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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蛊蛇 ...

  •   墨黑游离的身躯灵巧快速,渐行渐近,最终匍匐于文棠脚下。文棠一脸气定神闲,“嘘嘘”哨声不绝于口,牵引着黑蛇不断前行。小蛇们在音律的指挥下,如魅影幽灵般,于夜色遮蔽中齐齐朝东而去。文棠提速脚力,紧跟蛇后,意欲一探究竟。大约跟了一刻功夫,蛇群依旧朝同一方向前进,毫无放缓分叉的意思,文棠心下不禁生疑:“难道这一天之内,珍宝斋那伙计就只去过一个地方?”

      原来,文棠早上不过是假意表露出对红珠簪子喜爱,其实是为了借此打探出买红珠之人的来路。她递给名唤“路鸣”那伙计的金锭上沾染了灵蛇蜜露,路鸣拿了金锭自然就惹了蜜露之味。她又放出细小蛊蛇藏于角落待命,通过蛇逐蜜香的法子,便可取得路鸣的行踪。路鸣曾提及过买簪之人订了宣纸青砚,不日便会差人来取,想必这种取物之事是不会烦扰主人亲自前来的。路鸣既然收了文棠的金锭,收人钱财承人之事,多半要亲自去到买红珠之人府上替她问个究竟,如此一来,通过顺藤摸瓜,便可找到买簪之人了。

      文棠知道珍宝斋只做权贵的生意,一日之内的客流往来不多,但估摸着也不至于只有一家,故放出的是数条蛊蛇,每次蜜露味道一出,便由不同蛊蛇跟上,此乃“一蛇定一地”之法。就算路鸣出入多个府邸,也不要紧,蛊蛇可游走于数个地点,这么一来,她也可先缩小范围,而后再慢慢盘查。可如今黑蛇群均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文棠疑虑之下,心中也甚是欢喜:“看来那伙计今日只出门去了一个地方,若真的就是那买簪之人的居所,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这些蛇是文棠在湘地用苗人秘法炼制的蛊蛇,早就失了蛇的天然性灵,冬日里也无需休眠,既然不是真蛇,自然不知疲倦。文棠一直紧紧跟随,要使出轻身功夫方才不至落后。不知又行了多久,文棠已渐觉疲乏,脚力也不似先前那般轻快,蛊蛇们才放缓了速度,终于一座大宅面前停住。

      “终于到了。”文棠舒了口气,放眼一看,自己竟一路追着蛊蛇又回到了京城东面。她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袋子,口中哨声一转,蛊蛇们就顺从地攀着文棠衣裙而上,钻进那袋子里去。待将全数蛊蛇清点收放后,文棠才又继续向前,欲看清那挂于宅邸大门的牌匾。

      “上官将军府?”文棠惊诧得差点叫了出来,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心中盘算:“居然是上官家!上官家就上官宇和上官玄安两兄弟,上官宇一直驻守西南,定然不会是他,那么就只能是上官玄安了。汉人不是最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清嘛,那红珠簪子如此贵重,上官玄安为何会送与白影寒呢?这两人出身相当,年龄相仿,难道......难道是有什么私情?”她还记得元宵灯会那日,上官玄安那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他看着与郭钰交情匪浅,怎么会......怎么会觊觎好友的未婚妻?

      文棠立于上官府门外,双眼定定地盯着门外悬挂“上官”二字,心中波澜起伏,甚是不忿:“我与秀宁在灯灵阁遇到白影寒,出来就碰到上官玄安,二人竟又都没带随身仆从,真有如此巧合之事?若与白影寒有私之人真是上官玄安,那元宵那晚的偶遇就极有可能并不是真的‘偶遇’了。”文棠本就对上官家的人没有好感,这一怀疑,更又厌了几分,恨不得立时就潜入上官府,与那无耻小人上官玄安对质。可她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现下已经不早了,哪还有空余的时间纵她潜行入上官府呢?想到已与娴宁约好了卯时入宫,她不得不暂且放下怒气,回身朝定襄侯府的方向而去。

      一清早,文棠梳妆完毕,如约与娴宁一同入宫。张姑姑早早候于隆兴门处,她许久没见到文棠了,此次得见,分外高兴,拉着文棠嘘寒问暖。进到倚凤殿,迎面扑来的还是那股熟悉的清灵香味,皇后笑眯眯地坐于凤榻,一脸可亲地望着娴宁和文棠,眼中是满满的柔软。她一把握住文棠的手,打量着叹声道:“怎么才出宫这几日,竟瘦了这么多?”

      娴宁佯装不悦,嘟嘴嗔道:“母后,是在怪罪儿臣没有将妹妹照顾妥当?”

