边多少情仇,也只能展某一人独行了吧?

      纱布缠了一昼夜,凝着血痂,揭开便是火辣辣的疼。展昭虽然意识模糊,但乍一下还是没能忍住那突如其来的刻骨痛楚,不知是否自知,总归是迷迷糊糊的呻吟出声。来人听了下手丝毫不马虎,但更是小心翼翼。还好不到片刻新敷的伤药便起了效用,在疼过了那段昏天黑地之后,展昭干裂苍白的双唇阖动几下,轻轻挤出几个字来。

      “……水,水…”

      流进嘴里的温暖含着淡淡人参的苦味。干渴了几乎一天的展昭凭着本能将所有送到嘴边的甘露饮尽,这才静静的靠在来人的身上,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可是当那人刚要将他放倒离开时,却被他的手紧紧抓住!

      “…别…不要…走…”他的手冷若寒冰,抖得厉害,但是却依旧试图用力的依附在那人的袖管上,“…别离…开…”

      那人似乎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搬开他那只孤立无援的手,沉默的留了下来,在展昭几近濒死的夜晚,慷慨的让他肆意汲取生存所需要的一切力量。

      而展昭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已是天色大亮。当他好不容易才睁开的眼睛终于适应了温暖的阳光时,眼前的一幕却令他惊讶的半天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耶律彦和,那个世人眼中血腥枭戾的辽国之王,此时正斜靠着椅背气息均匀的沉睡,而自己正仰面安稳的枕在他的腿上!!

      “这…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展昭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不协调,猛地挣扎想要尽快坐起身来。

      耶律彦和被他这么一搅,也是立刻惊醒过来,微蹙着眉,低头看着这个及极不量力的矜持男人已是惊得手足无措,不禁脱口而出道:“这儿是朕的寝宫,朕难道不该来么?”

      展昭听了脸立刻变得一阵微红,但是依旧边挣扎边试图理解这不可思议的场面。

      “不,我是说…你,你怎么会让我……”

      谁知话音未落便罕有的见到辽王突然皱眉摒气,微微攥拳,像是有什么伤痛被人触碰到似的。

      “…真是恩将仇报!”他片刻隐忍后面带不悦的俯视着倔强的展昭,“你胡言乱语枕着朕的腿睡了整整一夜,现在醒了就乱动,可曾想过朕就是想离开,一时也站不起来了?”

      他的话说的平淡,但是展昭像顿时被施了定身法,立刻是哑口无言的惊异与窘困!

      我居然枕着他的腿睡了整整一宿?展昭的脑子一片空白,昨夜的一幕幕乱七八糟的在脑海里翻涌,却实在与这个一国之主连不上瓜葛!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记得御医换了药,当时好像还发着烧,只是冷的厉害,却不曾记得有人在身边——

      他恍然大悟般的瞪大了眼睛,目光毫不客气的剜在耶律彦和的脸上。

      “莫非昨夜是...是你替我——”他好半天才开得口,由于紧张还带着颤音。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耶律彦和见了那对满是猜疑和怨恨的眼光里毫无谢意,还是轻哼一声不满的冷下脸。他一把将展昭推开,然后扶着躺椅的靠背站起身向龙床走去,只不过那腿似是依旧麻木僵硬,使他的眉头还是不情愿的拧在一起,动作也显然没有展昭印象里的轻健。

      “…你…到底为何要救我?”展昭待他刚坐稳便忍不住问道。

      耶律彦和略直了直腰,目光高洁傲慢的扫了他一眼,却是沉默着转了脸,抬手轻击两下。早早等在寝宫外的一队侍女和宫人立刻便推门而入,井然有序的进来服侍辽王晨浴起居,开始了每日的工作。

      辽王一如既往的由她们伺候着起身,丝毫无视展昭的存在。然而在他就要走入后殿的浴室时却突然停下脚步吩咐道:“给他也换件干净的衣衫!还有,除了那盅燕盏照旧,再让御膳房弄些滋补的红枣桂圆粥来!”

