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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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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结束后,林茀指挥孩子们将桌子周围打扫干净,去水池旁排着队把手洗净了,关灯,放学。一会儿张伯便来接她了。
张伯此前是政府司机,后被裁下。现被林茀她爸请来在叶家继续做司机,主要是接送林茀的。
张伯平时挺清闲的,开始在她家园子里种菜,居然还搞得特别有模有样——她家不到100亩的地,被张伯和张婶两个人种出了很有质量的各类蔬菜,还养了鸡鸭鱼鹅等“飞禽走兽”,生生搞出一套生态系统来。
“张伯,你来啦!”
林茀背着书包坐进车里。
“来啦。”张伯关上车里的灯,随意问:“小茀,聚会后谁送你来的?”
“叶珩送我来的。”
“哦。”
车子开始在马路上平稳行驶,过了不一会儿,就路过了会所。
张伯瞟了眼右边的后视镜:“叶老板这生意不错呀,这个点了,还是这么多人。”
“嗯,会所要是在大城市的话,都是半夜人最多。在我们这种地方,这时候人最多了。”
这时人最多,挺好的。
“小茀,你这个小孩,没想到还挺了解这些的嘛。”
“哦,我看的电视上的。”林茀说:“我看电视上的北京上海,半夜三更,会所啊酒吧啊什么的,人声鼎沸的都是。咱这种地方还都封建一点。”
“哦。”他皱眉说:“那是太闹了。不好!不好……”
她家别墅离市里有点儿远。
她家略有起色时,她爸觉得城南这边环境好空气好,于是跟这里的一片地的农民签了合同,建了个大园子,在园子中建了个别墅。所以在林茀初中时,她的爸妈就把她放到叶珩的会所里了。
一是太近,距离叶珩的会所走路只需五分钟,二是有吃有喝有人照顾,三是有人肯当辅导老师。
林茀爹妈的算盘,打得特别响亮。
至于现在,林茀的高中距离她家还是比较近的,而且请了司机,她自然不用继续在会所后面的酒店里住了。
林茀的妈妈蔡思温听到车声响,从房子中跑出迎接林茀:“我的乖宝宝,你回来啦!”
林茀觉得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张伯已经开车去后面的车库了,蔡思温才好意思这样。蔡思温平时可不敢这样的,她平时所扮演的,可是个叱咤商海的女强人。
这两天蔡思温因为商场不忙,回来的出奇早,今天又是早早回家。
蔡思温给了林茀一个熊抱,帮她摘下她背着的书包,问她:“洪老师今天是不是又没去上课?”
“没有啦。”林茀赶紧说:“他今天去了,我也就在旁边自己练自己的。”
“嗯,这还差不多。”蔡思温喜滋滋地接话道。
两个人一起回到客厅,林茀同蔡思温说了两句话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过了会儿,蔡思温穿着一身粉红色睡衣,抱着被子站在老远的林茀的卧室门口,说:“今晚,妈妈和宝宝一起睡好不好?”
“不好。”林茀无情地拒绝蔡思温:“我的床太小。”
“两米乘两米二还小?”
“我爱打滚。”
“我知道——”蔡思温对她撒娇:“好不容易放假回来,马上就要走了,就陪妈妈睡一晚上好不好?好不好嘛?”
不行。
林茀沉默地想,因为虽然她长大后从不说梦话,但未必能保证以后不说梦话,她或许平时神经大条,但在这件事上永不可能出错。
蔡思温抱着被子,略微失望,但临走前却想起别的,回头说:“对了宝贝,公安局刘副局长的女儿好像特别喜欢叶珩。今天刘局长给我打电话,他挺不好意思的,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还说本来打算让你表姑父打来电话又觉得不太好,我才听出是想让叶珩和她见个面。”
“哦?”
