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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报复 ...

  •   深夜,镰月当空,皎白无暇,清透的月光给整座皇城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三两颗星挂在高翘的宫檐角上,如梦如画。玲珑阁后院林子里树影婆娑,蓦的一阵声响,惊扰了林中栖息的一群鸦雀,鸟儿们扑扇着翅膀直冲云霄,黑压压一片随即便遮住了空中的朗朗清辉。

      这声响不仅惊动了鸟雀,还烦扰了人心。锦绣夜起小解,她散乱着头发,披着一件鹅黄棉袄,手提一盏琉璃宫灯,正巧从林子旁经过,这声响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仔细观察,发现林中竟然隐约透有光亮。“都子时了,是谁在那里?”锦绣狐疑地放下宫灯,蹑手蹑脚地走进林子。她隐身于树荫夜色之中,伸长了脖子想探个究竟,待走近看清后,却又吓了一跳。

      只见林中树枝上挂着一盏宫灯,文棠手持一根树棍,正于林间跳跃舞动。她姿态轻盈,身手矫健,时而下腿横扫,时而又纵身上跃,轻灵得仿若一只云雀。锦绣使劲揉了揉眼睛,觉着怕是自己看错了,可再睁开眼睛却看得更加分明。文棠步履轻盈,游刃有余地游走于林间,她气势强劲,手中树棍仿若一件神兵,所指之处,均是树干振颤,树叶抖动飘落。

      锦绣简直看呆了,她又使劲掐了一下手臂,疼得打了个激灵。“不是做梦。”她心道,遂又朝林中探去。只见秋月之下,秋风之中,文棠青衣翩翩,衣裙翻飞,美不胜收。锦绣呆看半响,见文棠舞得忘情,不敢打扰,便悄然离去。

      锦绣重新拾起宫灯,朝着外间茅厕走去,走着走着便又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这又是谁?”她好奇心起,忍不住又朝着声响处走去,走着走着,竟到了最外面的庭院处。

      “啊。”锦绣禁不住失声叫了起来,外间庭院里竟然满是老鼠,中间还混杂着不少蜈蚣之类的虫蚁。“怎么回事?”锦绣恶心得脑袋都炸开了,尖着耳朵一听,玲珑阁外仿佛有人走动的声音。她欲上前探究,但又被眼前随处可见的鼠虫震慑,双腿发抖,心口发慌,不敢上前。锦绣脑袋一片空白,来不及细想,便提着裙子,撒开脚丫朝后院林子猛跑而去。一路上,跑得太急,不妨被台阶绊了一跤,宫灯碎了一地。

      “郡主,郡主。”锦绣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林中。

      文棠听见有人呼喊,忙收招回看,正巧见到锦绣蓬头垢面地闯入,身体倚住一棵小树,不住地喘着粗气。锦绣神色慌张的面庞上有些青紫,正对着树枝上挂的那盏琉璃宫灯,微微的光幽幽地映在她脸上,犹如女鬼。

      文棠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半夜三更,怎么这么狼狈?”

      锦绣刚刚跑得太快,又跌了一跤,惊惧中和着焦急,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一手抓起树上那盏宫灯,一把拉住文棠的手就朝外院跑去。等跑到鼠虫聚集之地,锦绣便不敢动了,不过此时文棠已经看清状况,无需她再多言。

      文棠双耳微动,轻声道:“外面有人,我们看看去。”说话间,她已提着锦绣的衣襟,飞身腾空跃起,攀到玲珑阁院内一棵参天老树上,她轻功极好,竟未发出一点声响。锦绣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幸而嘴巴被文棠及时捂住,才没有叫出声来。

      她俩攀上的是一棵百年老树,树干厚重且高大,树枝繁茂,在夜色的加持掩护下,藏一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文棠踩着树枝朝外面低处望去,见到有两个内仕装扮的黑影在晃动。其中一人提着一个大黑袋,袋口处敞开,正对着玲珑阁院角的一个小洞,像是在倒什么东西,而另一人也手提一黑袋,于旁边望风守候。玲珑阁本是成文帝和清宁皇后幼女,也就是成隆帝幼妹玲珑公主的居所,阁内装修别致,甚有雅趣。可叹玲珑公主命薄,十多岁的时候就身染重疾而亡,清宁皇后伤心过度之下,便命人关闭了玲珑阁,并亲自指派一批老实的宫婢负责看守打扫,所以这么些年过去了虽无人居住,但其中陈设摆样却还是一如往昔。美中不足的是,楼宇装饰虽保持得挺好,内中的院落边角在日月蹉跎下,却生出几个狗洞来。如今,南淮郡主来得突然,才刚刚搬进一两日,内事府还未来得及修补。

      夜太深,文棠瞪大了双眼却也看不清那二个黑影的长相,她轻拍了一下锦绣的肩膀,示意让她辨认。锦绣吞了口唾沫,惊魂未定地朝阁外望去,这时那二人已经完事,背过身正快步离去,她能看到的只有两个拉长的背影。

