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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027章 贵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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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凛王府,姜蘅便让人备了浴桶沐浴。温热的水浸润着身体,她舒服地喟叹一声,连带着膝上的痒疼也消减了不少。
服侍她沐浴的小丫鬟见她身上伤痕累累,便以为她受了凛王的虐待。头垂的低低的,暗暗地把这些记在了心上。
姜蘅闭着眼睛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鬟没想到王妃会问她话,眼神惊愕,神情闪过一丝慌张,“回,回王妃,奴婢叫杏儿。”
“杏儿,你跟随王爷,在府里伺候多长时间了?”
“回王妃,奴婢本是东宫的人,王,王爷出事,奴婢便跟着来到了王府。”杏儿嘴里回答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姜蘅一眼,不明白王妃为何会突然这么问她。
姜蘅朝她摆摆手,“你先出去吧,让九婵姑娘进来。”既然是东宫的人,那时间也不算短了。凛王府的人可能会忠于司马珩,但不一定会对她实话实说。金钗的事情,定是她身边的人不老实,偷偷与李穆瑶私下往来。
杏儿抬头,声音怯怯的,“王妃,可是杏儿服侍不周?王妃您直接吩咐,杏儿肯定会改,可千万不要赶奴婢出去。”
姜蘅轻笑,“杏儿你不要怕,我不是赶你,我只是唤九婵姑娘问点事情。”
“是,王妃。”
杏儿出去后,没片刻的功夫,净室内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九婵,以后不要让那个杏儿进来服侍了。”姜蘅闭眼轻声道。
身后的人没说话,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柔着她的肩膀。她的肩膀圆润,白皙细腻,莹莹如脂玉泛着光华。水汽氤氲中,更是惹人怜爱不已。
“九婵,你的手艺愈发精湛了。”姜蘅赞了一句。
“王妃满意就好。”一道熟悉清冽的嗓音骤然在身后响起。
姜蘅心里一突,下意识地双手抱肩,转身看向来人。水汽弥漫之间,司马珩那张冷峻的脸映入她眼中。的确是司马珩不错,但看着却与昨日有些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姜蘅一时也说不上来。
姜蘅将身子全然浸入水中,神情微缓,她笑意盈盈地望着司马珩,脸上还带着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的,像刚出水的女妖,她盈盈笑道,“殿下,要不要一起。”
司马珩一双眸子暗沉沉的,并未直接回答她。他上前一步,从水中捞出一缕发丝,顺着这缕发丝,缓缓触摸到了她纤弱的脖颈。只需轻轻一折,就能要了这女人的命,根本勿需派人去查她的底细。
司马珩的手在她颈间暧昧地摩挲着,姜蘅微微昂着头,水中的风光一览无余。
姜蘅十分乖顺地任由他动作。忽然,她按住司马珩的手,突地站起了身。水花四溅,落得满地都是。
“你……”司马珩躲闪未及,溅了满袍的水。还未等他发怒,香软的手臂就攀上了他身。
“殿下,怎么一回王府,您就对妾身这么冷淡了呢,是看上别的女人了吗。”姜蘅靠在司马珩胸口,轻声埋怨道,“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惹您厌弃了。”
司马珩双眸紧闭,心中默念,他不会再受这女人的蛊惑了。
心里这般想着,司马珩伸手本想把人从他身上拉开,谁知手却落在她细软的腰间,满手的滑腻之感,甫一触摸,下一刻根本就不想离手。
司马珩浑身一僵,顿时恼羞成怒,“你放开。”
“我就不放,我冷,我膝盖疼。”姜蘅刻意软了声音,双手又搂紧了他。
司马珩冷哼一声,环住了她的腰肢,“王妃身边的侍女笨手笨脚的,要不要我给王妃另指派几个聪明机灵的。”
姜蘅唇角微微翘起,软着嗓音道,“那妾身就多谢王爷了。如果王爷能应允妾身亲自选几个顺眼的,那就更好不过了。”
亲自选侍女?莫不是要塞几个耳目进来吧。司马珩眼神一暗,大力把人从水中捞了出来。
浑身骤然一凉,姜蘅忍不住惊呼出声。
司马珩迅速用巾帕裹住她的身子,大步走进内室,一手把人塞进了锦被中,又唤来九婵,“好好照看王妃。”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独留姜蘅在榻上拥着锦被,发稍还散着水汽。她轻轻一笑,脸上柔美的表情瞬间消散。
九婵进来,就见她在发愣,也下意识地以为她惹了王爷生气,便拿了巾帕为姜蘅擦拭撩湿的发尾,“王妃可有受伤?”
