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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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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师傅说,吃人生气的鬼有很多种,这一只鬼已经为了生气偷窃东西必然不是什么好鬼,他让冷宜瑾几人就在原地等着,他自己一个人进实验室。
郭师傅今天四十有五,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跨步进实验室,手里握着自己的收鬼铃。郭道师见过的鬼不说一千也有五百,但他还是第一次因为见到一只鬼而吓得两腿发软,险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的妈妈。”郭师傅叫到,看向蹲着实验台的那只鬼。
那鬼青面獠牙,靠一双已经乌黑的腿半蹲在桌面,没穿鞋子。嘴里面的牙还咬着那张红色的校园卡,唾液顺着卡边缘流下,透过他头盖正中间不规则的洞,还能里面已经发黑的沟壑明显的大脑,像是被巨锤击中致死。
听到郭道师的声音,那鬼转过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神就像在观察比对郭道师,郭道师反应很快,他摇动手中的铜铃,心中开始默念自家门派的收鬼咒。
那鬼不但毫无反应,反而颇为惬意地顺着实验台边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道师,等到郭道师嘴不再动作,那只鬼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可能是鬼的口腔里面充满着腥臭的血液,让他说话杂音很重,出口的一瞬间屋子里面又布满一阵令人可怖欲呕的气味,郭道师心口一紧,胃酸上涌,他紧忙收住自己。
刚刚郭道师没有看清这只鬼身上穿着,现在一紧张倒还看得清楚得很,那衣服虽然已经破旧不堪,如破抹布一般,但是郭道师还是隐约地看见黑色衣物上面的四爪蟠龙,这玩意是个王爷。
“问你话呢。”那鬼又说,“你姓夏吗?”
郭道师也算名门正派,即便他不曾想到在西城大学一间小小的实验室里面可以遇见这种鬼,但常年的经验还是让他及时地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既然收鬼铃不起作用,那就只能靠最原始的办法,用符针。
实验室不大,二十步之内就可以走到尽头,此刻不知道是因为掩上的窗帘还是这只鬼,除了那盏小灯的光,其他地方都昏暗而又阴气密布,那鬼好像天然带着威压,让郭道师抬头都很费力。
郭道师心里面突突直跳,他自从考过了道师执业证之后就再没有用过符针,图方便,他向来都是用一些简单的现代制道具。他瞟了一眼门口,竟然在期待,有没有人可以发现他的处境。奈何门外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有这个可能性。
“你不是对吧。”那鬼失望地说道,然后从台子上面跳下来,“那我走了。”
说完他真的往实验室门口走去,完全不理会呆滞在原地的郭道师,最后在郭道师撒的那把灰面前停下,说:“下次可以换一下,不要用桃木灰了,我又不是僵尸。”接着化成一缕烟,飘走了。
郭道师看着自己贴在实验室四周的白色封鬼符,他的手还在自己的挎包里面,已然握着一张可以化针的符,心里面五味陈杂,然后把自己像被钉在地面的腿抬起来,往门外走去。
“郭师傅,怎么样了!”保卫处老师走上了问他。
郭道师表情木讷,往厕所走去:“我先去厕所。”
“哦哦哦,好的。”老师点头。
冷宜瑾看着郭道师的模样,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在心里面叹气。这样拖下去,她的课题能不能在学期结束之前做完?
“老师,这只鬼,我抓不住,学校去请其他人吧!虽然只有这一处没有符守,但是那鬼太厉害,我建议实验大楼的工作都暂时先停一下。”郭道师走之前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实验室的大楼,走之前,她和冷宜瑾说:“同学,这只鬼没捉到之前,你还是不要进实验室了。”
郭道师还算敬业,走之前还是给保卫处老师推荐了人选。
“这下子可太麻烦了。”保卫处老师说,“我先去给书记做个报告。”
导师和摇着脑壳的保卫处老师一起离开了实验楼,冷宜瑾看着空空的实验室,想起自己空空的实验进程,又想起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心里面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有难过不安,甚至有愤怒,到了最后通通都变成了无可奈何。
冷宜瑾思绪混乱地回到宿舍,她决定先睡一小会。
睡醒之后,她发现室友们都回来了。
“楼声?实验大楼已经关了吗?”冷宜瑾问。
楼声在吃棒棒糖,她递过来一根,说:“嗯,一点关的门,说是开放时间等通知。”
冷宜瑾摇摇头,不要,她下床喝了一大杯温水,说:“还以为和上一次一样是个什么小鬼,抓了就好了,没想到会这样。”
“和你又没关系,想那么多。”楼声说。
冷宜瑾打开电脑,点开邮件,回楼声:“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实验断了,我心里面不太好受。”
“行吧,实验人。”
冷宜瑾看见收件箱里面生物公司发来的测序结果,心里面难得真的感到欣慰,但是这欣慰大概只保留了几分钟,就在她打不开BLAST网站的时候荡然无存。
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不是什么鬼的问题,这是学校网络的问题。
难得放假的研究生们,现在肯定都聚在宿舍,该打游戏的打游戏,看剧的看剧,校园网必然会爆满。