      可是等耶律彦和半个时辰后穿戴整齐出浴时,却发现展昭还是穿着那件早就被汗水浸得潮湿的罩衫靠在椅上闭目养神,一旁的两个侍女捧着崭新的衣袍不知所措的呆站着。

      “怎么还没换掉?”他显然对自己的命令没有被如期执行而微愠不满。

      “禀皇上,他不让奴婢们伺候!”侍女回话时,展昭已是清醒地看着一身华服的耶律彦和闻声走了过来,目光如炬。

      “这又是为何?”他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这个倔强的男人,虽然历尽苦难,但一双黑色的眸子依旧宛如夜空中的星斗般闪亮,毫无畏惧。

      “若再感风寒,恐怕就没昨夜那么好运气了!你莫不是还想到鬼门关走一趟?”

      展昭依旧是满脸猜忌不解的看着这个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征服与强悍的契丹君主,这个眼看着如烟血溅五步依旧不舍仁慈的暴君,丝毫无法理解他此时的所作所为。

      “你把如烟…怎么处置了?”终于他几乎绝望的吐出这句困了许久的话,但是又暗暗担心自己其实根本承受不了再度的打击。

      耶律彦和似是早就料到他会问,连片刻都没有停顿的随口答道:“埋了!”

      “哎?”

      埋了?那个契丹人不是还要分尸吗?如烟犯下的可是行刺这样天大的罪过啊!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埋了?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过她?

      “…你们中原不是讲入土为安吗?既是刺客便不得留碑留冢,但是朕吩咐他们好歹留下些印记,日后你若是要祭奠也好寻得着!”

      展昭像是被雷击了一下的精神起来,完全出乎意料的目瞪口呆终究遮不住心底的那一丝喜悦。

      日后还让展某祭奠?展昭无语的看着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辽国君主,心里一时百感千寻。无论是在大宋还是在大辽,行刺就是行刺,一国之主的安危对社稷江山有多重,身为御前侍卫的他比天底下任何人都清楚。即使是敌人,能做到这样也实在是仁至义尽,自己却还是亏欠一句多谢,不是吗?

      “…展昭替如烟谢陛下仁德!”他俯首抱拳,恭敬的一揖,诚恳安邑,毫无习武之人的浮躁焦桀,知书达理。

      耶律彦和看在眼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原人称南侠的人。兵败被俘,深陷囹圄,遭人猜疑,受尽酷刑。被命运残酷打击至今都不肯认输的男人,居然仅仅因为朕赦免了一个本该被五马分尸的自裁刺客而露出这样慰藉的表情?

      “……先更衣吧!”他收拾思绪道。命令就要被侍女忠实执行时,却见展昭面带难色的阻止了两人的进一步靠近。

      “这…衣服交给展某就行了。我可以自己来!”

      见他真的是十分介意,耶律彦和很是不解。

      “你在大宋好歹也是个四品官员吧?府上连个伺候更衣的丫鬟都没有吗?”

      展昭闻后尴尬的一笑,脸色惨白却多少缓和了一些僵硬的表情。

      “展某常年办案,只是寄宿在开封府。府上人节俭惯了,不习惯这样的前呼后拥。”

      其实就算凭展昭四品侍卫每年两百三十两的俸禄,刨去常年奔波的餐食住用,以及时不时的解囊相助,剩下的别提更衣丫鬟,就是想自己单门独户的住在汴京都成问题。那锦毛鼠有丰厚的家底撑着,入了朝还一样的放荡挥霍,根本不把钱当回事儿,只是每每见了自己的俭朴起居还都免不了一段寒酸的挖苦。

      耶律彦和见了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屏退侍女道:“随他去!”

      殿内就剩下两个男人时,展昭拿起衣衫顿了一下,随即抬头望了一眼就坐在宽敞屋内的辽王,他正静静的坐着看着。

      “怎么了?若不快点儿换好,伺候早膳的侍女们就又要进来了!”

      他似是悟彻的一笑:“莫非你是要朕也回避?”