那日的情形,凛王府众人皆亲眼所见。王爷带着王妃和李姑娘走了,便有人纷纷揣测,王妃定不得王爷欢心,惹了殿下的厌弃。那李姑娘要容色有容色,要胆魄有胆魄,说不定哪一日,就能取代王妃的位置。再不济,封个侧妃也是绰绰有余的。有心的人,立马转了风向,对那位李姑娘翘首以盼起来。
姜蘅自然是不晓得府中众人的想法,指尖绕着发丝,“我无碍,许益璋可有来寻你?”她并没有对许益璋明说自己的身份,一来是觉得没必要,二来也是因为凛王妃这个身份,她担不了太久。平日她都是让店铺的伙计,联络许益璋和九婵。
九婵听到许益璋的名字,一向冷淡的脸难得变了几分,“来过,说是银子不够用,属下都按王妃的吩咐,给他支了银子。”
姜蘅没错过九婵脸上的异常,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觉得许益璋如何?”
九婵闻言神思微凛,擦拭头发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王妃问他做什么,不就是一个落魄书生吗。”
姜蘅轻笑,“昨日我遇到一个颇有趣的老太太,她说男人可不能纳妾,更不能随意放手惯着,否则,吃苦的就是自己。”
在原书中,九婵只是“司马珩”手下众多的侍卫之一。“司马珩”本想把她送给李穆瑶做侍女,但李穆瑶拒绝了。后来,九婵好像被哪个世家子弟要去做贵妾去了。至于是被谁要去了,原书中一笔带过,姜蘅也没注意,此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九婵轻舒一口气,继续擦拭头发,“王妃说的极是。”
姜蘅瞥了她一眼,并未多言,随即转移了话题,“铺子中的事情,你会向王爷禀告吗?”
九婵闻言脸色顿时大变,立马停下,单膝跪地道,“殿下说属下现在是王妃的人,如不是殿下主动问起,属下是不会主动回禀的。”
姜蘅神色淡淡道,“你且起来吧,我这可不是要审问你。替我更衣,我们出府一趟。”
她知道九婵不会主动去说,但如果司马珩问了呢。今日她这么一问,就算司马珩以后提及此事,九婵的回答必定有所保留。
是她卑鄙。九婵再怎么说,只是个心地纯粹,一心为主的忠心侍卫。于私,她不想让九婵沦落到给人做贵妾的地步。但于公,除非系统威胁,她不太想去插手别人的命途。
她不想,也没那么大的能力。
姜蘅换了一身便衣,头戴帷帽,领着九婵出了凛王府,直奔西街的铺子去了。她把银子和该做的事情都列了条例,一并交给了许益璋。
铺子中,许益璋正在柜前清算,见姜蘅来了,拱手喊了声“夫人”后,眼神飞快地在九婵脸上掠过,便低下了头。
“许先生,请带路吧。”
许益璋稍稍收拾东西,便领着姜蘅去了那宅院。
许益璋和许桑桑兄妹二人口袋比脸蛋还干净,姜蘅之前便差人买下了一处稍偏僻的宅子。院子虽有些破败,但几进几出,留有多间屋子。
“人就在里面,请夫人查看。”许益璋打开了其中一间房。
房内摆设十分简陋,蹲着十来个衣着寒酸脏污、面带菜色的半大孩童,有男有女。
姜蘅拧眉问许益璋,“这些都是你买来的?为何不给他们换身干净的衣裳。”她把银子交给许益璋,可不是让他直接把这些孩子就这么晾着的。
许益璋不慌不忙道,“夫人,这些孩子有些是我在集市买的,按夫人的吩咐,挑选的都是家道中落,实在无法果腹的。另一些,是这附近无家可归的孩子,我见他们机灵,也一便把他们领了回来,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姜蘅闻言轻笑,顿时明白了许益璋的意图,连连颔首,“许先生做的很好。”在大启,富贵人家采买丫鬟小厮是件很常见的事情,无关道德与法规,就是这里的世道而已。
姜蘅让许益璋着手去办这件事,出钱的人是她,他们以后的主子也是她。许益璋并未越俎代庖,站在她身前。
姜蘅落了座,摘了帷帽,许桑桑上前为她斟了一盏茶,“夫人,请用。”
许是少了为生计的担忧害怕,许桑桑这小姑娘出落的愈加出色水灵了。姜蘅在她脸上顿了片刻,便转头看向那一群孩子,啜了一口茶后,冷着声音道,“我这里不是慈善堂,天天养着你们吃喝。”
她话音一落,底下的孩子顿时一脸戒备惊恐地看着姜蘅。