      “好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锦绣有些懊恼地说道。她在这宫中待了十多年,也在好几座殿中做过事,对这宫中的物事儿算是熟悉的,可今晚上惊惧交加,再加上只看见背影,并未看清正脸,一时想不起来也算正常。

      文棠又拍拍锦绣的肩膀,算作安慰。可突然,一阵冷冽秋风迎面拂来,文棠鼻子轻动了动,嘴角便挂上了一抹讥诮的笑,她轻声对锦绣道:“咱们下去吧”,便扯着锦绣的衣襟,飞身而下。

      锦绣觉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后,忙朝自己脚下看去。幸好,文棠扯着她飞到了回廊上,廊上摆着刚刚那盏照明的宫灯,鼠蚁不喜光亮,故并未上前。

      “郡主,刚刚怎么不叫人抓住他们。”锦绣有些着急地问道。

      文棠笑道:“叫人干什么,我自有办法。”

      锦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着:“郡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半夜三更在林子里耍树棍,还会飞,估计真有什么办法”。锦绣又问:“那现在这儿好多鼠蚁,我叫大家起来…”

      她话还没说完,文棠便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不用,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锦绣更加不明白了,顶着一头雾水干着急。本来,玲珑阁里有两位夜间当值内仕,可文棠硬说没有必要,非让大家去休息,不用留人值夜。这两位内仕年纪小,不懂里头关键厉害,想着宫中有卫士把守,哪儿会有贼人,便听从了主子的吩咐,偷了会儿闲。锦绣猛然想起了这茬,吓得冷汗直冒:“夜间无人当值,虽说是郡主的意思,可确是不合宫规的。现在闹出这事儿,要是上头知道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没人敢拿郡主作法,可我们这些奴才却是死定了。再说,要是这些老鼠钻进厅堂里将御赐之物碰碎捣烂,罪过就更大了。”

      锦绣一脸无措地看着文棠,文棠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安慰道:“放心吧,没事儿的。”

      就着灯光,锦绣看到文棠抬手拿出一片叶片,大概是刚刚于那百年老树上摘得的。文棠微合双目,将那叶片贴于唇面,吞吐出一支曲子。曲调悠扬娴静,于夜色之中并不突兀,仔细听去,却也能发现其中略带怪异。让锦绣惊诧的事情发生了,她发现那些鼠蚁竟然“吱吱”叫着,齐齐朝门外而去,不一会就消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儿?”锦绣完全呆了,见证这惊人的一幕后,她动作僵硬地转头望向文棠。
      文棠仍然沉浸在曲调之中,好半响,才吹奏完毕。

      “好了,去休息吧。”文棠随手将叶片丢弃,拍了拍手又道:“明天叫人打扫一下,可是今晚的事儿别说出去,免得大家担心。”

      “那些老鼠虫子去哪儿了?”锦绣忍不住问道。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啊。”文棠朝着锦绣俏皮一笑。

      “啊?”

      “哎呀,这么晚了,我困了,睡觉去了。”文棠说罢就走。

      锦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郡主,您刚刚是在林子里跳舞吗?”

      文棠一愣,随即大乐:“跳舞?我练刀呢。”

      “练刀?”锦绣越发觉着郡主奇怪。

      文棠懒得多做解释:“你不懂的,我这刀法就得在深夜月下练习,最见成效。”

      锦绣还待询问,文棠却已经不耐烦地打着哈欠走远了。锦绣真没想到服侍南淮郡主的第一日,就如此惊心动魄,大开眼界。先是跟着她冲撞了静轩公主,再是目睹她深夜练功,接着是飞身上树,最后还用一片树叶赶走了老鼠虫子,简直是不可思议。

      次日清晨,文棠早早便收拾起床了,她昨夜练功使了力气,这会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她一打开房门,便有宫婢扶手相迎:“郡主,这么早就起来了,怎的也没叫奴婢们进来服侍穿衣梳头?”

      文棠摆手道:“不碍事,我是早起惯了的。”正说着,她肚子突然猛地“咕咕”大叫两声,气氛一时凝滞。那宫婢见状忙说要去小厨房拿早饭,就在这时,却见锦绣拎着一个烫金字红漆木食盒款款而来。

      “郡主一定饿了吧,我拿了些早点来,今天小厨房里做了暖暖的燕窝粥,最补人了。”锦绣笑着将食盒向上提了提,又对着一旁的那位宫婢道:“哎呀,刚刚走得急,忘了拿佐粥的小菜,春风妹妹去小厨房帮我拿一下吧。”那小宫婢春风便答应着朝外间走去。

      待四下再无旁人之后,锦绣紧张地拉着文棠退入屋内,关上房门后,才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我想起昨夜那两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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