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斜风扬》绯泪

21、第 21 章

　　路风扬的计策很简单，就是找一个人，假装自己移情别恋，以保证崔灵儿的安全。他给大长老的理由也很简单、直接。崔灵儿是他的女人，他怎能让他人染指，当然要保证她的绝对安全。其次，他是写意山庄的庄主，有人看他好欺负，打他山庄的主意，他怎能忍？
　　虽然听着路风扬前面的话，大长老很高兴，至于后面让他尴尬的那句，他完全选择性忽略。他哪需要自己打主意？等他宝贝女儿嫁过去，这写意山庄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过，由他现在悲惨的现状来看，最终失策的是他……
　　崔灵儿一大早起来，本来是想去给爹爹请安的。可是，她一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说是大长老和门主正在里面密谈。她在外面左等右等的，也不见两人结束。莫名地，她有些不好的预感。一时冲动，她就闯了进去。
　　外面的门卫不敢伤到她，也就无法真的拦住。但她一路冲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爹爹在地上抽搐着，一旁地面上还有一滩血迹。那一瞬间，她就蒙了，怎么会这样？
　　路风扬看到她闯进来，也没说话，只是挥手让门卫退下。
　　空旷而寂静的地狱门议事大厅难免有些阴森可怖，崔灵儿眼见着自己的爹爹倒在地上，只是浑身颤抖，却并不上前，似乎是在抗拒着眼前的事实。
　　“灵儿……”
　　崔灵儿闻声迅速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表情严肃，完全没有平时对她温柔的神色的表哥，嘴唇哆嗦的，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地上命不久矣的老人听到路风扬的话，眼睛突地瞪大，就努力地想要翻过身来，瞧瞧自己的女儿。
　　崔灵儿看到老人的动作，带着些许迟疑，她还是俯下身来，靠近了老人。但看到老人面容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终是决堤。
　　“爹！爹！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路风扬看着崔灵儿哭成泪人，还努力将大长老抱在怀中。但他除了嘴唇紧抿，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崔灵儿抱着大长老哭了半天，才想起了路风扬。她仰头看着今天格外冷漠的表哥，哭喊道：“表哥，你快救救我爹呀，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长老看到自己的女儿还好好的，眼睛就又回到了路风扬的身上，艰难地道：“你、你不要，伤害她。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伤害她……”
　　“你放心，她终究是我的表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会伤害她？只要她不做过分的事，我确保她一生衣食无忧。”
　　大长老听了他的保证，一直在努力挣扎的身体顿时就松了下来，“那、就好，就、好……”
　　崔灵儿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怀中，一直安乐无忧的她哭得更凶了，一口气哽着没喘上来，就昏了过去。
　　路风扬盯着抱在一起的父女俩，看了良久，才叫人进来扶崔灵儿去休息，并好生安葬大长老。

　　燕京城，夕照宫分坛门口，凌阳看着拿着一个小包袱准备走人的碎影，嗫嚅着道：“你，你这是又准备去哪？”
　　碎影翻身上马，回过头来，看着凌阳，语气依旧平静：“我回扬州。”
　　“扬州！？”凌阳的眼睛登时睁得老大，“你没开玩笑吧？你都跟那个人渣划清界限了，又回去做什么？”
　　“我……没有要回秦府，我只是想回去看看。”
　　“看看？看个屁呀！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你给我回夕照宫去，听到没？回宫里去！”
　　碎影这次没有理会凌阳的话，他静静地摇了摇头，在凌阳要过来抓他马的缰绳的时候，迅速地策马离去。
　　凌阳眼睁睁地看着一人一马的身影快速远去，顿时急的在原地跳脚。