“我今天居然忘记和叶珩说了。”
“她年纪好像很小。”
“二十二岁也不算太小啦,比叶珩小七岁而已啊!年纪小一点没关系的,现在流行这个。没准他还喜欢小一点的呢。”蔡思温笑得很鸡贼:“何况他这么年轻,和他同龄的女孩子都显得好老了。你看XX(某明星)他们夫妻俩还差十三岁了呢也不明显啊!”
“哦……”
“叶珩都二十九岁了,不找对象,这是在干嘛?他大学是谈了个恋爱,可是都多少年了?那女孩虽然也是B大的,可是长相也太普通了啊。”
“妈!”林茀忍不住为那救急的无辜阿姨打抱不平:“人家可是B大当年最有名的才女,现在都是B师大的教授啦!”
“对不起啦,妈妈错了。”蔡思温受到女儿的教育,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连认真道歉。
“其实叶珩和她当年,我也是支持的,我们全家都很开明呀,也邀请她来清渊做客了啊。对了,你爹尤其对她印象不错,觉得人家家里是全国有名的文化世家,小珩就不该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林茀沉默了一下。
彼时,叶珩大三,二十一岁,那个时候,家里人就总是在给他物色对象,吓得他找了王润娅阿姨来救场,还好效果不错。
后来他还当着全家人的面,演了一段失恋醉酒的好戏。
那时候啊,她都看呆了。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自那件事后,叶珩的婚姻大事又自然向后顺延了好几年。
叶珩大四时失恋,于是辞掉了实习的工作,坐火车回乡。父母怕叶珩太过难过,她也恰好是暑假,于是打发她去会所陪“心情低落”的叶珩。
会所的生意陷入困境,叶珩的专业是工商管理,专业紧紧挂钩,主动要求接手会所。会所的服务员就剩下那么四五个,叶珩干脆将他们都辞退了。
会所变成了一个空落落的会所。
她在一旁写作业,看叶珩认真而严谨地研究菜品和大量书籍文献。看起来真没有什么恋可失的。
“他眼界高得很。才华横溢,还偏偏长了一副祸害人的模样。应该不会愿意找一个普通的女人过日子。你看这里虽然是咱家乡,但毕竟素质都不算特别高,平时谈的最多就是家长里短。他在大城市待过整整四年……”
“怎么了?”
林茀看她妈渐渐陷入思索中。
“其实不该让他回来。连我在北京的同学都听说过B大的叶珩。他如果不回来,一定早就找到了合适的女生。就连工作都至少得是总部公司的副总裁了。”
林茀打算提醒一下她妈,是他自己当年主动拒绝了多家极为著名公司的offer回来的。
然而仔细一想,还是觉得让父母认为两人始终是亏欠他的比较好一点。所以并没再说什么,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一周后。
唐鲁给叶珩打来电话。
他是茀茀的表姑夫,就是茀茀的表姑叶曼的丈夫,也是承承他爹。总之,茀茀曾在心里无数次地替承承想过,幸好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他爹。
“珩啊,下午你有时间么?”
叶珩正在会所台球区的一个VIP房间,与许临打桌球,许临已连输三局。因电话不停,他一直戴着蓝牙耳机,这样接听电话更方便一点儿。
“有。”
“我现在在局里。”唐鲁将烟头熄灭,愁眉苦脸道:“妹夫啊,又一棘手的案子,法医手法比你差远了,做不了,下午我去接你?”
