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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一百二十二、悬子论箭 ...

  •   今日是祭祀的尾声,也是辽王地铺黄道,大宴群臣的日子。马背上的民族,自然少不了角氏戏斗与骑射赛马,况且契丹人全国尚武,与中原文臣主政不同,皇子皇亲达官显贵想要出人头地更是决不能甘落人后。

      然而事情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令人厌烦的,只不过这次出了麻烦的不是展昭,而是太子,因为刚刚在赛马比赛中拔得头筹的二皇子耶律尧音显然已经有些忘形,借着醉意干脆拉起耶律元洪与一群世子王公们比试骑射悬子。

      所谓悬子其实就是一种骑射绣球的游戏,只不过碗口大的球挂在离地五丈,游戏者要在至少四十步以外飞驰的马上射穿球心。若是平时还好,可是酒过三巡,任谁都多少有些恍惚。耶律尧音尤善此技,加上此次征战领兵是他挂帅算是出了风头,眼下显然是要给这个‘被西夏人俘掠走’的一国太子当众难堪。

      坐在辽王身边的天玺和展昭见状相当担心,不由自主的互看一眼,太子在西夏受的伤虽然早已痊愈,无奈左手的手指错过了治疗时机,无法如常的提拿重物,更别提力拔千斤的拉弓射箭了!

      果然,一轮比试下来,太子垫底儿,大部分的箭连碰都碰不上,惹得席上席下一阵骚动讪笑。

      展昭无意间扫了一眼身边的辽王,脸上居然挂着冷笑。太子的难处他这个作爹的心知肚明,可是却故意纵容?

      天玺远远望见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哼,这——也太欺负人了!”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火气怎么这么盛?”辽王端起杯盏若无其事的饮酒,完全事不关己似的。

      场内又是一阵哄笑,肆无忌惮,太子却似乎根本顾不上关心这些,每射完一箭拉缰止马之时都紧紧的攥住左手,太过勉强的用力恐怕折伤尤甚。

      “哈哈哈,皇兄不是我说你,这养尊处优才几个月,你还真是退步神速啊——”耶律尧音周身裹着刁蛮霸道,脸红气粗笑的嚣张,完全不顾及兄弟君臣之礼的故意作难, “来来来,还有一箭,让臣弟好好开开眼,看你能不能真的一箭都不及那草包!”话语一出,指桑骂槐,惹得周边的王亲也跟着附和起哄。

      耶律元洪知道他们大多是和尧音或西南王走的亲近,心里酸楚的明白这恐怕是自己同胞手足故意设局。可是事到如今想要保全颜面几乎是绝无可能,即使皱着眉头明知受辱,却也不得不再次拿起侍从递上来的朱红漆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拂上那弓的手还有一只。耶律元洪一怔,转脸一看居然是本该陪在天玺身边的展昭!

      “——你来干嘛?”他难掩惊讶,琥珀色的眼中立刻将无助藏得干干净净。

      “展某一时技痒,不知太子是否能赏脸让展某替你射上一箭?”展昭说的从容温润,丝毫不像一个习武之人的请教,好像倒是在问礼。

      你肯来帮我,是因为路见不平的拔刀相助,还是因为我救过白玉堂的这份人情?耶律元洪迟疑一下,可就在他看着那张大气雍容的脸庞发愣的功夫,展昭已经不容他推让的取了那张弓。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展昭策马扬鞭疾跑而来,在距杆柱百步开外就双手离缰,拉弓搭箭,一柄六石角弓顷刻张如满月;待到驭马八十步余便陡然射出!那箭矢快如飞蝗闪电,带着势不可挡的豪迈之气贯穿悬球,干脆利落的扯断那根小指粗的绳子,依然决绝的又飞出数十步,最终扎进幡旗的柱子,竟入木极深,只留七寸箭羽露在外面!

      欢呼之声在极短的宁静后爆发,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少言寡语貌似文弱的宋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功夫了得的角色!在这片崇拜英雄的土地上,只要是够强,几乎无论是谁都有获得赞赏被人崇拜的机会;而这时一切的始作俑者瞠目结舌的同时才想起来,他原本就该是个名满天下的武将。

      “好箭法!”待展昭策马回来,耶律元洪一脸的欣喜看他,上下打量好像非要重新找出点儿与以往的不同之处,“‘南侠’的功夫果然不是花拳绣腿!”

