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光》七姑八姨

2、医务室

　　“几班的？” “高二三班。”
　　谢恭在无意识中回答出这句话。
　　白热的光线映入眼帘。接着是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拿着笔记本。谢恭歪了歪头：“我…又来医务室了。”眼前的女人罗大夫，放下笔记本点了点头。
　　罗大夫蹲下身来，用长满茧的手轻抚一下谢恭的额头。“倒没什么大事，都周末了，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吗？”谢恭不知道怎么的，笑了一下，把头挪正。罗大夫俯身从办公桌底下抽出一张小板凳，靠着谢恭躺的床上坐下。
　　“哎。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想法奇怪的很。当年我们高中生都是打架斗殴。现在你们小孩儿是感觉存在感少了吗？一个二个天天说自己得了抑郁症，闲着没事儿往医务室跑。也不是不管，让家长带去医院检查了，也没事儿啊。天天也就你们这几个……”“是谁把我送来的。”谢恭讲起了另一个话题。罗大夫刚站起身，本以为自己的话能触动一下这个年轻人，听到这话，还是愣了一下。谢恭耸耸肩，看大夫愣在原地，自己起身整理整理了衣服，朝大夫点了个头，转身直接走出门外。
　　他如释重负，但身后的门里传来一声叹息。

　　宿舍里空无一人，毕竟王鱼京才走。谢恭倒在自己的宿舍床上，抓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看完时间却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作业早就写完了，根本不想复习。他又拿起手机，胡乱自拍一张发到了学校论坛上，然后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发呆。“当初买这个东西来，为了什么呢？”谢恭把手机扔到对面王鱼京的床上，“是为了解闷吗？”身上的校服在这时显得有些烦人，谢恭解开两颗扣子，他将头发和心情越揉越乱。闹人的手机在对面忽然响了起来，刺耳的手机铃声，刺得谢恭有点头疼。他只好起身，拿起手机接电话。
　　是王鱼京打来的，谢恭不耐烦的按下接听键。“喂？”他又倒在床上。王鱼京聒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你是不是又出事儿了？”谢恭不说话。“刚才罗大夫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又晕倒了，宿管阿姨花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运到那儿去。”谢恭咳嗽了一声。“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原来体考能考满分的你，这期开学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动不动就跑医务室去，我爸妈说你跟我是朋友，如果你没人照顾，那就是我们的事了。检查你又不去。”谢恭插了一嘴：“没必要麻烦你们。”王鱼京语塞。谢恭这是怎么了？身体不好，人也彻底变了。原来虽然内向，但至少知道体谅人，是那种你帮了他一个忙，他就要回你无数个礼。现在好啦，看他身上只有冰凉的气息。王鱼京不想忍了，他不解开口：“你到底怎么了？”现在轮到谢恭愣住了，他自己问自己。
　　“我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谢恭还是那幅冰凉的语调，“我不知道。”王鱼京在那边几乎吼出来：“你不知道？！我真的无法想象你现在到底怎么了…从小到大，你即使被侮辱、被误解，从没看过你如此变化…我真的无法想象……”他的声音里调入了可耻的悲哀。“……”谢恭没说话，他颤抖着吸了口气。“谢…”“不知道！我不知道！”谢恭眼泪从颊边划过，“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就感觉好绝望，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好难。好想放弃……”王鱼京显然被震撼和被吓到了，一声不吭。“你知道吗，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好想当一个普通人，好想有正常的想法……”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开始在意那个人的行动，开始在意他上的课，开始在意他在晚会上有什么表演。“文艺委员，那个，那个高三的沈新这次迎新会有什么，表演吗？”梳着个马尾辫的文艺委员转头：“谢恭？啊，这个……不是，女生来问也可以的吧！为什么你他妈一个男孩子也要来问啊？啊，烦死了。”谢恭张了张嘴，他像只离开了水的鱼，只会无用的吐出几个泡泡。“他有！吉他弹唱！行了吧？”“啊谢谢！”谢恭开心地甩了甩手，飞快的离开。纳闷儿的文艺委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疑惑地皱起眉头。迎新会那天，他坐在台下，无比激动的看到了他那闪着光的学长，不知台上的光线还是什么，他有些恍惚。“就这样也好吧，就让我这样一直看着他吧。”他清楚的记得，当时是一个晴天，正值太阳西下，夕阳从窗户射进来，暖黄暖黄的光线，好像把舞台上的光照走了。而沈新，他身上的光，好像比哪个地方的光都要强烈。
　　“我本以为我能好好的维持着一切……能稳住自己的感情，我确实这样，但是世事难料。”
　　那天也是阳光正好，少年突然走到自己面前：“学长！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那是沈新的弟弟沈旧啊，也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说实话，被他告白也是好事，但是……周围人射来怪异的目光，附近随即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学长！”沈旧又开始叫他了。谢恭动作僵硬的看看旁边，他对上了一个人的目光，是沈新。他脸上满是厌恶。谢恭看着沈新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后走开。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沈新的眼神，就像，就像面对着一趟恶心至极的呕吐物。他和他弟弟关系确实不好，可谢恭不明白，那眼神是朝他，还是朝沈旧，还是朝…所有和沈旧一样的人。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谢恭歇斯底里，他疯狂地发泄着他这么多天以来的痛苦。
　　“可能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