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舞木芙蓉》YI

3、第 3 章

　　那是单泉林跟瑱舞第一次正式见面。
　　单泉林以前见过瑱舞，他是捕快常常抓捕犯人跌打小伤是常有的事。医馆他也没少去过，不过他都是不碍事的小病，所以只是远远地看过馆主瑱舞。单泉林抱着头在木板床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屋梁。
　　最近左部跟右部闹得又比较厉害了。从上回他抓到的采花贼开始的。
　　单泉林紧皱着眉头，放下了腿翻了身，又睁着眼睛看了一会泥墙叹了一声：“无论上不上，都是要挨白眼，真是人贱没法挡……”
　　他正翻身时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声音，仔细一听是右部的捕快季云。这个季云是右部捕快头季大的亲侄子。让他亲自上门来找他的事情一定不简单，想到这单泉林一个骨碌翻身下了床。一边应着一边出了屋子：“来了来了啊！”
　　一边跺着脚上的品云靴，一边快速地套上品云腰扣。大刀还摇摇晃晃地打着大腿，他把衣服靴子都穿好了，也把刀扶好了才开门。一开门一把剑就架在他脖子上，事情转变的太快，单泉林根本来不及躲闪。好在对方并没有意图要他的命，或者说现在没想要他的命。
　　这个人就是昨天被单泉林逮捕的蕉雨娘。他抓着了人依旧是右部收押，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是朝廷发了海捕文书捉拿的钦犯。所以他被柳头骂得狗血淋头的。柳头还让他“休息”三天，让他明白自己的过错。
　　所以说了……人就是贱……单泉林看着眼边前的剑，苦笑了笑。
　　如今这种状态他一看便明白了，蕉雨娘越狱了，而且劫持了看管她的当值捕快季云。
　　“…我今个儿才知你原来是慕容家的人……”蕉雨娘阴沉地说着。
　　单泉林愣了愣，他明明姓单，上辈子也不过是姓余，又哪来的一个慕容？这个人不是被关了气坏了脑袋了吧。
　　蕉雨娘恨恨地一跺足：“今个儿就放过你！哼——本来我——哼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子啊！你最好躲到深山野林里永远不出来，不然早晚我要你身败名裂！”
　　这蕉雨娘如她来的一般突然地消失了。消失前她重心不稳了一下，单泉林看得出是被他重击的右肩。
　　单泉林愣了一会，才看向季云，季云正因为自己出卖了同衙捕快而羞愧得满脸通红。
　　单泉林皱着眉头想着刚才蕉雨娘说的话时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他回头来一看，惊诧地张大了眼睛。
　　“是你？”
　　瑱舞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单泉林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刚才蕉雨娘消失的方向，忽而恍然大悟：“庄主复姓慕容？”
　　瑱舞又一笑：“正是。”
　　“可是……”单泉林看着他自己家的院子：“您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我后面，他的话还没问完，身后的季云说话了。他又回头来看着季云，才看清楚季云的羞愧，他笑着拍拍季云的肩膀：“没事没事，不用放在心上，人之常情嘛！”
　　瑱舞淡淡地道：“甚至于，单捕头还得感激……”
　　“嗯？”不仅单泉林疑惑，季云也不解起来。
　　“请上医赐教。”季云抱拳道。
　　瑱舞微笑着：“刚才，蕉雨娘的计策差点就成功了……”
　　他又说了一句让这边两个人都困惑的话，瑱舞轻笑出声：“你们真不明白吗？季捕头真以为来到了这里还能活着的回去的吗？风十三蕉雨娘之所以称为朝廷钦犯不正是因为她杀官越狱吗？……”
　　单泉林霍然一声叫着：“你是说，她刚才要杀季云？”
　　季云白了脸。
　　瑱舞只笑不语，却没有反驳这种猜测。
　　单泉林眼珠子转了几转，忽而说道：“……真是用心歹毒！她打算杀掉季云，嫁祸给我，让我背上罪名——这就应该是她说的身败名裂了吧……”
　　“单捕头好聪慧！”
　　虽然是一句称赞语，可单泉林觉得是被挖苦了。尤其是看到那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庞。
　　“所以……我确实是要感激庄主，免得我被那女人害了。”单泉林抱拳意思意思后，他拍过季云的肩膀道：“走吧，我们回衙门去！这事一发，肯定要乱起来！我们要向头儿报告事情……”
　　单泉林走的时候也没关门，他也想明白了，之所以瑱舞能够悄无声息地到了他身后，之所以那个蕉雨娘会气急败坏地离开，那还都不是因为那个浮云山庄庄主武功超群。既然是对于武林高手，门关与不关都没有区别。反正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来他家，他都不好意思给人家偷，什么都没有。单泉林咧咧嘴无声笑着。笑容转瞬即逝，没有给旁边人看见。要是让衙门里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想他。旧社会就是没有人权没有自由……单泉林仰头看了下满天星，笑了笑了。不过让他看到了这么漂亮的星空，也算是扯平了。人嘛，本来就有个手心手背的，总会有舍有得。
　　到了衙门，左右捕快头都在各自部门开骂着。都是指着自己部门里的人骂对方部里的。单泉林一个左部的跟季云一个右部地两个人结伴来到后衙里，吸引了左右捕快所有人的注意力。
　　柳安看着单泉林，阴冷地笑了笑。
　　捕快都齐全了，县太爷在师爷的带领下来到了捕快部里。
　　县太爷面怀着微笑环视了一遍，最终停在柳安脸上：“柳捕头，从今天开始全镇紧戒，直到其他镇甸传来蕉雨娘的讯息为止。”
　　“是！”柳安重重地应声。
　　从单泉林站的地方可一看到柳安低下去的脸色。
　　柳安的脸色很差，很内疚的样子。
　　单泉林看的最多的是柳安色迷迷跟刻薄的样子，正儿八经如现在这般内疚的情感的，真没见过。这种感觉还真新鲜。
　　县太爷走了之后，师爷又嘱咐了几句才走。
　　然后半夜三更里，德山镇所有的捕快挨家挨户地搜查。一直忙到快到子时才停下来。