　　路风扬站在崔灵儿的房门外，双手背后，抬头仰望天际刺目的太阳。在他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瞒不过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路叔。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此刻很难过，但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少爷，灵儿小姐不会有事的。”
　　“是啊，以她平时那活蹦乱跳的劲儿，应该是不会有事的。这次，只是对她的刺激着实有些大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要加快步骤，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是很好的了……”
　　“很好……”路风扬还是仰头望着太阳，眼中本就蓄满的眼泪此刻已经溢了出来。
　　路叔看到夫人死的时候都只是表情紧绷的少爷此刻竟然在流泪，一时惊讶的都不会说话了。“少爷，你……”
　　“我没事。”路风扬擦去眼角的泪，重新扬起自己文雅的微笑：“这只是被阳光刺激的。您放心，我真的没事。好不容易把地狱门收回我自己手中，完成了母亲的遗愿，我很开心的。”
　　“是……少爷。”
　　看到路叔眼神复杂的样子，路风扬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若无其事一些，才道：“灵儿醒了以后，你好好照顾她。就当她是……是我的亲妹妹一样，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好的，少爷。”
　　路风扬听了路叔的话，静静地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便转身向外走去。
　　路叔看着自家少爷步伐洒脱的背影，从昨夜开始就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松了开来。这些年来，少爷一直都带着儒雅的面具。表面上确实是无可指摘，但他的心里想些什么，却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但刚刚，少爷那样真心的微笑，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今天看到少爷带着些许释然、放松的笑着，真的让他很惊讶。
　　看来，那个碎影公子，真的是打开了少爷的心啊！
　　房内，早已醒来的崔灵儿捂着自己的嘴，倚着门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路风扬站在夕照宫燕京分坛的门口，看着面前洞开的门扉，眼中有些迟疑。他既想要见到碎影，但又有些害怕碎影并不想见他。他的内心有些矛盾。他很想立刻给碎影解释清楚，但又觉得是不是应该给碎影一些时间，先让他冷静下来再说？
　　门外，路风扬踌躇不前。门内，凌阳已经听到了手下的禀报。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想想早上碎影那副鬼样子，就觉得路风扬真是个蠢蛋，能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一旁，拦着凌阳，没让他去追碎影的御溯正悠哉悠哉的看着自己手下刚刚送来的账目，间或扫一眼凌阳。现在看到他一副气呼呼的炸毛样，难得的笑了起来。
　　“他们之间，感情的事，你不要多管。”
　　听到御溯这语气不咸不淡的一句，凌阳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立刻从椅子上蹦起，咆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要多管！？你也不瞧瞧碎影今早那鬼样子，他都那样了，我能不管！？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再说了，这事里也有我的一份责任的……”
　　御溯听着凌阳随后一句喏喏的话，有些无奈的笑了：“这事，还真不算你什么责任。”
　　“我怎么就没责任了！？要不是我最开始的时候自作聪明，非要瞒着影，也许影就不会爱上路风扬了……”
　　御溯也站起身，将情绪有些低落的凌阳环在自己的怀中，道：“那他不爱上路风扬，还继续跟秦天纠缠不清就好了？”
　　“那个秦天也不是个好东西！”
　　“那你觉得，是路风扬好些，还是秦天好些？”
　　凌阳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有些犹疑地道：“好像是路风扬要好一些……”
　　“这不就对了？”御溯将凌阳的头扳起来，让他的眼睛与自己的对视，“相信我，他们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好吗？不要再自取烦恼了。”
　　“什么叫我自取烦恼啊！”凌阳羞恼地砸了御溯一个拳头，但情绪倒是没有之前那么低落了。
　　正在这时，有门卫来报说路风扬求见。
　　凌阳抬头看了御溯一眼，见御溯眼神示意他不要意气用事，不由不满地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道：“让他进来吧。”

　　路风扬一进大堂，看到站在正中的二人就是一愣，但左右都没有看到碎影后，还是态度文雅地道：“御宫主，凌堂主。”
　　御溯对路风扬点了点头，到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凌阳却是看到路风扬那乱瞄的眼睛就来气。
　　“别瞧了，碎影不在这里。”
　　“不在？”路风扬有些惊讶，他实在想不出碎影如果不会夕照宫的话还会去哪里……“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凌阳对着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才道：“要不是因为你，他会回去找那个混蛋？”
　　“混蛋？你是说秦天？”路风扬眉头紧皱，一向温和的笑容不在了，面上，却是明显地能看出他的着急。
　　御溯见他这个样子，伸手拉了啦凌阳，示意他不要太过分了，才开口道：“我想他应该不会去找秦天。或者，他去找了秦天，但他们两人已经没有可能了。”
　　“……谢谢。”路风扬知道御溯这话是在提醒他，那两个人已经断了。现在，是他和碎影两人之间的事。“我，我现在就去扬州。”
　　“哼，先把你的糟心事弄完再去吧。”
　　“这个我知道。”路风扬难得的有了一丝笑容，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只需要把自己的心上人追回来就好……
　　“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什么做错了。”
　　路风扬听了这话倒是一愣，他做错的事情不是很明显吗？还需要再想？不过，御溯这话，肯定是在提醒他了。
　　他抱拳道谢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夕照宫分坛。
　　出了大门，他再次仰头，盯着正午灼热的烈阳，微眯了眼睛。但他眼中的神采却变得更加明亮，也更加坚定。
　　太阳的温暖，虽然看的到，但它的距离，毕竟太远了。离他人远，离他的心，更远。这样的烈阳，即便此刻温暖了他的肌肤，也难以暖他的心。而碎影，就像是一股涓涓暖流，在无知无觉之中，滋润了他的心，温暖了他，也溢满了他的心房。
　　他，真的不想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