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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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
独孤焰刚睁开眼睛时，面目还有些呆滞，可马上就变得极度生动起来。一骨碌就坐了起来，看着我大声问道。
“龙都外面的一处废屋。”我打着哈欠回答他，昏昏沉沉得只想马上睡一觉。
“你的脸怎么这样苍白？”他皱着眉，伸出手来想探我的额头。
我也是皱着眉轻轻的一歪头，躲过他的手，“没事。”一口气输了四十年的真气给你，任是神仙也会脸色发白吧！
随手又甩出一本册子给他，“这是我挑选的，比较适合你的武功，努力一点，两年之内大概会有所成就。”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自己看着，我先去睡一下。”
呵呵，幸亏当年一时兴起修炼了人类的内功，当时也只是闲得无趣做消遣的，没想到现在倒成了给徒弟的见面礼。
他的脸色由不解到凝重，至他的双手抓上我的肩膀的那一刻，已经变为一种近似于愤恨的表情，我听到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把自己的功力给了我？”
我是在成全你哎，小鬼。干嘛一副我杀了你爹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不真得以为我一口气将你家几百口宰了个精精光！
“多少？”
“四十年。”我懒洋洋的答着，感觉到瞌睡虫已经成功的侵入了我的脑神经中枢。
“你不要命了？”震天的大吼，让我的神经稍稍的清明了一些。
“你又抓痛我了。”我轻声说，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将他的手掰开。“我现在很需要睡一觉。”
“噢，对了，我还给你找了一个帮手。”我从小窗子往外望了望，扯开嗓子喊了起来，“黄泉。”
破旧的门扇被一下子拉开，发出一种近似于呻吟的“嘎吱”声，黄泉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如沐春风。“这小子醒了？\"
“他是黄泉。”我极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你可以叫他师叔，叫他师父，或者直呼其名也行。怎么叫随便你，但要用心的同他学。这家伙武功不错，估计着......”我冲龇牙咧嘴的黄泉假笑了一下，“武林第一没有问题 。”
黄泉是半妖，天生妖力不强，所以他主攻的是武。但他比之普通人又多了几个好处，天赋够高，生命够长，即便是不强的妖力在人类世界也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所以他很轻松的就到达了所谓的武学的极境，把独孤焰交给他不会错。
我卷着被子刚躺下去，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坐了起来，“我是妖，所以妖力才是我的本源力量。那些人类的功法不过是无聊的时候练来做消遣的，有它无它对我几乎没有影响，给了你也纯属废物利用，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内疚 。”
“黄泉，好好教他。”我扔下一句话，翻身就睡。
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揉揉眼睛，赤着脚跳到地上。推开门，被眩目的阳光耀得不自觉得退了一步。
“醒了。”坐在树下饮酒的黄泉笑眯眯的冲我举了举杯。
又是这句。
我捋了一下头发，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我睡了多久？”
他轻轻挑了下眉毛，似笑非笑，“不久，十天而已。”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拿过他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至于这样夸张吗？”
“一点没变的强盗个性。”他小声嘀咕着，“你哪里找来的小子，天分可真是不错。”
我把空杯推回到他的面前，“独孤绝的侄子。”
“前太子？！”黄泉的脸色也不禁僵了一下。
“是啊！”我眯着眼，懒气十足的答道。
他叹了口气，将杯子添满，“真不愧是忧啊，出手不凡。”
“过奖。”我再拿过来，又是一饮而尽，“好酒。”哈出一口酒气，这才感觉到肚子已经造了反，于是再一次盯住他，“喂，给我弄点吃的吧！我记得你的厨艺是很不错的。”
“真是。”他一脸无奈的站了起来，“一点都没变。”
“你说过了。”
“又霸道又好吃懒做，我看以后谁肯要你。”
“黄泉，你就忍心看着我饿死吗？”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算了。”他一拍自己的额头，“真是被你吃定了。”
于是即使他已经走出了那么远，我的耳朵依然很忠诚的传递着他不甘心的唠叨，“前辈子做了什么孽，今生让你这个魔星缠上。”
“好吃。”我扔下碗筷，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黄泉，你的手艺可是一点都没有退步。”
“是吗？”他瞟了我一眼，“我防的就是这一天。”
“嘿嘿。”我毫不心虚的冲他一阵干笑。现成的劳工啊，不使唤才叫傻瓜哩！
一抬头，却看见独孤焰的手臂横贯过饭桌，不客气的伸了过来，目标好象正是我的脸蛋。我慌忙将脑袋往后一仰，“哇，小子，你做什么？”
