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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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阵啸声响起。
那声音很陌生，像是金石碰撞，仿佛有什么利器正以飞快的速度从鞘身中脱离出来！
光屏上渐渐显出图案，那是一副水墨画的竹林图。
潇潇竹叶，雨打顽石。大量的留白让人忍不住产生某种旷达又寂寞的情绪。
黑暗中，灯光逐渐亮起。
那是一道孤独的光带，从上方投射下来，覆盖在一道英姿飒爽的侧影上。
少年半扎马尾，右手持剑，眼如灿烂星辰，含万物，笼天下。
“餐沆瀣兮带朝霞，
眇翩翩兮薄天游……”
背景的念白声和竹叶拍打声依旧存在，而随之响起的，是韵律玄妙的古琴音。
近乎寂静的环境下，少年并步，提剑而转，单手利落地挽出一朵剑花，而后压腕行刺，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顾渥唇角微勾，两膝稳稳下落，挺胸踏腰，重心稳稳落于两腿之间。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踩着一连串古琴音滑步翻身，手腕上系着的一条墨白丝带更是在急速的气流中翩翩飞舞。
鹞子翻身、跳步连转，剑锋飞速向前！
灯光突然消失！
——像是经历了一场荒诞短暂的梦，让人们窥见了一片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齐万物兮超自得，
委性命兮任去留……”
观众们还来不及将刚才堵在喉咙里的气息放出，舞台上的灯光又再次亮起。
——是康南晗！
光屏上的黑白画再次出现，图案转换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
和开头顾渥的节奏一样，康南晗也在短暂的时间里上演了一段韵律非凡的舞。
那舞姿和刚才的凌厉剑舞不一样，青年化拳为掌，一动一静间恣意地舞动，像是沉醉在某种玄妙的状态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平静到了极点。
和之前那段相比，他的这段动作宛如天成，翻身甩臂间灵活又优雅。
舞中带武，武中也含舞。
几秒过去，灯光再暗再亮。
二人饮茶、四人畅酒。成员不再是一个一个地出现，但他们同样只专注于己身。即使镜头飞转到他们眼前，这个世界之于他们，也依旧是无法扰乱他们心神的东西。
光屏上转出四人戏酒图。
——就像是在看古老典籍中的人物再现一样，有人不禁喃喃自语。
当灯光第五次亮起的时候，艾什跨着凌厉的步伐走近，他头戴一根斜扎的头巾，银白色的短发下是一双青色晦暗的眼眸。
笛声、筝声、古琴音、号角声、鼓点、二胡……有粉丝忽然发现，随着剧情的推动，这个舞台的背景音乐也已经逐渐成形，零零落落地为他们描述出了一个寡淡却浪漫的美丽新世界。
偌大的光屏上再次显现黑白墨色的写意画面——小镇微雨，意蕴连绵。
背景声中琴声不绝，筝音的婉转为整个旋律增添了一点灵动和浪漫，像是从大漠回到了江南；
那里梅雨十八变，九月桂花香。
充满异域风情的男人穿着一身黑，带着不属于水色江南的风尘，踩着笛声几步利落的横跨，转身旋腰。镜头紧紧跟着那双充满魔力的眼睛飞转，而舞台上的艾什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脚步微顿，高高伸出手，轻轻摘下了舞台边缘的一株桂花。
巨大的画面落差下，一种无言的浪漫蔓延开来。
“激情响以赴会，
何弦歌之绸缪。”
最后几秒，是路西法甩着双水袖而出。
粉发青年眉眼描红，不自觉地带出几丝妩媚。
那美是不辨男女的，就像是这世上的花颜和月貌，自然而生，自然而衰。
少年脚步坚定，唇角含笑，舞动水袖的动作时而缓静，时而快动。
抖袖、搭袖、投袖……
光屏上最后一张单人图，便是伶人唱戏。
“那镜花水月一场空，
/此生竟是浮生梦。”
浑圆婉转的戏腔随着路西法的最后一段水袖舞响起，如惊雷般砸在所有人的颅腔中！
此前沧桑的念白声瞬间被这一道惊雷般的唱腔覆盖，所有人睁大了眼睛，暴露于空气中皮肤都泛起了痒意！
——惊艳！绝对的惊艳！
整整五十秒，没人发出声音，就像是没有人愿意亲手打碎一场美梦。
照耀着路西法的灯光再度暗去，众人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个舞台才正要刚刚开始。
轻柔透亮的琴音仅仅只是个前奏，当号角声伴随着厚重的鼓声响起，所有人都忍不住咬起了下唇。
点点灵动的电子乐声响起，伴随着传统乐曲的旋律，和谐到就像是细雨打在荷叶上，没有半点矫饰。
