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有名的河》胡淼淼

5、第五章 崭新的桃木剑

　　我急匆匆穿插在人群间，如同一只游鱼游向那欢快的远方，时不时还想吐几个泡泡。
　　“你停一下。”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我斜后侧响起。

　　我顿时寒毛炸起，这个声音，太特么又熟悉又讨厌了，让我瞬间想起不好的回忆。

　　怎么可能停下来？
　　我拔腿就跑，朝着我想念了很久的河边跑去——就快到了。

　　“唰——”一把崭新的桃木剑带着风刮到我的耳边，我连忙低头避让，这把桃木剑的气味和刚才那个小娃娃的一样。

　　周围的人此刻顿时也愣住，但很快，他们就围成了一个圈……

　　“就这么喜欢看热闹吗？”我无语，一边左右躲闪，生怕被这把桃木剑沾上身。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不知最近过得可好？”那个穿着加厚道袍，持着桃木剑向我戳来戳去，横劈竖砍的家伙居然一边妄图伤害我，一边龇牙咧嘴和我打招呼。

　　天呐，一年不见，他怎么还是这么讨厌。

　　围观的人刚开始还有点紧张，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随着那个讨厌鬼不断的和我说话，他们居然真的看起了戏，还拍手叫好！

　　“喂！出场费付一下！”我忍不住对那个讨厌鬼说。

　　“好说好说，小观虽小，但尚有些余钱开销，你不用担心拖欠。”那人依然笑嘻嘻地嘴不停，手也不停，脚也不停的将我逼到了一处死路。

　　我对那些围观的群众很是失望，本以为他们能聚集起来，我好脱身。结果他们刚开始围的那个圈，早随着我们的追逐散落八方，远远的端着手机和相机开始录像的录像，拍照的拍照……

　　“嘶——”谁知道我一分心，被桃木剑的剑尖如蜻蜓点水般碰触到眉心。一阵剧痛自眉心直入颅顶百会穴，我忍不住一了一口冷气，调整身行，迅速偏头躲开。

　　“好！”
　　围观的群众里有人带头叫好。

　　“你们还有没有心啊！”我忍不住大叫，“拜托，我可是手无寸铁，被这家伙拿着桃木剑追着打哎！太不公平了吧！”

　　“人家道长拿的又不是真剑，这种桃木剑，都是小孩子玩的，这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一个路人也大声唧唧歪歪。

　　人生……啊，不，妖生惨淡。

　　我身后的退路越来越窄，对方的桃木剑越耍越快，直逼我面门。

　　“停停停，我投降，我认输，跑不动了！”
　　面子这东西于我，毫无用处，不如拿来换些实在。

　　桃木剑悬停在我眉心处，虽然没有真实的碰触到我的皮肤，但我依然能感觉到那灼人的剑气熏得我天灵盖发痒。

　　“早点叫你停，你停下不就好了吗。”那人缓缓收了剑，又接着朝着围观众人摆了摆手，掏出一个小型扩音器，激情澎湃地宣讲起来：“感谢大家观赏本次互动体验活动！这是本道观最新项目，自即日起，推出新型沉浸式互动健身体验活动，全程多机位视频记录，每日名额有限，前10名预约者，有惊喜好礼相送！详情请至我们服务中心咨询！谢谢大家！”

　　人群哗啦啦散去。

　　我朝那人伸出又手，手心朝上：“麻烦出场费结一下。”

　　他眉头一跳，居然想拿桃木剑拍我的掌心，吓得我一激灵，连忙缩回了手。

　　“你怎么又来了？”他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瞥了我一眼，说，“你这模样是不是又变了些？上次见你还没这么高。”

　　“……”我冷着脸，说，“你这脸盲症还没好？我和上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好吧！”

　　“哎呀，年纪大了，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别见怪。”他笑嘻嘻地又仔细打量我，“好像是比上次见面好看了许多，终于想通啦，愿意换成好看的皮囊啦？”

　　“人类的二十六岁，绝对算不上老吧！”我咬牙切齿，“还有，我只有那一次用了普通样貌，别说得好像我一直都那样没有审美。”

　　“嗯嗯。”他点点头，“去师父那喝杯茶？师父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很开心。放心，整个道观，只有我和师父知情，你别怕。”

　　我们走到偏僻的路上时，我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明明已经没有妖气了……”

　　这位道长却依然只是笑嘻嘻地拢了拢袖子，说：“大概是修行之人的第六感吧。”

　　我可去你的第六感。
　　害我白白连续喝了七天的茶水。
　　如今又落到他们的手里。

　　自古一物降一物，没办法，这算是某种基因压制吧。

　　上次侥幸逃脱，这次……看运气吧。

　　应该不会被做成他们的教学标本吧？

　　我可真想拔腿就跑。

　　但是这是人家的地盘，整个道观就是按照他们的八卦阵设了关键阵眼，我们只要一进来，身上的妖气就会触动阵网，被迅速定位。

　　我连喝了七天的茶水，压制住了妖气，同时也等于封住了自己的精气——这意味着我这几天将无法使用任何法术和咒术，因为我们的法术和咒术需要消耗精气催动。

　　除此之外，道观里可四处都有降妖除魔的真家伙……

　　再加上身边这家伙着实厉害，我根本跑不掉。

　　太倒霉了。

　　早知这样，还不如不花费那老鼻子劲来隐藏妖气。干脆直接进来，靠着修为，说不定还能再拼一把，溜之大吉。

　　算了，自己的马后炮，真没劲儿。

　　说起来，大概还会有人觉得没必要为了一点记忆就以身犯险，毕竟妖怪活得久，忘记点什么也很正常。

　　所以丢失记忆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当然，这句话的隐含的意思就是丢失记忆，实际上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非人生物来说，是致命的。

　　非要说的话，其实人类也有类似的病症，叫阿尔茨海默病，一般都是年纪大了的老年人容易得。得了这个病之后，也会有失忆和认知退化的病症。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和人类在这方面有些相似之处。

　　我们一旦开始丢失记忆，就说明我们最重要的精神开始消散，将无法继续修行。
　　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也很好理解。
　　其实就是个自然选择的过程。

　　我们是妖怪，但并非一开始就是妖怪，也并非是动物或死物体内定了个时，到了点就变成了妖怪。
　　变成妖怪，也是讲究机缘和顿悟的。
　　很想详细讲讲，但是又觉得没意思，算了，有机会再说这个吧。

　　总而言之，能否变成妖怪，能当多久的妖怪，能不能不当妖怪，这些都和精神有关。
　　精神是我们最重要的核心，只能通过日积月累的修行得到。但非常恶心的一点是，这个精神就像是打游戏的那个level值一样，不是玩得久等级就高，还得看玩得怎么样才行。
　　除此之外，作为一个合格的妖怪，还必需的就是精力和精气。
　　精气得靠日常修炼或一些特殊的东西得到，可以看作是游戏里面的蓝血，用于施法行咒。
　　而精力比较好解决，和人类一样吃吃喝喝就能填充，可以看作是游戏里面的血量，需要满足基本生存，不然饿着肚子也会没力气。

　　简而言之，对我们来说，我们的死亡就是我们的精神全部消散的那天。

　　毕竟妖怪只是妖怪，哪那么容易与日月同辉，与山河同岁。
　　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我们很多小法术早就没了多少优越性了。

　　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们不过是比人类活得更久一点罢了。

　　而我目前遭遇到的问题就是我开始丢失记忆。

　　我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