他的手指不依不饶的紧跟了上来，在我的唇边轻轻一揩，马上便缩了回去，上面却明显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物体。
“饭粒。”那小鬼稚嫩却略带低沉的少年嗓音，顿时臊了我一个大红脸。
“笑什么？”我狠狠的瞪了低声猛笑的黄泉一眼，却是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色厉内荏的味道。于是急忙岔开话题，“碎羽呢？”
“那只鸟？”黄泉的语调颇带了些不悦的成分。弹了弹手指，桌上的盆盘碗筷便自动排成一条直线，飞到厨房的大水盆里去了。“你那只宠物还真是够娇气，死都不肯同我多讲一句话。”
那倒是，身为神禽的碎羽性情是高傲得有些离谱，大概在它的眼中，除了我与天上的众神众仙，这世间是没有什么生物配与它通话的。何况，黄泉还只是一个半妖。
我无奈的想着，“它就是那臭脾气，你知道它去哪里了吗？”
“谁晓得。一天到晚飞来飞去的，几天不露面也是常事。”
“丢不了是吗？”我不在意的摆了摆收。“那就别管它了，到了时候它自然就回来了。”
说真的，其实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它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与碎羽的关系是极为奇怪的。主人与宠物吗？好象纯属于一句戏言，它从未尽过一个做宠物的本分，而我也从来都不象一个主人。朋友？似乎是，但也是似乎而已。我倒觉得碎羽相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老妈子，关心这个关心那个，一刻都不肯放松。我知道它的过去肯定不简单，它是一只活了很久很久，修为极高的神禽龙雀，若不是被天极之焰炼过，怕是早上天做神仙去了。但除了这些，我对它几乎完全陌生。我不知道它到底是谁，我不知道它为何找上我，我也不知道它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谁的影子。
碎羽，碎羽，你为何......
“焰，你学得怎么样了？”我决定暂时抛却这桩烦恼，反正我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也不在乎在多这一个。
“还好。”他简单的应了一句，便走出门去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背影，“他越来越孤僻了。”也越来越深沉了。
“仇恨永远是噬心的恶魔。”黄泉接了一句。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黄泉，你不必要回家吗？龙都那可是还有你一大堆的子子孙孙呢！”
他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我留了书信了，只说在家里头呆腻了，要出来走走。反正这种事情我常干，他们早就习惯了。”
“嗬，摊着你这种祖宗，还真叫倒霉啊！”
吃饱喝足，我与黄泉依旧闲闲的坐回到树阴里，边看独孤焰练武边嗑牙玩。
“你有什么打算？难不成真要在这里住上两年，等他的武功大成。”
我搔了搔头发，“目前，倒是真有一件事情在等着我去做。”
“什么？”黄泉大感兴趣的靠了上来。
我神秘兮兮的将脑袋凑了过去，在他的耳边如此这般的一番低语。
“藏宝图的事情是你搞出来的？”黄泉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好象是刚刚亲眼看到一条史前巨龙在他的面前复活。
“是啊！”我带着几分得意的点了点头。
“天啊1”他一副“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因这张藏宝图而死的有多少人？”
我眼皮也没撩一下，“无欲则无忧，谁让他们贪心。”
“服了你。”黄泉无奈的说，“为什么要玩这样恶劣的游戏？”
“因为那个时候我无聊。”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接道：“如果你也被一个见鬼的阵法在巴掌大的地方困上死年，肯定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算了。”我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起来，其实我不过就是犯了个放火的错，推波助澜在一旁扇风的人还不是他们自己，更何况我虽是图个玩乐，可不也付了代价了吗？那份宝图可是拱手相让了。”
我扭头望向黄泉，“你知道那四份图都在谁的手中吗？”
“五行盟，独尊堡，风潋山庄，还有一份下落不明的。”
我眨了眨眼，“你也不知道？”
“废话，我又不是情报贩子。”
“不过。”他沉吟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据说那图有古怪，纵然四份合到一起也是不全的。”
“那是。”我无比得意的从怀里抽出一张羊皮的卷子，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这个才是真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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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鸟，臭鸟，我瞪，我瞪，我瞪死你。
你装什么无辜。那身毛已经够整齐的了，你还梳？我这里安生日子过得好好的，你把他领来是什么意思。看我活得舒服你就难受是不是?
