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颗青果 ...
-
昨晚的那场闹剧传得快，几乎全年段的学生都知道高一四班的两个女生。
许戚安昨晚按时回宿舍洗漱，舍友呼啦一圈围上来，或多或少关心一句。朱霖霖连夜被家长接走，很不巧的是，刚认识的小跟班陈晶莹也是同一个宿舍的。
她从洗手间出来看见许戚安微肿的脸冷哼一声，几个姑娘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过身问许戚安事情原委。
许戚安笑着把这件事一笔带过。姑娘们也不好意思继续问，林筱一脸担心跟前跟后，许戚安对这小妮子也没办法。她站在浴室门口含笑着说：“我要洗澡了，宝。”
林筱做了个鬼脸回宿舍里。
刚踏进宿舍就听见陈晶莹阴阳怪气的声音
“嘁，仗着一张脸到处勾引人。不就同学间的小摩擦嘛，非要两位教官替她出头。又没多大事，还搞得霖霖停学，看来霖霖说的没错，她就是绿茶除了会装可怜什么也不会！”
宿舍的几个人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和一个外班的人讲得开心。她们不愿惹事，想着等下和许戚安说一声，却不想陈晶莹和外班女生的聊天越来越不入流，林筱第一个站不住，拿着晾衣杆狠狠地戳了陈晶莹的后腰。
“许教官都说了，戚安是他的亲妹妹。你在这边颠倒黑白、无中生有是嫉妒我们戚安漂亮吗？朱霖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还说你是佩奇呢，看来你真的是佩奇。少在别人后面嚼舌根，你要想当长舌妇，大街小巷的阿婆还不愿听呢！”
林筱越说越气，肩膀被舍友死死摁住。
身后响起门开锁的声音，所有人都噤了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
许戚安走上前搭上林筱的肩膀，笑着看着陈晶莹
“你们想象力都挺好的，不去写书可惜了呀。不过颠倒黑白也有一套啊，改天教教我呗。没办法，老实人不会颠倒黑白只有挨欺负的份儿。可以吗，陈、晶、莹同学？”
陈晶莹不傻，她知道许戚安没那么好心，抿着唇不作声，她没朱霖霖那个勇气，也没她那个底气。朱霖霖家世好，她出事有家人保着，可她没有，她没有雄厚的家庭背景，她只是很普通家庭的普通人。
许戚安都不以为然，笑着摆摆手，“看来陈晶莹同学不愿意，那我就不强求了。”
她勾着林筱往里边走，回头看着陈晶莹笑了一下，“许教官真的是我哥哥哦。不过这是我的私事，我应该不用拿户口本给你看吧。”
她的笑意未达眼底，眼眸黑的很彻底，也烦地很彻底。语气中透着一股慵懒和不耐烦，她向来不喜欢解释这么多，不过不解释清楚怕是不用多久全校都会误会他们的关系吧。
她已经不是那个无所谓的女孩子了，她要保护好自己，要学会维护自己。
她已经明白逆来顺受不会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
有些东西一旦落地生根便会疯狂生长。
这些东西，叫谣言。
第二天许戚安的脸好的差不多了，还是有点肿，她涂了一层防晒遮了红。
基地在郊外，离市中心有些距离。
学校便安排了大巴送他们去基地，十几辆大巴浩浩荡荡的停在校门口，各班教官拉着各支队进行训话。
戚点多的阳光很温柔很干燥，金灿灿地平铺在校园里。
陆劲骁绷着嘴角，声音不咸不淡
许戚安站在女生第一个，从压低的帽檐偷偷地瞄陆劲骁。
男人长得很帅，他光站在那儿不说话身上的威严也会流露出来。
下颚线清晰且刚毅，往下是性感的喉结，往上是唇色很浅的唇。
陆劲骁的眉目很好看，他的眉毛颜色很深，眼角略微上挑。
许戚安还在研究陆劲骁眼型时，陆劲骁视线垂下来，和她对视上了。
有些心虚啊。
许戚安别开眼。
好凶......