叶珩愣了一下,才笑说:“要是清渊人民知道我做这个,估计都不会再来我会所了。”
上次一个需要解剖尸体的案子。唐鲁中午在叶珩会所吃饭,告诉他清渊的法医做不了,准备请省城里的来,而且以后还会常请,一是麻烦,二是不少花钱。
许临笑了,告诉他:“姐夫啊,不瞒你说,叶珩大学的时候,我们有个同学在B大旁边的医科大念书,分是压着线过去的,结果被调剂到了法医专业。那倒霉孩子本来就晕血,胆子还特小,叶珩因为学校离得近,他就常替那倒霉孩子去做实验。那时就能看出他是名厨的天赋来。你看他现在做饭,哎对了,这油光水滑的猪头肉是他刚才在后厨检查时,顺便练手时切的,刀工很犀利吧?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唐鲁扒拉着饭,差点干呕。
虽然许临说话不着三四,但唐鲁还是很信叶珩的,他研究什么,就基本上会做得很好。
唐鲁才三十四岁,他的长相,用一个漂亮的成语形容,也算是贼眉鼠眼了。
他更没出过什么政绩,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副局长。这和叶珩脱不了关系——前年他赶上提拔,是叶珩亲自带他做的打点。
所以唐鲁对叶珩极好,可以说是毕恭毕敬。
“咳,他们不会知道。你上次那么快就帮我们把问题解决了,这对于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你也知道咱法医什么水平的啊。”
叶珩同意了。
到了下午,唐鲁开车来接叶珩。
他虽比叶珩大四岁,且是他的表姐夫,但对叶珩低头哈腰,甚至特地走出,帮他仔细开了车门。
叶珩从善如流地坐进警车后座,顺便将左胸口的自己的铭牌摘了下来,放进口袋之中。
车子在开往法医鉴定中心的路上。
叶珩知道唐鲁对他好是因为他的地位,然而毕竟是一家人,他也需要唐鲁,各取所得罢了。所以他一直装作是对唐鲁很重视的样子。
唐鲁关心地问他:“珩啊,你早晨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很好。赖清不敢怎样。”
“那就好,赖清毕竟还是很听你话的,有你也有我压着他呢。”
唐鲁吹捧了叶珩,也顺便提了提自己。
叶珩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面,眼睛望着窗外像在出神,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他知道,唐鲁之前了解到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警察,这样也算间接为人民服务了,所以唐鲁才会继上次之后继续请他,增加他的虚荣心用以让他高兴罢了。
下车后唐鲁去敲法医鉴定中心的那道破门儿。法医刘明掂着火钳就迎了上来:“叶老板,唐局儿,快进快进来,我沏了一壶很好的红茶,专门迎接你们呢!”
唐鲁抽了一下鼻子,闻着整个屋中与众不同的味道,又瞅了眼台子上的白布,面色难看道:“还是算了吧。”
叶珩穿上刘明递来的白大褂,戴上手套和口罩,只剩了两只极好看的眼睛在外。
他几根莹白的手指稳稳拿上了刀子。刘明缓缓将白布掀开,这股在屋子里充斥了许久的刺鼻味道直扑过来。
叶珩皱了眉,但还是使上了刀子,他的刀法实在是太好。他剔骨时,会将一根白骨完完整整地拆卸下来,一点儿肉丝都不沾。
“嘶”一下,叶珩手中握着的刀子毫不犹豫地用力将皮肤划开一道口子,不深不浅,恰好露出那段食管。
叶珩又仔细地将食管取出,再剖开。
刘法医在旁边站着,他已经四十多岁。
唐鲁掐着腰,指了指那床,对刘法医颐气指使说:“刘明,你给我好生看着,你这业务啊也忒不精细,以前你让我常去找外科医生来也就算了,现在你连厨师都不如了,你倒是跟人家叶老板学学呀!”
“是是是!”刘法医狂点头,擦了擦额头间频频的汗:“叶老板毕竟是全省有名的大厨,刀法比清渊的医生都好,一般人比不得的呀……”
叶珩将镊子扔进搪瓷盘里,“哗啦”一声响,工作结束。
法医点点头,说:“叶老板,您真的是,太厉害了!‘”
唐鲁也凑上来,不懂装懂的样子:“你这是为国家做贡献啊珩,我应该帮你申请个荣誉市民奖。”
“可别。”叶珩抬了一下手,笑说:“做好事不留名才是我的风格。”
唐鲁当然不会真的帮叶珩申请荣誉市民的称号,两人也只是说笑而已。
唐鲁笑起来,贼眉鼠眼更是表现得彻底,聚拢到了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