      “太子见笑,展某不善□□,只是运气好罢了!”展昭淡然一笑,赢了还说承让是他一贯的谦虚,即便老是因此被那只老鼠拿来找茬,牢骚不断。

      “…多谢你替我解围,否则今日我就…”耶律元洪无奈的遥望远处那个无事生非的弟弟,从那张憋火的脸上一眼就能看出,他正因为展昭的搅局而大为恼怒,只是当着辽王的面儿不敢发作罢了!

      “太子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展昭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眉头却不禁皱紧,“…有一句话展某不知当不当讲,二皇子他为人不像你这般谦善,何况行刺一案,他的确一口咬定与你有关。展某觉得即便不怀祸心,多加小心还是绝不可少!”

      被他一说耶律元洪的心就猛地纠紧。展昭与天玺九死一生,但辽王面前却对尧音的企图只字未提。不过自己与克硕汗王叔禁军中的几人还算交情不浅,回来问起,都对他当时的心狠手辣意图不轨多有微词。冷月寒灯几番辗转反侧,一母手足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让耶律元洪大为寒心。只是这绝非光彩好事,但凡有一丝疑惑他也依然不愿相信,此时只是脸色忧郁的不住点头道:“这我知道,我知道…”

      返回殿内,若非那一身一头的拖累天玺早就跑下来问安了,就在她一脸不甘之时,身边的辽王放了杯盏扫了进门的太子与展昭一眼,平淡的命令:“过来!”

      两人对视,展昭清楚的读出太子眼底的无奈。唉,这个男人是不是真懂得人情世故?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像世上万事万物都引不起他的兴趣,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如此冷眼旁观,身为人父就没有一点儿想要怀护的爱子之情?

      不过见太子一直将手有意囤在身后,展昭发现这个一向冷酷的君王还是不经意的蹙了蹙眉头。这时他不禁想起耶律彦和替自己疗伤时的细致和他那一身悬壶济世的绝顶医术。可是遣太子回朝后,除了药粉却从没听说这位神医为儿子看过诊疗过伤,几乎与对天玺的态度天差地别。

      “把手伸出来!”辽王命令的冷淡,耶律元洪听完抿着嘴迟疑一下,还是乖乖的遵旨。

      没有了包裹的绷带,历经数月,却还是看得出左手被生生折断又接回的四只手指依旧肿胀。骨折的伤处最忌的就是初期的正骨不当,可当时身处西夏腹地与白玉堂四处逃命,根本无暇静养,即便扎了夹板,一路颠簸饮食起居几乎半点儿作用都起不上,更何况从白马川一路疯跑回来,连疼都忘了!

      “哼,一群废物!”扫上一眼,辽王冷冷的骂道,三人偷望,料想他讲的是照顾太子的御医们。

      耶律元洪心中叹气,表情极为无奈的回禀道:“父皇息怒,是儿臣无能,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落下病根实在难为御医们。”

      天玺见状立刻上来圆场:“陛下,皇兄身体不适,今日之事不怪他!是尧音明明知道却—”

      “天玺!”谁知耶律元洪立刻打断了替自己抱打不平的直爽妹妹,“今日之事错都在我,身为太子连骑射都如此不济实在不像话!扫了父皇的兴,还望父皇恕罪!”

      辽王听闻微微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片刻,嘴角一挑的冷笑道:“…哼,看来你还知道该做什么!朕还以为这趟西夏把你的魂跑丢了,连点儿男儿血性都没剩下!”

      “父皇训斥的是…元洪日后必当勤加练习,才能不负天恩。”

      展昭默默旁观,看得出这对父子冰寒脆弱的关系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但他当然知道,受伤落病是习武之人的无奈,一旦是这样不可逆转的伤痛,就是再勤勉也几乎于事无补。如今辽王明知如此还要太子重拾昔日的强弓箭弩实在是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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