而与此同时，灯光也不再是之前那种吊人胃口的程度，它整个亮了起来，青白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型会馆！
少年成两行排列，前排三人跪地，后排七人呈拱形排在后侧，弯腰拱背，形如水流般微微伸展四肢。
“咚咚——铃——镫！”
十人齐齐直起腰，以一种惊人的整齐度卡着节奏单手遮挡在眼前，另一只手则延后性地停滞一瞬，然后再度顿跳，覆盖在先前的手背上。
没有一个人的动作是滞后的，他们都卡在统一的节奏点上。
——是齐舞！
“一棹春风一叶舟，
/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
/酒满瓯，
/万顷波中，
/得自由。”
古蓝开嗓，他已经将自己一头水蓝色的头发全部染黑，长发高束在脑后，眼中满是少年人的锋利和不妥协。
和外貌表情不一样的是，他的嗓音条件实在是太好了，无论是承接戏腔还是转至普通音色，他都能驾驭得游刃有余。
而在他之后的是林可以和李宁，这两人的嗓音一个浑厚，一个自带爆发力。
队形轮转间，二人站到了中间。
“忆往昔，
/我跨黄河，驰古道。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生一场醉！”
不再是之前柔美悠长的旋律，在两人的唱和下，气氛伴着旋律逐渐紧张起来，像是刀枪碰撞发出的争鸣，一把劈开了虚伪的清净，将人强制拉拽到了混乱的战场！
“满堂花醉三千客，
/一剑霜寒十四州！
/不与帝王唱赞歌，
/只替苍生说人话！”
本杰明和路西法接着唱下去，咬字坚定，满眼都是少年纷发的意气，后者还无师自通地在句末加上了短促的圆润腔调。
十人右手成拳，左手为掌，飞速转换队形时的速度令人心惊。
电子音节配合着鼓声逐渐加重，一连串步步紧逼的副旋律后，整体攀至了难以置信的高潮！
顾渥在队友蹲下的一瞬间，就找准时机凌空跳了出来！随后长腿一跨，直接稳稳地单腿跪在地上。
少年眉宇间满是锐气，下巴一抬，厚重的字节随着鼓舌扬唇就有了姿态：
“众生皆苦，有情皆孽；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
/你说人有八苦，
/生老病死，
/怨憎会，爱别离；
/五阴炽盛，求不得。
/可我说若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
/无有恐怖,
/何来没有真自由。”
和上场一样，当顾渥昂起头开始说唱的时候，就像是换了另一个人格：在舞台上主宰一切，浑身上下都在不留余力地输出他的能量。
——可这次！
当黑发少年咬下最后一个暴力的字节，整个音调就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高亢清脆的戏腔出乎所有人预料地重复起了开头那段令人惊艳的段落！
“可镜花水月一场空！
/此生皆是浮生梦！”
尾音哀转三声，划过圆润的珠盘，最后终归于无。
……
台下有人腿软地差点倒下，可台上的风暴还在继续。
实验性的电子音乐接上戏腔结尾，层层递进地将整段旋律托上最快节奏的巅峰！
康南晗和艾什踩着队友的肩膀跳出队列，站到镜头前，以这两人为中心，齐舞大开大合地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单腿吸撩腿、大跳、sage-like Type、后空翻、kingtut埃及手、Body-control身体控制……
数不清的高难度群舞动作被几人一一做出，动作标准到即使是台下的华容也挑不出任何错来。
谁都没有想到，这支表演除了有古现代乐器的融合外，竟然还结合了街舞和古典舞的动作！
当康南晗做完最后一个高难度的云里前桥，洒然望向镜头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惊得捂住了嘴。
——那样一连串的动作他们连看都不敢看，可舞台上的人却做到了最后？！
心脏在狂跳，手掌都快被拍麻，精神力更是被鼓噪地达到了兴奋最高点！
Dance break结束后，古蓝再次跳出来开腔，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被台下热烈的气氛惊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舞台角色里。
十人接连搭着前面一人的肩，整体围成个环形，错落有致，面对镜头的前排几人齐齐蹲下，露出环形中的人。
“心随流水去，
/身与风云闲。
……
/大漠西风飞翠羽，
/江南八月看桂花。”
艾什勒弗原地旋转而出，来到阵型最中央。