陆劲骁别开目光，小姑娘偷看被抓了个现着，脸皮又薄，目光避得飞快，耳垂红了。
挺可爱的。
四班排在前面，第一趟就出发了。
行程中安安静静，有些学生已经在小鸡啄米了，陆劲骁不是爱讲话的人，活络气氛这事全靠班主任来。
班主任用车载音响放了歌，跳脱的学生已经嗨起来了，后来睡着的学生也醒了，整辆车嗨到不行。
陆劲骁没有参与，他的长腿卡在座椅间有些憋屈，支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他很久没回来桉市了，他很早就去国防大学，后来又去了部队，有时候过年也没回来。更别提后来随部队去战场，常年在边境线守护祖国。
桉市在他记忆中还是那个古香古色的小城市。
这几年国家下调人才扶持城市发展，桉市借这机会飞速发展，硬生生挤进全国有名城市前十行列。
他这次回来还是住在军区大院。
军区大院周边不允许改建，和记忆中相差无几，军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环境到没变多少。
“陆教官？骁哥？”
许戚安隔着一个过道戳了戳陆劲骁的手臂。
车上氛围正嗨，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也没人听见女孩软糯糯的“骁哥”。
陆劲骁回神看她时，许戚安伸手递过去两个柠檬糖。
黄色的糖果静静地躺在女孩白嫩的手心里。
陆劲骁抿了唇，他本想拒绝，对上小姑娘亮亮的眼睛没好意思开口，伸手接过来。
他的手是温热的，和许戚安的手心不一样的温度。
指尖划过手心，许戚安缩回手，冰冷的指腹划过男人的掌心，男人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很冷？”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压着嗓子讲话有些低沉，惹得许戚安红了脸，脑海里刷过一片弹幕“好勾人的低音炮”，后来的许戚安才知道陆劲骁的声音还有更勾人的时候。
“没、没有。”
陆劲骁定定的看了她两秒，俯身，长臂一捞，拿了瓶矿泉水给她。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瓶头，里边的水轻轻晃了一下。
许戚安接过，轻轻地说声谢谢，低着头不再看陆劲骁。
陆劲骁保持着姿势没变，看着许戚安藏在头发里红红的耳尖，勾了唇角。
他刚才差点借着矿泉水把她拉过来了。
训练场和军区大院的训练场差不了多少，学生到的时候训练场上有部分军人在训练。穿着短袖迷彩服，结实的肌肉绷得很紧。
四班和三班坐一块休息。
许齐照拿着矿泉水光明正大地坐在许戚安前面。
“许教官，今天会实战吗？”
许戚安面无表情、恭恭敬敬地喊自己的亲哥。
许齐照身躯一颤，对上许戚安绷着的嘴角，却闪着光的眼睛，暗暗吐了一口气。
“你想实战了？”许齐照没等妹妹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外公每年都会带我去军区大院。”
军区大院，那充满军人的刚毅和严肃，也是少年时期许齐照呆过最久的地方。军区大院的训练都由退役军人亲手指导，严格程度胜于国防大学。
“不过我没有参加训练，外公教的。”想起那段在太阳下的日子许戚安不由得笑了。
一年中她很少见到父母，他们奔波在世界各地，可能今天在视频中看到凯旋门，后天就可能看到埃菲尔铁塔，他们一边出差一边旅游。许戚安近些年能感受到的亲情是去军区大院找外公住一阵子。外婆也高兴，每次掐着放假前几天打扫房间、备好食品，就等着自家的囡囡赶紧放假。
以往许齐照也有这待遇，后来他上了大学、进了部队，回来也少了。
“哥，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许戚安问出来她很想问的问题。
“不清楚。边境那边这几年很安稳，这次部队回来休假，下一次不一定往南走，可能往西那边，也可能往东亚那边去。”
这些话已经半属于军事机密了，接下来的话是高级军事机密了，许齐照向前倾身压着声音，气息流转在两人之间。
“哦。你去见过外公了吗？外公现在住在军区大院。”
“见过了。上次和阿骁去蹭饭了。”他往后仰了一下，嘴角弧度加大，忽然又想起什么，猛的一下坐直。
“爸妈呢？我前些天给他们打电话没接。”
“前些天？不知道在瑞士还是在波士顿呢。这几年他们满世界跑，国内这边几乎叔叔管着。”
许戚安无所谓地耸耸肩，每次匆匆一面不是在机场就是在视频里，好在她不是缺爱的小孩，那不然得把家里闹个底朝天了。
陆劲骁没有加入兄妹两个的谈话。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直到许齐照捅了他一下才抬起头来。
“阿骁，等下实战吗？”许戚安拜托他问的。
“看这边安排。场地不大应该无法全部下场。”
陆劲骁来之前和这边负责人联系过。负责人说可以安排下场，不过得看军人训练结束时间。
12个方阵围在训练场两边看着他们训练。
下边的学生忍不住小声说话，眼睛亮着，猎奇一般兴奋。
有些教官也看得手痒痒，比如许齐照。
学校本意就是拓展学生知识面，也没要求学生掌握，至于实战这件事学校表示看学生意见。
许戚安是第一个举手的。
两个班安静得不行，一个个垂着眼躲避陆劲骁毫无波澜的眼神。许戚安举起手，环视一周发现就自己一个，默默地缩回手。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好撞到陆劲骁投下来的目光，“唰”一下，耳根红了，尴尬的。
