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宁》懒鼬

1、穿越

　　一、穿越
　　人之将死的时候，脑袋依旧是清醒的么？会清晰的经历自己的死亡么？
　　沐子宁不知道别人死亡的时候如何，但他知道自己死亡的时候如何。到生命结束前的一分钟，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所有病加之于身的痛苦消失殆尽，十八年的人生景象投影在不知名的地方，像走马灯似的。他看见了自己的出生，看见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一段时间以后，还有他的同学、老师，回家路上的陌生人，更长的时间，是他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着，眼神空落落的，病床前走过的医生护士并不能引起他半点好奇。
　　他早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
　　尽管医生只把病情跟他的父母说了，尽管他们笑着跟他说很快就会好，尽管他的同学老师朋友都曾拉着他的手让他加油……可死亡是客观的，目前医学解决不了他的病症，他知道的。
　　被拉长的时间也有结束的时候，沐子宁无比清晰地知道了他的死亡时刻，并开始倒数：
　　10、9、8……3……
　　负责他这床的护士焦急起来，跑出病房去喊医生，他的父母都情不自禁站了起来，伸手抚上他的脸，仿佛这样能改变什么。
　　2……1——
　　滴——的声音响起，原本还有波动的心电图瞬间变成一条直线。
　　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如果他还知道着些什么，那么他一定还没死。
　　沐子宁觉得自己被包裹进了蚕茧里，全身上下都是挣不脱的丝线，他从未想过人的死亡会是这样的，真是令人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看见了光。即使他闭着眼，可闭眼并不能让眼前全黑，有较强光的时候，我们是能清楚地感觉到的。
　　沐子宁试着睁开眼，眼皮有些重。
　　突然，他耳边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你醒啦？！”
　　沐子宁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白发白胡子的小老头。
　　圣诞老人？
　　小老头和沐子宁对上了眼，高兴地嘀咕：“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沐子宁想说点什么，开口又觉嗓子疼痛，不可抑制得咳嗽起来。小老头忙把他扶起来，给他喂了水。许久，沐子宁才缓过劲。
　　沐子宁：“谢谢。”
　　小老头叹了一口气，说：“是小老儿对你不起。”
　　沐子宁不知道情况，没回应。
　　小老头叨叨起来：
　　“你时常来供我，还给我的小庙洒扫，这次也是为了护我的石像才被活活打死，我本该出手救你的……可是我害怕，近来也不知道打哪来了个妖道，活吃了许多精怪和地仙，搞得这一带都不安宁……”
　　沐子宁又咳了几声，然后说：“我……不怪你。”
　　小老头顿住，歪头看着他，沐子宁也看着他，大眼瞪小眼。
　　小老头皱眉，问：“你是谁？”
　　沐子宁不答反问：“那他是谁？”
　　空气一时安静。
　　沐子宁琢磨了一下，又问：“你是谁？”
　　小老头这才咳了两声，答：“小老儿乃是这里的土地，护这一方水土。”
　　哦，原来是神仙呐……
　　神仙？！
　　沐子宁睁大了眼，土地哈哈大笑起来，威压和声音一齐落下：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沐子宁感觉有一道力量窜过全身，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但再多的感觉就没有了，他有点迷茫。
　　土地见没有自己想象的画面出现，也有点尴尬。
　　土地：“你是人？”
　　沐子宁勉强笑了一下。土地知道自己弄错了什么，便收了威压。
　　土地自言自语起来：“哎呀，竟然真的是人，别是哪个借尸还魂来了……”
　　沐子宁觉得这个自称土地的又要搞事情，便主动坦白：“我不是自己要来的，我只是死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来这的。我看眼前之景与我之前呆的地方大不相同，这具身体的身量衣着也与我先前不同。我们那里关于这种现象，有一个词解释——穿越。”
　　土地沉默了一下，又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可沐子宁看他神情，分明是不解。
　　沐子宁：“我无意冒犯他，只是机缘巧合。我对生之一事并不看重，倘若你介意，可以直接杀了我。只是，请下手的时候快一点，准一点，让我死的干脆一点，谢谢！”
　　土地：“我土地虽是小仙，却也是知道规矩的。”
　　沐子宁：“什么意思？”
　　土地：“不能随便打杀凡人。况且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对你做什么！”
　　沐子宁：“噢……”
　　土地：“不过……”
　　沐子宁：“什么？”
　　土地长叹一口气，眼神有些不忍。他说：“不过你活不了多久了，那帮混人下手可重，我只能赶在最后一刻帮子衿固魂，可没想固的是你的魂，魂身不合，你怕是难以存活。”
　　子衿？倒是和子宁有点缘。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沐子宁：“那我能活多久呢？”
　　土地：“不过七日。”
　　七日？身不能动，地不相熟，这时间也太长了……

作者有话说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