顿了半晌,姜蘅方继续道,“但你们也别害怕,我这里也不是深不见底的牢笼。就今天这一次机会,是留是去,你们自己决定。自愿留下的,衣食住行,样样提供。实在不愿留下的,我也不勉强,现在就可以迈出这道门。这卖身的银子,可以等各位发达之后,全凭良心,待来日再还。但出了这道门,生死由命。”
九婵立在姜蘅身后,这些话句句皆砸在她的心上。她虽然不知王妃买这些孩子到底要做什么,但她知晓,外面的世界,就像一个吞人的猛兽。这些毫无依傍的孩子,根本很难存活下去。
九婵神情冷然,她盯着自家王妃的脸,脑中疑云闪过,这王妃一出了府,就好像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话行事,根本就不像一个宅子中长大的柔弱女子。
她正思索着,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九婵冷着脸抬头,对上了许益璋略带慌张的脸。
许益璋耳根微红,他慌忙正了正脸色,劝道,“夫人,你就不怕他们全都跑光,落得人财两空吗?”
姜蘅似笑非笑地看了许益璋一眼,“许先生,我从来不留那些心口不一的人来为我做事。要么就踏踏实实地去做,要么,干脆就别做。”
许益璋闻言神情一凛,拱手正色回道,“是,夫人。”
姜蘅站起身,“剩下的事情就交由许先生着手办理了,先让他们好好考量考量,你再跟我回铺子一趟。”
西街的铺子只卖些衣裳布料,外加女子的首饰。刚接手时,店铺的生意颇为惨淡,但在许益璋的经营之下,进账好了许多。
姜蘅细细摸着店铺中摆放的绸缎布料,心中升起几分向往,这种地方才是她这个普通人该呆的烟火气息之地。
就在她出神之际,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抢了她手中的布料,“我说这背影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没想到还真是你啊,姜蘅。”
姜蘅转身,便看见徐婉然的脸,她身后还跟着徐安远。
九婵正欲上前,姜蘅微微摇头,示意她先按兵别动。
姜蘅心里不悦,顿时黛眉微蹙,“徐婉然,把布料还给我。”
徐婉然挑眉,“怎么,我今日就非得买下了,掌柜的,这布料多少钱,我出双倍的价钱。”
姜蘅冷哼,“明明是我先拿到的,徐小姐不要不识抬举。”
正争执间,斜刺里又传来一声争抢,“都别抢了,不论多少两银子,这布料本世子都买下了。”
“宣平侯世子?”徐婉然惊呼出声。、
宣平侯世子薛清?姜蘅讶然,转头看了一眼九婵。
她突然记起,那位纳了九婵为贵妾的公子哥,不就是眼前这位双眼浮青,眼神轻佻,与“司马珩”狼狈为奸的宣平侯世子,薛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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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司马珩落了一袍的水,自匆匆出了内室后,他在假山处足足站了半晌。孙平福见状,忙弓腰上前为他擦拭袍角,“哎呦,殿下,这是——”这是和王妃吵架了?
司马珩脸色沉冽如水,眼刀一横,孙平福立马噤言,不敢再妄言,“殿下,奴才这就派人为您更衣。”
司马珩穿着湿哒哒的衣袍,一言不发地进了书房。
孙平福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临到书房门口,他眼睛滴溜溜一转,附在身后的小内侍耳边小声吩咐了一番。
那小内侍双眼一亮,连连点头,“干爹放心,这事保管为殿下办的极其妥帖。”
孙平福嘿嘿一笑,对着他的屁股使劲踢了一脚,“就你小子油嘴滑舌,赶紧去办吧,事成了,有你的造化。”
司马珩坐在书房桌案旁,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方才水汽中的情景,越想忘记,却越挥之不去。
他十分懊恼地喟叹一声,“妖女。”
书房的门被人打开,鼻端袭来一股脂粉香气,淡淡的,却又散发着几分甜甜腻腻的味道。司马珩抬首,看向进来的女子,剑眉紧皱,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