旁边蠢蠢欲动的男生看见女生自告奋勇，哗哗举起一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于机械有种莫名的热血。
于是，一个训练场上一大片男生，许戚安“左右围男”。
许戚安：我可能不应该来。
现场还留了几位新入伍军人，他们刚训练结束，满身是汗，看着一群兴奋的少年笑着闹着，转身和战友说了几句话，留在原地看。
许戚安排在四班的第一个。
陆劲骁走上前检查机械，朝许戚安招了招手。
许·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小雀跃·戚安快步上前，不用陆劲骁指导，麻利地趴在地上，右腿微弯，左腿向外九十度，腹部紧贴草地，上身挺起。
陆劲骁把枪放到她手里，问她“之前学过？”
许戚安接过枪，干脆利落地上膛，手肘撑在草地上，闭着右眼，瞄准草靶子上的红心，“外公教的，在军区大院。”
“许老先生？”
“你认识？”
许戚安感觉自己白问了。
同在一个军区大院，陆劲骁怎么可能不认识啊。
“嗯，认识。”蹭过几回饭。
“沉肩，核心收紧，一条直线。”
陆劲骁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水笔，拿着笔敲了她的肩膀和后腰。
许戚安没应他。
“砰---”许戚安开枪了。
眼神凌厉，仿佛要划破空气一般，下颚线紧绷，后槽牙咬得紧。
“8.5环，厉害。”
陆劲骁拿着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看了一下，淡淡地开口，淡淡地夸奖。
许戚安站起来甩了甩手心，有点麻。
“让许齐照给你按按，后坐力震麻了吧。”
陆劲骁低头看着她甩手，白白嫩嫩的手有些泛红，小姑娘微微皱着眉头，小声地吸气。
许戚安低低地应了一句，耳根烧红了。
背上还残留着他不小心的触碰，让她慌得一下子开了枪。
她回头看了一眼，他压低帽檐指导下一个同学。
依旧拿着那根水笔，依旧面无表情。
“安安？戚安？”林筱拿着冰矿泉水靠近许戚安的脖子，冷了她一激灵。
“啊？怎么了？”许戚安笑了，眉眼弯弯，眼角也翘起一个小弧度。
“摸枪的感觉怎么样？”好友两眼放光的的表情属实可爱。
“很棒啊，就是手有点麻。”
这话刚落，手就被一股力道强力拽过去。
“有没有事啊？细皮嫩肉的，疼不疼啊？”
许戚安很无语，抽回自己的手，反手拍在他手背上
“好得很。不疼。”
许齐照和许戚安很像，尤其是眼睛，下垂的眼角犹有无辜的样子。
“哥，陆教官，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陆劲骁帮过许戚安很多，也许是遮太阳那次，也许是随身备着的糖果，也许是那次的拥抱。
许戚安抿着唇，纠结了很久才问出来。
在她而言，陆劲骁很帅，很有安全感，他是哥哥的战友，照顾自己也是因为哥哥。她想了解陆劲骁，只是好奇，好奇为什么他总是冷着脸，为什么看什么都是淡淡地，为什么对她的举动中会有温柔。
“阿骁？他很小的时候也住在军区大院，能力很强。你小时候也见过的，就是那个用草编了只草蚱蜢给你的哥哥，记不记得？”
草蚱蜢？
儿时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第一次去军区大院见哥哥，她盘着腿看哥哥训练，和她坐在一块的还有一个男孩子。
绷着一张脸，小戚安刚开始试探着和他讲话，对方一句话都没讲，低头不知道忙活什么。
她坐在树荫下，树上的蝉此起彼伏，她撑着下巴有点打盹。猛地一下惊醒是晃了一下，回过神看见手上昂首趴着一直蚱蜢，小戚安愣了一下，直接跳起来短促地尖叫一下，把男孩子吓了一大跳。
她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嘴巴一扁，鼻子一皱，眼泪就掉下来了。
男孩子慌了神，忙着站起来，低声哄她。
“那是草蚱蜢，是假的，你别哭了行不行？”
音量加了百分之二十。
“我，我给你糖吃！”
男孩从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糖，透彻的玻璃纸反射出戚彩的光。
许戚安果然不哭了，欢天喜地地接过那把糖果，眼泪还挂着几颗在眼角。
许戚安转过头盯着男孩子看，闹了他一个大红脸。
她把那把糖果还给他，自己挑了两颗，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哥哥，安安不能多吃糖。哥哥一颗，安安一颗，哥哥一把。”
女孩子眼角挂着泪珠，语调乖乖的，却很认真。小胖手只拿了两颗，乖乖地站在他面前。
很像奶奶养的那只胖猫。
哦，就是他啊。
那个不讲话却编了草蚱蜢吓他一跳还给她糖的帅气哥哥。
陆劲骁回来后发现许戚安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他戳了许齐照的私信。
--没事，也就知道你小时候弄哭她，还给她糖的事。
--没了？
--还有你叫她哭包的事。
--……
陆劲骁捏捏了鼻梁，略有点无语。
他只是想送给朋友妹妹礼物而已，弄哭真的是意外。谁让许齐照有事没事就在他面前说他妹妹天不怕地不怕的。
抬眼对上小姑娘略显哀怨的眼神，陆劲骁轻叹一口气从上衣兜里掏出便签纸和水笔，低头压低帽檐开始写。
许齐照被他一个后肘顶开了，无语地撇了撇嘴，钢铁直男可能想办法哄妹妹。
--我错了
--我不知道你怕
--吃糖吗
--还生气吗
四张便签，里面写满了“钢铁直男”。
许戚安：我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颗青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