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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茶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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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终究是老街。
老街原先大致模样还能依稀瞧见，特别是之字形的道路与往日别无二班。
但老街两边店铺早就如花谢花开，换过了不知道多少茬——或许也像是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就连那所谓的老字号，也悄悄变了模样，像是做了微整形一般偷偷变得时尚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不打紧的。
至少，对我来说。
我要找的不过是老街街角的一家茶水店——如今早已挂上精致的Led招牌成了一家奶茶店。
夜色里的奶茶店在鲜花与假花夹杂着的装饰下，各处光源发来的五彩灯光暧昧不清，奶茶店却洋溢着时下浓郁的青春气息。
青春气息的来源正是奶茶店的几位年轻主顾，几乎都是年轻的女性，各个都有着蜜桃一般的脸，浓密厚重的头发，闪闪发光的眸子……这些都在耀眼地宣告天下，她们正在绽放。
店里只有一个人在忙，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女人，她系着格子围裙，扎着低马尾，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身上带着那么点书卷气。
所幸此时人不多，她倒也没有忙成一个旋转陀螺。
“老板，一杯茶水。”我朝她招呼。
“五十元，微信还是支付宝？”她将手头上打包好的奶茶递给了一对小情侣后，拿起闪着红色光芒的扫码枪，立刻朝我露出了营业的笑容。
“现金。”我也朝她笑了起来，一不小心笑得太厉害，露出了过多的牙齿。
店里此时没了其他人，只剩下音响里放着的不知名的音乐。
或许不是不知名的音乐，只是我以为它是不知名的音乐。
她有些不太乐意，放下了手机的扫码枪，嘀咕了句：“怎么还用现金……”
“因为我现金比较多。”我说着递给她一张百元大钞。
她收了钱，规规矩矩找回了我五十块钱。
我打趣道：“怎么这回不收小费了？”
她在不锈钢操作台边上一边捣鼓一边回我：“上回收了你五十块钱小费，生意惨淡了半个月，亏死了，亏死了！你这家伙，报复心太强！是不是给我的店下了什么咒？”
我听了，只是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笑笑，没说什么。
不多会，又来了几波人买奶茶，都是外带。
毕竟这个奶茶店着实太小，堂食的位置也就两个高脚凳，和一个不过两掌宽的吧台。
我独自占了一个位儿，另一个位子迟迟没有人坐——他们都宁愿站在外面的寒风里等。
几波人来了又走，我的那杯茶却迟迟没做好。
我等的有些无聊，或者说我本身就比较无聊，于是我又想找话题和老板聊聊。
但在我开口之前，又来了一个客人，是个年轻的姑娘，她在门口徘徊了小一阵子后径直走到收银台前，没有看花里胡哨的菜单，直接对着老板点单：“您好，我要一杯茶水。”
戴着黑框眼镜的老板推了推眼镜，手没有停下，继续捣鼓我的那份茶水，嘴上却是带着笑意的口吻问那小姑娘：“小妹妹，我们店有各式奶茶饮品，你看看你要的是哪一款茶水？”
“就是茶水……”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小妹妹，你是不是弄错了，小店菜单上没有这一项哦。”老板扭头朝小姑娘露出营业笑容，黑框眼镜陡然反光，反光的镜片遮住了她并不温和的眼神。
“是、是有人推荐我来的！”小姑娘似乎终于领会到了老板的意图。
“哦？方便问一下是谁推荐的吗？”老板放下了手中的活，慢慢悠悠走到收银台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姑娘。
她那副打量人的嘴脸，我全都看在眼里，心里想着，我此时估计和她的嘴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也在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个小姑娘。
怯生生的脸蛋，湿漉漉的眼睛。
已经是初冬，这个城市早就寒风四起，她却穿得单薄，风刮过，甚至都能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
这么看来她分明就是“我见犹怜”的那种类型，永不过时，永远吃香的类型。
“是齐先生推荐我来的。”
“齐先生？哪个齐先生？”