      张姑姑奉上茶水,在一旁笑道:“郡主虽比先前在宫中的时候清减了些,脸上气色却更佳了。”

      文棠忙附和道:“子娴姐姐待我很好,我住在定襄侯府都快乐不思蜀了。”话语间,无意表露出京城乃是客所,湘地才是家乡之感。

      皇后将文棠的手握得愈紧,怜爱望着眼前这瘦弱的女孩子:“棠儿,这京城便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向姨母提。”

      娴宁见状,上前一步,揽住文棠的肩,软声道:“妹妹,这皇宫、定襄侯府都是你的家。”

      这些暖心话语如淳淳温泉沁入文棠心脾,血脉相融的脉脉亲情是斩不断的无形纽带,将三人紧紧圈连在一起。文棠将头倚在娴宁肩头,使劲点点头,咧开嘴笑了。

      张姑姑默默站在一旁,文棠的笑容让她心中一抖,恍惚觉着年轻的乐菱就站在面前。确实,文棠不笑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不服输的英气,那倔强的感觉跟楚王赵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她笑起来却又温秀尽显,玉软花柔得跟萧乐菱一个模样。“这女孩儿笑起来跟乐菱实在太像了。”张姑姑念着,不觉忆起了多年前在墨水萧家的情形,心下柔软被触,眼角渐渐渗出泪来,她忙偷偷扭头抹掉,回转头又是悲喜不显于色。

      文棠献上亲手做的兰花酥与皇后品尝。皇后尝了一块,赞不绝口:“真真的江南口味,柳沁你也尝尝。”

      张姑姑闻言也尝了些,香甜酥脆的口感,直让她也啧啧点头:“郡主真是好巧的手艺,皇宫里的师傅也做不出这么好的点心来。”她又细品一番,禁不住道:“墨水厨子最拿手点心也是兰花酥......”说到这儿,张姑姑方察觉不妥,墨水萧家的大厨最爱做的点心就是兰花酥,曾经的墨水姐妹三人最爱抢食的也正是这兰花酥。

      这些年来,为了避免皇后忆旧伤心,倚凤殿的人说话极慎,尽量不提及“墨水”二字,张姑姑无心之失让皇后一怔,皇后旋即低头端茶啜饮,掩住面上寞意。张姑姑自知失言,佯笑着递上一盘蜜饯,岔开话题:“公主、郡主,尝尝新渍的糖枣。”

      娴宁取了一粒,塞进文棠口中,笑着提醒皇后:“母后不是有话要与妹妹说么。”

      萧皇后抬眸,将文棠拉至凤榻,紧挨着她坐下,徐徐开口道:“棠儿,你已十五,子娴像你这般大的时候,都已订婚了。”

      皇后还未说完,文棠便已猜到此番含义,女子十五及笄,是能谈婚嫁的年纪了,大概姨母是在操心自己的婚事了。

      果不出文棠所料,只听皇后说道:“这些年你在外风餐露宿,少人照拂,每每思及至此,我便觉心中难受,这次姨母一定要为你找一户好人家。”

      文棠莞尔一笑,不及细想便本能推拒道:“我还不想这么早成婚。”

      娴宁刮了文棠鼻子一下:“哪里早了?”

      文棠想起刚刚皇后说道娴宁及笄之时,便已订婚,忙轻笑辩解道:“只是我从小于湘苗之地,在那儿婚姻之事随心随性,未有及笄必得订婚之说。”

      娴宁佯装抢白:“你如今到了京城,也要入乡随俗。”

      皇后笑看二人斗嘴,抖动衣袖,将娴宁也拉至凤榻坐下道:“这么大了,还和妹妹斗嘴。”

      文棠趁机作揖道:“姐姐,不要跟妹妹一般见识。”

      娴宁掩口浅笑:“母后都替妹妹挑好了,母后,您快说说。”

      皇后示意张姑姑取出一副名册,文棠放眼瞄去,册上是些关于姓氏、籍贯、生辰八字的记载。皇后展开名册,逐个念道:“郑书奇,左相之子......白子轩,威武将军之侄......柳国名,出身京城柳氏,仕林高士柳国鸿和永州刺史柳国章之胞弟。”

      娴宁听到萧皇后口中吐露的人名,不觉一愣,她知道母后有心为文棠挑选一位才华出众的夫君,却没料到被选中的竟都是些豪门世族子弟,要知道静轩公主赵子静的驸马吕祥也不过只是个翰林修撰,吕氏虽说也是家大业大的贵族,但比起郑、白、柳还是逊色不少。如此一看,南淮郡主竟是压过过了静轩公主一头。

      文棠对大齐的豪门贵族没有认知,也没有兴趣,皇后口中的世家于她并没有什么特别。她如常婉拒:“姨母,苗人嫁娶讲究随心,我虽是汉人,可长居苗地,也早就入乡随俗。您说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如何可以托付终身呢?”

      文棠这番话惊世骇俗,若是旁人,怕再给十个胆子,也不敢在皇后面前如此放肆。可皇后此时听了,不但不恼,反而笑道:“那姨母把他们招进宫来,让你一一认识,咱们慢慢挑选。”
      皇后过分的偏爱连张姑姑都忍不住吃了一惊。皇后继续照着名册念道:“上官玄安,镇南将军上官宇胞弟......”

      “上官玄安。”文棠轻喃,心中觉着好笑:“竟然还有上官玄安。”

      娴宁耳灵,听见了文棠低喃,问道:“妹妹,认识上官玄安?”

      文棠短言答道:“前日元宵灯会,有幸见过。”

      “哦。”皇后来了兴致,噙笑问道,“棠儿觉着这上官玄安如何?”

      文棠:“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上官玄安是钰儿好友,据说是文采风流,特别是一双生辉妙手,擅长作画,笔下人物山水呼之欲出,栩栩如生。”娴宁对郭钰好友上官玄安有所了解,且一直印象颇好,觉着玄安不失为上等之选,这会儿便赞起他来。

      “这么说来,上官玄安还真的挺好。”文棠玩味儿地摇着脑袋,睁大的一双明眸中隐约透着一分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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