“言忧，我知道你在屋子里，你为何不肯见我？”
你给我找的麻烦。我狠狠的再剜了碎羽一眼。反手一挥，一扇门“哐啷”一声便打了开。
我看着进门那人，不由得一阵苦笑，“天岚大哥。”
黄泉领着独孤焰进城去了，说是要买什么东西，我也懒得理会。睡到了日上三竿才从床上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眼睛还没有彻底睁开，碎羽这只臭鸟就飞进来告诉我，天岚秋来了。
让我死了吧！这不是天意绝我吗？
我本来就不欲与红尘之事多做沾染，何况天岚秋还是个道士，更知道我是狐狸精。以前同他称兄道弟是因为以为自己瞒得明白，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早就晓得我非人类，有岂能毫不尴尬的去见他？
哪想到这厮倒也是十足的牛皮糖一块，我不开门，便硬是同我耗上了。在外面站了几个时辰，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言忧，你为何不见我？”听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十恶不赦，冷血无情了。真是，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能将这句话喊出这般凄凄切切的味道来，活似个被无情薄幸的郎君抛弃的小媳妇。
结果，结果你们都看到了，我最终是没挡住他的温情攻势。一扇门大敞四开，恭迎入室。
天岚秋绝对不算是个俊美的男人，但他却是个特别的男人。不同于独孤绝的邪肆无常，北庭风月的隐忍内敛，他的神韵柔如春风，明似朗玉，醇犹香茗。在这个人身上似乎根本不存在阴暗的一面，他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璧，温润绝世。相信这世上明智的女子都会选择这样的男子来做夫君吧！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男子世上能有几个？又是哪位红颜有如此好运得到他的青睐。
“天岚大哥，好久不见了。”
我原以为他或是满面笑意，或是满面忧愤，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竟是如此的......模样。
惊骇，他的整张脸上写的全是惊骇，颤抖的唇，狂乱的眸，几乎拧成了一团的眉。纤长的手慢慢的抬了起来 ，颤颤的指着我。
我几乎是立刻就被他给吓到了，慌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他的身边，紧紧的扶住他，连声问道，“天岚大哥，你怎么了？”
“竟然是你！！”
我顾不上听他说的是什么，慢步扶着他到床边坐下，皱着眉再一次问道：“你怎么了？”
他抬起手，细细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眉际那诡异艳丽的印记，似哭似笑，似喜似悲，淡淡的喟叹轻得犹如春风的叹息：“竟然是你。”似乎刚出了口就淹没在空气之中了。
“这世界，真小。”我听着他的叹息，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象----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他的指尖慢慢的向下挪着，掠过眉，掠过眼，细细的摸索着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停驻在我的唇瓣上，轻得如一只采蜜的蝶。
这不像他，天岚秋不会这般无状，亦不会如此多情。我一时间竟疑心他是被哪只情鬼缠了身，凝神望去，却分明是一个十成十的人，没有丝毫的不妥。只觉得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听到他的问话，只能无措的点了点头。
“夺天之巧，艳色倾国。”他笑着将手收了回去，“原来你果真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过奖，过奖。”我干笑着，不着痕迹的拉开与他的距离，仍是觉得全身上下的不对劲。忍不住暗暗骂道，活见鬼了。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决定还是用老办法----转移话题。虽老套却也经用，“天岚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
“九尾天狐。”
我愣愣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霸道，竟然抢我的台词。
“洪荒异种，九尾天狐。”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眼中的忧伤，“我的家族亦是洪荒遗族，天赋异禀，这世间没有任何非人的生物能逃脱我们的眼睛，只除了神。”
这么厉害？！我惊奇的看着他，怎么老混蛋收藏的各类典籍之中从未提过这个神奇的家族。
“所以我知道你是九尾天狐，知道碎羽是龙雀，知道你用了假面目来骗我。那道‘忘情咒’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用的。”
我觉得嗓子一阵阵的发干，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你全知道？”