      展昭脸色一绯,不好意思的低头说了句“陛下言重了”便开始背过脸去慢慢宽衣。几日来都被自己的血和汗味纠缠着,一向爱干净的展昭其实也很在意。只不过一只手厚厚的裹着,而还算听话的另一只手抖得厉害,一排的扣子解了半天才连扒带拽的给扯开,要再扣上新的,就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耶律彦和远远的看见他颤巍巍的退下衣服,温柔的阳光撒上那具满是伤痕的身体,除了层层的绷带,还有早就结疤的丑陋伤痕,密密麻麻的爬满脊背,恐怕是在王陵留下的印记。

      这个饱读诗书的男人不会不懂‘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但是他却为何要如此坚忍,甘愿忍受这么多非人的折磨,经年累月不屈不降,是那份倔强孤高的天性使然还是真的就为了要效忠那个大宋的皇帝?

      无言的沉默弥漫在整个寝宫,直到伺候早膳的宫人侍女鱼贯而入,展昭还在和那狡猾的扣子玩命。等宫人走上来摆满御膳房为展昭特质的一小桌膳食时,他还是衣衫不整的半敞着怀,结果也顾不得许多,只得急忙用手合拢衣衫勉强遮羞,可是却再腾不出手进食。

      耶律彦和看在眼里,面露笑意,一边喝着鹿奶,一边使了个眼色让旁边的宫人上手帮个忙。展昭自知走投无路,只得抿起嘴低头默默的接受这额外的帮助,一时间面红耳赤。

      然而让展昭感到更尴尬的竟是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根本没办法把食物顺利的放进嘴里!无论他多么努力,那些被捋指几乎折断的手指哪肯听话?擎着汤勺的手摇晃的像是风中的落叶,将那满勺的汁水中途撒了大半不说,展昭半张半合的凑合着,可就是无法让勺子碰触唇齿!

      见那本就不多的一碗桂圆红枣紫米粥很快便被撒的精光,展昭却没喝到十分之一。辽王边坐在远处自用着早膳,边皱起了眉头,似是不满这个宋人的自不量力。

      终于,他微咳一声,向旁边的侍女摆摆手,算是缓和展昭尴尬的境遇。然而当侍女走上前来端起那碗血燕时,展昭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将拒绝的眼光投向辽王。

      “你手抖成这样,其它的再怎么金贵,打翻重做过就是了。只是这盅燕盏里调的药颇费心神,数量稀少,还是让她服侍你用下的好!”辽王没有责怪他的执拗,反倒是主动给了他一个应当接受的理由。

      为何他要这样待我?是因为错怪了展某而良心发现?不可能!契丹人生性枭戾,贵族更是血腥,莫说是像自己这样的大宋俘虏,就是对平民百姓也是奴役成性,更别提是高高在上,主掌生杀的一国之主了!

      这八成还是因为那位赤发公主的缘故吧?如果不是公主,莫说展昭,因为此次行刺牵连而要妄赴阴曹的,恐怕不会少过千百!

      展昭边思量边沉默的咽下每一口递送到嘴边的燕窝,浓郁的鸡汤香气四溢。用了那种极痛的止血药才不过短短几日,口中的伤口愈合极快,现在不但鲜少再被那血腥和抽痛折磨,而且也似乎渐渐可以品尝出些许食物的香味。

      实在想不通,如果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懂慈爱,杀戮征战若是他唯一天性的话,又怎会如此精通医术,习得这般了得的悬壶济世的本事?加之昨夜发生的事搅得展昭心神不宁,使他在逐渐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的同时,疑问也似惊蛰后的百物,逐渐清晰的蹿爬在他本就是一团迷雾的脑海里。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所欠缺的?骁勇,智睿,果断,冷静,坐拥四海,一呼百应,万邦敬仰 —— 展昭原本以为除了与仁慈有关的美德,他几乎都霸占殆尽。可是在天牢见识过他对公主的细致温柔后,展昭冥冥之中感到,他并不是无情无爱,只是不肯轻易示人!

      辽国太子的那份忠厚难道还真是有着他的影子?

      想着想着,汤水见底。展昭微微欠身,满是诚恳的向那侍女道谢,吓得那侍女一时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耶律彦和早就食必,静默的看着这个礼数周到的宋人对一个下婢如此客气,不禁轻蔑的讽刺起来。

      “昨晚朕为你忙了一夜,都没见你有半句谢!如今何以因为这举手之劳如此感念?”

      “陛下医术出众,展某由衷敬佩。”展昭不卑不亢,毫无愧色的直面殿内所有责怪和惊诧的目光。

      “你佩服的就仅仅是朕的医术?”