于是乎,冷宜瑾不得不冒险去翻墙,所幸测序结果并没有什么问题,对比之后也很快地找到了三种菌株细胞合成PHA的生物路径,她想了想,今后做质粒的实验,应该是可以的。
既然做不了实验,又上不了外网,冷宜瑾决定,今天就留在宿舍规规矩矩地设计接下来的实验,在实验手册上面把需要的东西先提前准备好,表格什么的也现在都画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夏臻风给她打电话来,问她今天情况怎么样。
潜心坐了三个小时的冷宜瑾已经变得较为平静,一五一十地和夏臻风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夏臻风问她要不要回昆仑山休息几天,冷宜瑾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夏师傅,她已经算过了时间,接下来要加班加点的得到课题的结果,她才能赶着期末的激励计划答辩。
“那阿瑾记得好好休息,不要勉强自己。”夏臻风挂电话之前说。
“我知道的,我会尽量按时吃饭的。”至于按时睡觉,那大概有点困难。
所幸学校内部系统并不需要网速,冷宜瑾麻利地填写了申请奖学金所需要的一切资料,然后去食堂吃饭。
一刷卡,看见自己卡里面余额还剩三十七块八毛二,冷宜瑾心头一凉,掏出手机将老妈才发给她的一千块钱充进校园卡里面。然后点开自己银行卡,查询余额,还剩五千多,基本都是她卖二手得到的钱。
好像冷宜瑾并不需要存钱,她完全可以靠着目前的存款和妈妈打来的钱好好地学习,生活。但是冷大小姐不这么想,她知道生活总有变数,就像父母会破产,自己会遇鬼,实验会滑坡,有的时候冷不丁地就会需要一大笔钱。
接下来好几天,冷宜瑾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文献的海洋里面,她知道关于PHA的实验有太多,她做的不过只是其中小小一点,这种微生物发酵的研究落到最后还是和别人比较成本,冷宜瑾不想自己的结果太差。也许是得益于这些空闲时间,她有时间把下学期想做的实验也提前简单思考一下,她从前是给钱让生物公司做质粒改造,这一次她想自己做。
实验大楼是什么时候重新开放的呢?是夏师傅来的那天。
郭道师可能向学校推荐了天山门,夏臻风来的前一天,就提前告诉了冷宜瑾,自己接下了西城大学的这个单子。
冬天彻底来了,新闻报道说,这将是西城二十年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天气预报的软件也在提醒冷宜瑾多穿衣服,以防感冒。
但是夏臻风身体好像很好,她只还是只穿着一件不厚的外套,站在实验大楼下和冷宜瑾招手的时候,冷宜瑾第一个想法就是夏师傅会不会冷,当然她也这么问了。
夏臻风摇摇头,说“还好,习惯了。”
冷宜瑾握住夏臻风的手,语气颇为不满意:“手都这么凉了!你多穿一点嘛。”夏师傅也不在意穿着,怎么还学有的年轻人要风度不要温度呢?
“穿多了不好动作,所以道师都会练的,阿瑾不用担心。”夏臻风解释,“我只是手凉,但是我不冷的。”
冷宜瑾还是嘟着嘴,然后催着夏师傅进楼,至少楼里面要暖和一些。
保卫处的那位老师今天也来了,她上来和夏师傅握手,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之后就带着夏师傅还有“案件受害者”冷宜瑾进楼了。
夏臻风看了一眼门口的那抹灰,然后踩进实验室,冷宜瑾看见她把贴在四周的白符都撕下来,然后和从前一样取出自己的那一叠黄符,往窗户贴去。
冷宜瑾知道,每一张纸符之间那颗石头是黑曜石,摸上去是冰凉的,就像自己手上红绳末端的那两粒一样。
“鬼气当真很浓,而且很厚重。”夏臻风说,“上次阿瑾回家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对劲,还只以为是你太累,生气才减少得那么多。我测算太差了,是我算错了。”
“没事,夏师傅又没来实验室,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冷宜瑾拍拍她的手背。
每个道师,或者说,每一个门派都有自己收鬼的办法,夏臻风没有问冷宜瑾要任何东西,而是在实验室里面转了一圈,又去隔壁的冰箱看了看,最后得出结论:“那鬼没在这里,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郭道师和她联系的时候,有说过,那鬼是前朝的王爷,不容小觑,要她务必提起精神。夏臻风提前问过师父,师父测算向来很准,算到她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才接下任务,来到西城大学。夏臻风知道,如果对冷宜瑾的生气有那么大的兴趣,宿舍才是最好下手的地方,既然那鬼破不了天山门下的符守,那就代表夏臻风肯定有办法把他收走。
夏臻风这一次是来办公事,保卫处的老师得一路跟着她。冷宜瑾也想着要不要和夏臻风一起走,可是总是束手束脚,说什么,干什么都有点别扭。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起吧,夏师傅?”冷宜瑾说。
“好,我把实验楼查完就去找你。”夏臻风表示同意。
冷宜瑾离开之后,夏臻风打算先上实验大楼的天台,爬楼梯的过程之中保卫处那位老师倒是气喘吁吁地和夏臻风开玩笑:“你和冷同学是认识吗?我看她刚刚还挺亲近你的。”
“嗯,认识。”夏臻风说。
“我和她导师是朋友,这姑娘平时做事情可认真了。”
“嗯。”夏师傅说。
“就是听说有点爱钻牛角尖,也不太爱和人接触。”老师又说。
夏臻风不再接话,她们刚好走到天台的门前,在老师打开门之后,夏臻风清楚地看见了天台上面的景象。
八个铜制的小鼎对称的被摆放在地面,鼎耳用黄符线连接起来。地面是用条符画上了纹路,夏臻风看见最中间连接八方的是一个青铜小鼎,那小鼎和她在刘林家里面看见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一道聚气阵,而青铜小鼎里面有一双使用过的蓝色手套,夏臻风看出这道阵只在聚一个人的生气。
冷宜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