他的左侧头发因为之前激烈的舞蹈垂了一半下来，将将挡住一只眼，形容晦涩。可下一个动作需要他很快接上，所以艾什也来不及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紧张地递给镜头一个眼神，然后就单手撑地，一个凌厉的翻身蹿到侧旁。
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由于他的视线受阻，艾什落下的方向和平时略有偏差，竟然一脚踢上了旁边人的右肩！
顾渥被他踢地后退半步，突如起来的意外让周围一圈人都愣了半秒。
——不好！
飞行中的镜头即将偏转过来，所有在舞动中的成员都下意识地停住了呼吸。
那一刹那，镜头偏转聚焦。
半扎马尾的少年突然伸手，拉住步伐不稳的艾什，在对方吃惊的眼神对视下，顾渥扬唇轻笑，左手往青年的身后一探，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直接弯腰从青年的身后旋转而出，另一只没有被镜头拍到的右手则掐着艾什的腰一转。
两人瞬间替换了方位！
像是早早练习过的舞步一样，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临场反应自然又顺达地完成了C位交接！
被镜头紧紧跟随着的顾渥眼底带着轻而淡的笑，少年食指与中指一转，一株明黄色的花朵陡然出现在他修长的指尖。
那是艾什在开场舞结束后，为了方便直接别在后腰上的桂花！
顾渥抬手，由于刚刚被打乱了舞步，他被迫临时更换了接下来的舞蹈动作，但幸好他无意中瞥见了这支桂花，才不至于让自己这部分的part脱离整个舞蹈编排。
镜头里，只见黑发少年目光灼灼地投来一眼，深灰色的瞳孔写满了夏夜星月的神秘。
少年持剑拈花，无一不是世间绝色。
他像是会在谷雨后骑马郊游的翩翩少年郎，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
诸如此类种种，只因他是少年。
————
之后的表演顺理成章地步入了尾声。
高潮过后，旋律渐弱。
当轻灵的筝音被二胡的凄凉弦声所取代，整个歌曲就带着未尽的余韵渐渐走到了“一个人”的暮年。
看到最后，有人才发现，他们像是在观看一位古老自由者的一生。
这一点从旋律上也能体会得到，整体音律从前期的活泼自由、到中间的放浪不羁、再到最后的沉重悲郁。
——像极了理想主义者穷途末路后的绝望。
但是苏牧在末尾段落中跳了出来，他双指并拢，嗓音苍凉，眉眼却依旧如那春日里最利的刀锋，动作迅疾而潇洒，没有丝毫停顿。
“我提剑跨骑挥鬼雨，
/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
/只叹江湖几人回。
/爱恨的锉磨，
/善良的祭奠，
/向往自由的翅膀，
/禁锢为江湖的血雨腥风；
/日夜轮回到同归于尽。”
苏牧的说唱段落是低沉沙哑的，像一个历经磨难的智者，在徐徐告诉后人脚下的路是怎样的一条路。
随着背景音里越发沉厚的鼓乐声，十人在厚重的鼓点中接连起跳，动作缓慢，却依旧有力量，像是要押尽骨血里的最后一滴力气。
“原来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此生皆是浮生梦。”
——平淡、决绝。
【世间种种，终必成空】
随着顾渥最后一声哀转惨淡的戏腔落下，一切终归于寂。
就像浮华掠尽后，那位自由的侠客只剩下年逾半百后的纯然质朴。
年少时在竹林里说要仗剑天涯的人，终于在时间的尽头找到了真正通往精神自由的道路。
原本亮着竹林翠影的公屏再次变了，怅惘的箫声中，一张水墨画被放大到整个屏幕：
一条黑色的孤影，带着斗笠，背着破败的斗篷，在一条小道上越走越远。和他相伴的，只有天际的苍月。
等最后一声迟来的鼓点“咚”地一声落下，这个江湖残梦终于被画上了一个令人喟叹的句点。
像是一柄沉重的铁锤，将在场所有人从绮丽的竹林美梦中强硬地剥离开来。
没有人说话，这是一场在舞台落幕后，迟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的舞台。
一种跨越千年的厚重文化，乘着少年们的风，被送到了众人眼前。
……
【人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被物欲裹挟，没人是真正自由的】
【但江湖侠客的精神永存，他们用一种孤高傲丽的气魄向所有人展示了他们不在乎荣辱、不在乎财富和地位的认知】
【真正精神自由的人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所以他们无论是从精神还是道义上，都是全然自由的】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 8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