“我不知道他全名叫什么，但是他一直让我叫他‘齐先生’。嗯……他说你知道他的，只要和你说‘来自南方的齐先生’，你就知道了。”小姑娘有点儿着急，语速变快。
“哦～”老板拉长了声调，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我俩迅速交换了眼神。我读懂了她的意思，她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我也回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表示我才不会凑这个热闹。
“五十元，微信还是支付宝？”老板又挂出了她招牌式的营业笑容，手里的扫码枪已经闪着红光跃跃欲试。
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现金可以吗？”
老板挑了一下眉毛，不满的表情稍纵即逝，营业笑容比她的招牌奶茶更加甜美且讨人喜欢：“当然可以！”
“打包还是堂食？”老板问那个姑娘，然后看了我一眼，示意那个姑娘店里还有一个座位是空的。
姑娘也看了我一眼，狭窄的店内堂食空间似乎并不能吸引她，她立刻回复：“打包。”
丝毫不带犹豫，同时也并没有一丁点想进店一边躲风一边等候的意思，依然站在店门前的风里，任由着风吹来吹去。
“老板，我的不着急，你先紧着她的吧。”我对老板说出这话后，老板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望向我。
“你这么好心？”老板已经在将茶水装杯了。
“你这话说的，我真有那么不堪吗？”我翻了个白眼。
“五十块钱小费的事……”老板开始翻旧账。
“那只是个玩笑，赔你半个月的财源广进咒就是了。”
“一个月行不行？”老板开始讨价还价。
“你知道我不喜欢讨价还价。”我笑呵呵地对她说。
老板终于打包好了那杯茶水，递给在店门口等待的小姑娘，嘱咐道：“三天后记得再来。”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眨巴眨巴，有些懵懂地点点头，接过茶水就走了。
老板扭过头，看我，说：“那家伙的审美还真是一成不变。”
我咧嘴笑起来，说：“挺好看的，不是吗？”
此时夜渐深，街头行人越发零星。
老板又重新站在不锈钢操作台后面捣鼓起来，这杯茶水可比她店里别的任何一款奶茶制作都要麻烦得多。
“你这次是又打算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了？”老板开始主动找我闲聊起来。
“哟，难得你关心我。”我干笑两声，见老板要反驳的样子，立刻接着说，“我这次要去一个道观。那个道观就在一条河边上，河的对岸有一座寺庙，再往上游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尼姑庵，再往上游有一座山，山上是许多寺庙……”
“难怪你要来我这买茶喝了。”老板打断了我的话，“说到底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对吧？”
“当然没信心了。”我说，“刚才说的那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通往那个道观要途径一条街，那条街上全特么都是各种风水师、八卦大师、算命半仙的店铺，店铺门头全都挂着乾坤八卦镜，门上更是恨不得挂满了桃木剑同心锁……来卖……”
“你胆子可真大，就算那里十有八九都是骗子，但万一遇到一个有真本事的，你不就是……”老板说着顿了顿，似乎在想用什么词比较妥帖。
“送上门的肥肉。”我帮她想了一个。
“羊入虎口。”她自己又想了一个。
“自投罗网。”我又想了一个。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也不甘示弱。
“……”
我看着她倔强的面孔，义正言辞地说：“跑题了。”
“咳。”老板清了清嗓子，“总之，我得提前和你说了，我这茶虽然能封你妖气三天，但不能担保毫无纰漏——万一真有什么神人在世，就是能通过第六感感应出你的妖气，那我也没办法。”
“嗯嗯！”我乖巧点头。
“另外，要连续封印妖气三天，你得连续过来喝七天的新鲜茶水。”
“嗯嗯！”
“还有一点，你可千万别忘了。”老板手下动作变慢。
“？”我的目光从她的手上挪到她的脸上。
“记得活着回来。”
“放心吧。”我笑起来，“我就去玩一趟，又不是去做什么送命的买卖。”
“你可是我的老主顾，还欠我半个月的财源广进咒呢！”她目光垂下，手上动作加快。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大老板你的贪财人设不倒。”我笑嘻嘻地用手指敲击吧台桌面，“现在就给你的小店下财源广进咒。”
“停！停！停！”老板立刻呼止了我“快下班了，现在下咒不划算，明天一早，上班的时候再下！”
“……”我扶额，“你这斤斤计较的人设也不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