　　初步搜查完捕快们各自疲惫地回家。单泉林跟左部的人分散开，走了一段路了，才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
　　他走一步，后面的人也走一步；他走快一点，后面的人也走快一点。像影子一样跟着，像鬼一样追随着。
　　本来是已经是累得不行了，可突然完全醒了。不是清醒，而是吓醒的。不是睡饱了那种精神饱满，而是本来就紧绷的神经被这么一吓显得有些脆弱。
　　单泉林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个时候后面的人笑了一声。
　　单泉林在这一瞬间，眉头一蹙，回过身来。
　　“是庄主你啊？！”
　　瑱舞也打了个呵欠，打完了他轻轻笑出声来：“总有人说我是常年睡眠不足的样子，怎么单捕头也是？”
　　单泉林抬头看了看天，星星都被黑云遮没了，月亮也不是很亮的样子。他困惑地看着瑱舞：“庄主要回浮云庄跟单某应该不是一个方向吧？”
　　瑱舞微微一笑：“难不成单捕头没看出来本庄是在等单捕头吗？”
　　“嗯？”单泉林傻愣愣地看着瑱舞。
　　瑱舞坏坏一笑。
　　“我想请单捕头到庄上做客。”
　　单泉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同时看到了从一旁黑胡同里钻出来的一些着绣着青色花纹白衣人，他左右看了看，很快放弃了警惕。一是人太多了，二是旁边的人个个看来都是有着超高武功的人。
　　他挫败地摇头：“庄主……这样请单某，是不是有些兴师动众了？”
　　瑱舞仍旧是笑着。
　　单泉林顿了顿，瘪瘪嘴：“……真不知道为什么个个冲着我来……”

　　到了浮云山庄时，单泉林看呆了。他以前的男朋友住在苏州，他是做厨子的，平时都很忙。男朋友老是埋怨他不陪着他，所以他一有时间就陪着男朋友去苏州园林里转着。这边真的很古典，比苏州园林只会过不会不及。不用蒙眼睛就已经找不到回头的路了。
　　瑱舞身边的人拿着一块看起来像墙砖的布说要蒙他的眼睛，他失声笑了。
　　瑱舞回头瞥了他一眼，单泉林低头笑了笑：“我不是说不蒙眼睛，而是刚刚想到的你们就准备了……”他说着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旁边的人都似乎听不懂他的话，他干笑了笑。他的思维一直是跳跃性很快，所以他一直无法好好地跟别的人沟通。所以他学会了憨态十足的笑容，正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总是没错的。
　　单泉林乖乖地让旁边的人给他蒙上了眼睛，然后有两个人挟持着他的胳膊，拐着他往前走。
　　也不知道到底拐了几个弯，单泉林感觉到自己的脚有些湿。他穿的布鞋已经湿透了。他就猜想是不是走到水榭了。摘掉眼罩一样的布时发现自己是站在水中央。水中央里只有一间房子，是三面窗户一面有门的。现在所有的窗户跟门打开，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单泉林看到这个地方，又看了看瑱舞，然后任命地叹了一口气。他乖乖地要往房间里走时突然停了下来，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情的瑱舞面容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却听单泉林问：“这里面有茅厕吗？”
　　瑱舞的笑容僵硬掉了。
　　单泉林问完了话才回头来，看见瑱舞古怪的表情，他怕自己的思维跳跃太快浮云庄主听不懂，解释着：“人有三急，我要是突然想解手，你好歹要告诉我游到那边才有茅厕才行啊！不然不能大小解都在这湖里吧……”他顿了顿，看着瑱舞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我是舍得的，我就怕你舍不得啊。”
　　瑱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旁边的人忍俊不禁的样子。突然水榭廊另一边走出一个人来，走出来的时候说着话：“果然是个奇怪的人！难得是瑱舞会欣赏的人！”
　　单泉林从人与人之间的空隙看到了说话人的脸，是一张很帅气的脸。那个人个子跟他不相上下，不过从他的头饰跟衣服的刺绣来看，有个贼有钱的出身。那通身的气派，那说话时的语气跟口吻，还有他下巴的那道浅浅的疤都只能是一个人——如今的武林盟主黎青方。
　　终于看见绯闻男主角了。单泉林咧嘴笑着，在绯闻两角中转悠着他的想法。
　　瑱舞很讨厌他这般的神色，他不耐地挥手。他的意图是打断单泉林打探的眼神，却不小心打到了单泉林的胳膊。
　　单泉林看看浮云庄主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胳膊，做出笑容后又把之前拿出来问的再问了一遍。
　　黎青方走到瑱舞身边时故意揽过他的肩：“怎么了，你没跟他讲清楚吗？”
　　瑱舞的脸色完全塌裂，之前还有一丝古怪的现在只有嫌恶：“讲什么？”不过他没有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他的嫌恶在他看来是针对黎青方的，可在单泉林看来就是针对他的。
　　单泉林耸耸肩。
　　瑱舞敛眉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