      “…还有陛下谋算之深,也出乎展某的预料!”

      耶律彦和挂上一丝无声的冷笑。

      “敢说朕经营权谋的,还没有一个能活到次日黎明呢!就算不是刺客,你不怕朕还是可以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展某只是切身经历,有感而发,治不治罪是陛下的事情。”展昭针锋相对,却无惧色。

      敢在叱诧天地的‘北国战神’面前如此放肆的活人,天底下除了天玺公主,近侍们再也没见过其他,何况还是个宋人! 此时已经有人偷偷的互相对视,干脆等着替这个俊俏的男人祈求冥福了!

      谁知耶律彦和只是轻哼一声,仿佛意料之中。

      “朕知道你不怕死,或许还巴不得朕能早点儿杀了你! 但是朕没那么仁慈,不会那么痛快的让你杀身成仁!”

      一句话,令展昭又是浑身紧张,充满警惕。

      “朕要让你活,在朕的掌控中活下去!”

      “让我活着?嗬嗬嗬…”展昭极轻蔑的笑对这个高傲孤桀的异族男人。 他浑身的霸气,令人有一种本能的想要逃离的冲动,即使是展昭,也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掉。

      当然,除了死。

      “你能不让人生,还能不让人死吗?”

      只有死亡能够从他的手中解救自己。

      “将展某从鬼门关拉回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朕也听说过你性子刚烈,勉强留你也是枉然。” 耶律彦和狡猾残忍的自顾自微笑,“你不是敬佩朕的医术吗?那朕就与你赌上一赌!”

      “绝食,服毒,引颈,触阶,再或是咬舌,你想如何自尽大可一试!不过只要朕最终能医活你,朕就会让这群服侍你的奴才们替你去死!如若不够,还可以加上天玺府上的那群凑个数!”

      “皇上——?!?” 辽王话音刚落,随侍在侧的大小宫人侍女已是惊吓的噗通一声齐刷刷的跪了一地,一时间求饶之声甚切,声泪俱下。

      “你——!!”展昭哪里想到他竟会如此残暴,舍得拿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来威胁自己,立刻气的火冒三丈。

      他知道,这个男人绝对说的出做得到。

      “或者你更中意让冯老御医先试试?既是御医,就该有些本领,如若医死了人,还有什么脸面在朕的朝中滥竽充数?”

      “你,你这个恶鬼—— !”展昭一张本就惨白的脸孔透着铁青,“无德的暴君!你,你怎么可以牵连无辜——?!?”

      这次耶律彦和没有沉默,而是几步走到展昭面前,一把拧住他的下颌,盯着那一对黑如子夜的眸子恶狠狠的说:“朕真是多次一举!早知道就该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骂得出来!”

      展昭猛摆两下头,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依旧气的咬牙切齿,却又不知该如何抵挡眼前这个凶恶的暴君。就在他再开口之前,一个宫人疾步夺门而入,神色慌张的禀报。

      “启禀皇上!克硕汗亲王回来了!”

      辽王闻讯迅速收手,不再与展昭纠缠,而是一脸肃面,沉着嗓音问道:“太子呢?”

      与这个亲王有过一面之缘的展昭记得清楚,他就是辽王在金殿之上问过的人,也就是率兵去追西夏世子和太子的唯一希望。此时闻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也替那个忠厚无辜的辽国太子担心起来。

      “回皇上,太子怕,怕是没寻着!克硕汗亲王就跪在御书房外面,说是要等皇上降罪……”那宫人没敢再说下去,就被辽王愤怒的吼叫给打断。

      “现在请罪还有何用?!光天化日之下太子都能被人从宫里劫走,他就是这样护卫朕的大都吗?”

      虎毒不食子,生死关头,任凭这个男人再怎么冷酷,终于还是隐藏不了舔犊之情吧?展昭冷眼旁观着辽王的怒不可遏,心里却一再矛盾着究竟该怎样与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周旋。

      然而耶律彦和恶狠狠的瞪了他这个局外人一眼,仅仅甩下句“你好自为之吧”,便忿忿的拂袖转身,大踏步的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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