“是啊，全知道。”他苦笑着，话中也带着苦涩的味道，“可我宁愿从不知道。”
我惑然不解，“天岚大哥，你在说什么？”
他喃喃低语，“最后一次放任自己。”
莫名其妙，乱七八糟，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什么叫“竟然是你”？什么叫“宁愿从不知道”？什么叫“最后一次放任自己”？拜托，你就算是要我猜谜，也要把谜面给出全了啊！
他就这样看着我。良久良久，一动不动，活似一座雕塑。而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拂袖而去，那未免显得我太没有礼貌。于是便也一动不动的任他看着，陪着他做雕塑。
终于，在我腰已酸腿已痛嘴角都笑得有点抽筋的时候，听见他一声长叹，终于结束了。
可是马上，令我更接受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天岚秋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我的面前，慢慢的跪了下去，是双膝着地，跪天地，跪父母，跪君上的那种跪法啊！然后，五体投地的拜服了下去。
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为我已经彻底被他这两个动作给吓呆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护神一族天岚秋叩见神君。”
那一刻，灵魂就像是不听使唤的脱离了□□，影像入了眼，声音进了耳，可就是没有办法传递到脑子里面去，于是它便成了单纯的声与影，不具任何现实意义。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一盏茶，一柱香，还是一顿饭。我的思想与他的模样统统凝固在了这一瞬间。
然后在我彻底“醒”过来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这世界简直要崩塌掉。
天岚秋，他疯了。
我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又惊慌的发现四肢在这一刻竟不听了使唤，两条腿打结儿似的绊到了一起，我狼狈的打了个踉跄。差一点，便跌一个四脚朝天。
“天岚大哥，你快站起来。”还没站稳，我就急着上前拉他的手，哪想他此时竟似是在地上生了根，任我生拉硬拽，纹丝不动。
他冲着我笑，却笑得我直想扯碎了那张脸。
他说：“做您的仆人，是我的宿命。”
狗屁的宿命，见鬼的论调。
我烦躁的在地上不断的走，在这狭窄的室内，从这头走到那头，走到了尽头，就再折回去。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头笼中的困兽，看到谁都想狠狠的咬上一口。
该死，该死，该死。
我猛然回头，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看着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认真的，用力的，一字一顿的说道：“听着，我不需要仆人。我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的宿命。”
“不被主人承认的仆人，就只有死。”他静静的说完这句话，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便是狠狠的扎了下去。
“混蛋。”我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那匕首，觉得自己只差一步就要被他气得疯掉。“你玩够了没有？”
“流血了。”他看着我的手，沉声说道。
流血了，是的。你还知道我流血了？艳美浓烈的大红色顺着白皙得几乎透明的手掌慢慢的流下去，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沁进青色的石板中去，像是在青云之中开了一朵美丽的红花。大概是握得实在是太用力，我那可怜的手掌几乎在中间彻底断掉，我禁不住的将漂亮的柳眉拧成了两团黑疙瘩。这回真是理解了“痛澈心扉”是怎么一个意思了。
都是你的错。我拿目光谴责他，仍不忘在良心攻势的同时施以威胁，“你要是敢再做这样的事，我回头就跟下去。”哼，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人家威胁我，要做也应该倒过来。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忽然眼睛里有了笑意。“好任性的神君。”
我深吸了一口气，先忍下了暴跳如雷的冲动，再低头用心观察了一下我那受伤的手，给它施了一个“枯木逢春”的小法术。马上，骇人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口，长肉。不过眨眼的工夫，光洁如玉的手掌便已还原成了本来的面目，惟余那满手骇人的红色液体。
“天岚秋，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的主人，不会承认自己是什么神君。你要是再这么胡言乱语，小心咱们连朋友都没的做。”
“不。你是。”
妈的，又是谁在说话？
我分辨得出来，其中的一个声音分明是碎羽。而另外的那个，只是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