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花落》六月忆艾

13、住院

　　这次的出差地是在苏市，那个四人交会的城市。
　　真是一座有缘的城市，就像一个螺丝钉，将四个人的轨迹曾经那么短暂的拧在一起。
　　与前两次不同，这次不再是郝晞乐一个人，而是和同事们一起。还有前两次是坐飞机过来，而这次是坐高铁过来的。
　　郝晞乐拎着行李，站在人潮中，看着脚步匆忙的行人们，不禁叹息，人与人的相遇真的是太奇妙了。
　　第一次过来的时候，遇到了曾经的，邂逅了将来的。
　　第二次，则完全是一个逃避。
　　这次的工作任务非常繁重，主编大人忙得不见人影，每天不是觥筹交错忙着应酬攀关系，就是在酒店里睡大觉。
　　郝晞乐和赵诚两人也是每晚忙到十一二点，当天的素材必须当天整理完毕，再发回去给公司那边进行审核。
　　在忙得空隙，郝晞乐有时会拿起手机想要不要给谢家荣发个微信联系一下，聊一聊这几天都在做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这样会显得矫情，故此，每次都是拿起来又放下，搞得旁边的赵诚有些质疑他们俩是不是真的是新婚夫妻，这两边都不联系对方有点像过家家。
　　过家家？
　　是哦…….新婚夫妻不都应该是你侬我侬的，他们的相处模式倒有点像老夫老妻，彼此相敬如宾。
　　在江市的谢家荣也不是清闲的，在郝晞乐出差的第二天，谢家荣的母亲旧疾复发进了医院。
　　白天谢家荣在学校上课，谢父在医院照顾谢母。晚上谢家荣去医院陪床，替换谢父回家休息。尽管白天一天的课讲下来，嗓子都有些疼，胳膊也有些酸，但谢家荣夜里也不敢睡熟，就怕谢母半夜喝口水没人回答。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心是格外孤独的。
　　住院大楼上一块亮着的窗户边，站着一个人在看向远方，伸一伸胳膊，舒缓一天的疲惫，不知道此刻的郝晞乐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这么晚了有没有休息。
　　谢家荣也曾想过要不要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她，但又觉得大可不必。母亲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自从手术之后，身体就垮了，之后也住院过几次，其实谢家荣私心里还是希望她不要太累。
　　医院病房里，谢母白天睡得够多，到了晚上反而有些睡不着，看到站在窗边的谢家荣，谢母的眼睛有些湿润，自己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总要孩子费心照顾自己，真是人老不中用。
　　“家荣，过来陪我聊一会儿。”谢母指着旁边的板凳，示意他坐到自己的旁边来。
　　谢家荣转过身看到自己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赶忙过去在她的身后放了一个枕头靠背，然后再慢慢的扶她起来。
　　“妈，感觉好些了吗，还难受不？”虽然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好转，各项指标都趋于正常，谢家荣的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好多了，没有那么难受了。“谢母怕儿子担心，又面容轻松道：“这段时间你和你爸都辛苦了，等好了之后回去给你们爷俩做好吃的啊。”
　　“好“谢家荣一脸满足的看着母亲，握着她的手回答道。母亲的手艺一直很好，小时候上学，母亲早上都会起来给自己喜爱的蛋炒饭，家常菜也做得很好，炖的汤更是一绝。
　　“你呀，小时候就喜欢吃，一个在外面生活的那几年，我总是担心会吃不好，但每次见你回来都养得壮壮的，也就知道是白担心了。“谢母看着儿子一脸慈祥，不禁想起以前。
　　“现在，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已经结了婚，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跟在大人身后了。“
　　说到结了婚，谢母想起自己住院有几天了也没有见郝晞乐来看过自己，心中有些疑惑，问道：“最近怎么没有见到小乐啊？“
　　果然，母亲还是问起了郝晞乐，家中长辈生病住院，都好几天了，作为儿媳妇的人还没有过来看一下，连一句问候都没有，确实有些说不过去，看来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谢家荣把桌上的水杯递到谢母的手上，解释道：“小乐周日出差去苏市了，还没有回来，我也没有告诉她，怕她担心，等她回来让她过来看你。“
　　“哎呦~~~，长大了呀，知道心疼媳妇了啊“谢母笑眯眯的用手拍了一下他的头打趣道。
　　在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孩子。还长大了呀，母亲大人说话真是越来越有趣。
　　谢家荣原本还有些担心，怕自家母亲多心，但现在看母亲的神情没有一丝不满，这样看来多心的反而是自己。
　　谢母虽然有病在身，但是心神还是很明亮的，心中一念，“苏市？那不就是你念书的城市嘛，你也很熟悉的呀，你以前的……朋友都还在那儿吧。”其实谢母更想说的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也在那个城市。
　　若不是自己身体不好，拖累了家荣，两人大概也已经修成正果，说不定孩子都已经有了。自从回来教书之后，谢家荣有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每天就是备课，上课，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跑。
　　后来还是谢母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谢家荣叫了回来，问他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他实在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就不要勉强。
　　也就是那次，谢家荣幡然醒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像和父母怄气的孩子一般，自己不应该沉溺于过去，沉溺于不放弃。
　　路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应该去面对。
　　“你后悔吗？”，谢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就存在的疑惑，虽然她知道这样问会有些对不起儿媳，但是做母亲的最关心还是自己的孩子。
　　“妈，你在说些什么？”谢家荣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想说些什么，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声音严肃道：“我已经结婚了。”
　　谢母见自家儿子有些急了，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忙拉他坐下来，说道：“好了好了，是妈不好，不该问的，不提了，不提了……”，为了掩饰尴尬，赶紧端起水杯低头喝水。
　　自己都已经结婚了，母亲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一句，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就算再混，也不至于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更何况郝晞乐很好，她就像自己心中的太阳一般，总是在不经意间给自己明亮的感觉。
　　还是有些担心母亲会在郝晞乐提起不该提的事情，谢家荣接过谢母手上的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之后，身体坐到床边，和谢母语气缓慢地说道：“妈，我已经结婚了，以前的事情已经翻篇了，我也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不管以后的生活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不要担心我，还有，以后也不要在小乐面前提了，我怕她会多想。”
　　听到最后一句，谢母算是明白了，敢情儿子前面说了那么多，其实最重要的只有这一句话，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谢母笑容和蔼地用手戳着谢家荣的脑门道：”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娘！”
　　“哪有？这不您好不容易有了儿媳妇，总不至于被气跑了…..我可不想出去再替您出去相一个了啊。“谢家荣偏着头努力的辩解道。
　　谢母哈哈大笑，这儿媳妇倒像是替她找的，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似的。
　　不，应该是有关系的。因为在病房昏暗灯光下，谢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在抿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