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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决战 ...

  •   “胡兹怎会在此时下决战战帖,事出突然,恐防有诈。”

      “有诈又怎么样,奶奶的,难道我们还怕这些王八蛋!”

      “胡兹狡黠,向来是偷袭居多,此次居然特地遣人送来战帖,确实不可不防。”

      “上次咱们就遭了胡兹暗算,此次居然还有脸来下战帖,咱们就算不理它,也不算失了大国风度。”

      “蛮国都下了战帖了,难道还能视而不见?若是不应战,还道我郭家军怕了那小小蛮人!”

      “怕他们?胡兹小儿,有何可惧?”

      齐国军帐之内,几位甲胄加身的将士正在激烈地争论着胡兹昨日遣使来郭家军送战帖的事情。一提起胡兹,想起它出手暗算定襄侯的事情,他们气就不打一处来,愤怒得脸红脖子粗的,恨不得即刻将胡兹军队海扁一顿,可仍有几位向来小心的,指出胡兹居心的可疑。

      “蛮人敢重伤侯爷,我们可要多给它们点颜色瞧瞧。”前锋将李义愤道。李义本是木山大营副将,此次战事紧急,也便随郭钰出征北境。他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赶紧住了嘴。

      郭钰本在低头细看对垒沙盘,这时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各位都是军中的中流砥柱,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现在关着帐门,倒是无伤大雅,可若是传到帐外去,怕是要酿成祸患的。”

      李义赶紧请罪:“主帅,是卑职失言了。”

      定襄侯郭青重伤回京乃是机密之中的机密,岂是能随便宣之于口的。见李义已意识到了失言之误,郭钰也不多加责怪,只是轻轻颔首,又对众将道:“如今入冬了,北境的气候向来恶劣,若是再拖延下去,到冰雪厚积的时候,我方就要从攻势转为守势,两军的对峙便又要无限期的拖延下去,最后空耗国力,两败俱伤。”

      自齐国和胡兹大举开战以来,齐国加大了北境的驻军数量,将原本留驻在京郊木山的郭家军北调了大半。北境环境恶劣,产物仅能自足,无法负担如此庞大的驻军耗费,物资便只能从南方运入。物资自南向北运送,路途遥远,路程艰难,途中消耗颇费。等到冰雪覆盖之时,粮道阻隔,怕是粮草的供给会成问题,现下确实是到了只能进,不能退之时了。

      “况且京城催报来得密,若是不能尽快一举击败胡兹,怕是难跟圣上交代。”想到一封又一封的加急催报,陈副将就忧心忡忡。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刘参军自老侯爷时便服役于郭家军,最是老成持重,此刻犹疑道,“虽说现下可以一战,但却没到不战不可的程度,胡兹如此挑衅,一反常态,我方更应多加小心。”

      王副将认为刘参军说得颇为有理,接道:“刘参军说的有理,我军虽不畏战,但也不好贸然应战,以免中了圈套,得不偿失。至于京中,郭家军忠勇之心青天可鉴,圣上定是知晓的。况且,就算有什么,皇后娘娘也会为咱们说话。”王副将一家上下三代服役于郭家军,与定襄侯家关系亲厚,说话没什么顾忌。

      各位资历丰富的老将们在帅帐中就是该接下战书应战,还是该择机而战,争论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谁也无法说服谁。

      “战!”郭钰清咳一声,将手中帅印扣到案上,一锤定音。

      主帅发话,其他将领们便也停止了争论,一双双眼睛都齐刷刷地向郭钰看去。

      “我郭家军驻守北境多年,与胡兹不知打了多少交道,大大小小上千场仗,对胡兹何曾有过畏惧之心!若是因一次中计遇伏,就畏缩不前,将士们会怎么想?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士气,若不能一鼓作气迎敌而上,则势必再而衰,三而竭,再想挽回就难了。”说至此处,郭钰话锋一转道,“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此次胡兹辅宰亲征,想必所图不小,断不可掉以轻心,我军必得好好部署一番。”

      定襄侯众目睽睽下受伤,无从遮掩。郭钰对外只道郭青受的是轻伤,于军帐内休养,绝口不提郭青回京的事宜。可他也心知定襄侯受重伤回京的消息封锁不了多久,郭青行军向来身先士卒,长期不现身的话,难免惹人怀疑。若是定襄侯回京的消息泄露,军中信心大失,军情危矣,所以与胡兹一战宜快不宜慢,决战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主帅,此次决战,请仍由我打先锋。”前锋将李义跨步上前,请缨出战。

      “嗯。”郭钰微笑点头,李义作为木山大营副将跟随在他左右多年,自然不疑李义的能力,答道,“便由李将军同我一起先锋出战。”

      郭钰话一出口,满堂皆惊。众将对定襄侯受伤之事仍心有余悸,听到此次主帅又要亲自行军在前,纷纷摇头阻止。

      刘参军率先道:“主帅,您的安危事关重大,岂能再轻易涉险,不如坐阵中军指挥,由李将军和陈副将领军先行。”

      陈副将闻言,立即跨步上前应道:“卑职定当与李将军协力配合,力保无虞。”

      李义亦劝道:“请主帅放心,卑职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王副将则是面色赤红,神情焦急,高声道:“此次胡兹辅宰亲征,出战的必是最精锐的力量,主帅还是坐阵指挥的好。”

      面对众将劝谏,郭钰面沉如水,丝毫不为所动,反问道:“哪次郭家军出战,不是主帅冲锋在前的?”

      主帅坐阵中军,本没什么。可以往郭家军出战,主帅最是身先士卒,以身作则,那是自祖上忠勇一品开国大将军郭啸德时便立下的规矩。若此时主帅一反常态,坐阵中军,全军上下会如何想?定襄侯受伤一事本就折损了士气,此时郭钰哪能再若露出哪怕一丝胆怯?况且,郭钰秉持祖训,少年英豪,向来以父兄为榜样,岂可能龟缩中军?这些道理,帐中之人一点便通,哪有不懂的道理,一时全都噤了声,静得连呼吸都似有了回声。

      郭钰脊背挺直,颀然而立,一身银甲闪闪发光,正气凛然得让人不敢直视。他下颚微扬,指尖重重摩挲着帅印,发生“沙沙”声响,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直视前方,如深夜的海般难测。在摇曳的灯光下,他俊逸的面容上显出坚毅的神情,转眸望着帐内众人,定定说道:“大敌当前,郭家军绝无退缩的道理,定襄侯府也绝无躲在万千兵士之后偷安的道理!”

      当夜,帅帐灯烛彻夜不熄,只待明日与胡兹决一死战。

      北境崖道一面环山,一面临崖,地势险峻非常,是齐胡约定的决战之所,此时两国军队早已集结完毕,列队于崖道左右。此次距上次崖道交战间隔不久,两军再次相见,均是分外眼红。

      上次胡兹不敌,最终溃散逃窜,而此次有辅宰亲临,士气大增,且又准备充分,士兵个个信心百倍,誓要雪前次失败之耻。而郭家军这边,上次遭受暗算之恨仍旧萦荡心间,早就摩拳擦掌,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便要如猛虎出山,报那暗箭之仇。

      北境的冬,光曜不到,哪怕明明是白日,仍旧黑沙暗影,浑噩无比。狂作的北风如烛龙怒号自天而来,卷起大得如席的雪片,呼啸着拍打在甲胄加身的士兵身上,呼呼作响。

      齐军主帅郭钰着银色铠甲,背负玄羽,腰悬宝剑,骑在一匹矍铄健壮的棕色名驹上,目光坚定,直视着前方黑云一样的敌军。

      “郭钰将军。”列在胡兹最前的先锋多骨晟率先开口。这位先锋与辅宰亲卫多骨麟是亲兄弟,近年来依附辅宰,风头很盛,为人极为嚣张,和郭家军打过不少交道。他轻抚着腰间剑鞘,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今日为何不见定襄侯?”

      “你!”郭家军前锋李义听到多骨晟的挑衅,攥紧了拳头,心中火大,但瞥了一眼身侧
      的主帅,将火气硬压了下去。

      “不会是知道今日我国辅宰亲临,吓得不敢露面了吧,若是现在俯首称臣,也还来得及。”多骨晟得寸进尺,大笑着说道。他状似轻佻,双眼却如高原上最锐利的鹰,细细地观察着郭钰的面部表情。

      让多骨晟失望的是,面前这位齐国年轻的新帅并未像他料想那般沉不住气,而是表现得如同沙场老将般淡定,丝毫不输定襄侯郭青的风范。郭钰静静地盯着对面有些得意忘形的对手,只淡然轻笑一声,道:“杀鸡焉需用牛刀?”

      听到主帅调侃多骨晟,李义第一个领头大笑出口。

      多骨晟武夫一个,书读得不多,听不懂郭钰语中深意,愣在当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看着对面郭家军笑得灿烂的脸,猜到郭钰刚刚说的定不是什么好话,可也不知该怎么回,只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力又丧气。他吐了口水,“呸”的一声,吼道:“别跟老子来齐国文绉绉那一套,真是混账。”

      郭钰高声回道:“与你们一战,哪需我兄长出面,有我便足矣。”

      “郭钰将军,好大的口气!”多骨晟身后一个阴鸷冰冷的声音传来。

      “辅宰!”听到声音,多骨晟赶紧侧身低头,恭敬地呼道。

      黑压压的胡兹军队自觉向两边靠,留出中间一条路来,一身黑色狐裘的百里昊天骑在一匹全黑马驹上,朝郭钰策马行来。

      “是你!”郭钰皱紧眉头。那黑裘,那黑马,那怪戾的黑影,他终生都不会忘记。

      百里昊天知道郭钰认出了他,笑道:“郭钰将军曾是我手下败将呢!”

      郭钰冷笑一声,本来柔和淡然的面庞骤然冰冷如刀:“上天有眼,让我有生之年得以再见仇敌,今日我便要为徐将军报仇。”

      “你还是如此自信。”百里昊天丝毫不以为意,语带嘲讽,慢慢解开宽大的狐裘,露出身前蜷曲的人影。

      等郭钰看清之时,脸上难掩惊色,呼出声来:“小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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