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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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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的工友里有个姓田的,叫田娟,平常就是陆文把菜洗好,她负责配菜,术业有专攻,田娟的庖丁解牛刀已练到第三重。
这天清早陆文来时,就见田娟正蹲在灶台前擦眼泪呢,她跟陆文关系处得还行,陆文上前一问,才知道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
田娟圈子窄,也没个知心朋友,平常有啥话都是跟男朋友讲,这一跟男朋友吵架,顿时就感到特别的孤独无助,见陆文关心她,也就不管不顾的,把话都跟她说了。
原来前两天是田娟未来大姑子的生日,她男朋友没跟她商量,直接用半个月工资给他姐买了套日本化妆品。结果这个月两人共同的朋友结婚,没钱随份子了,钱全是从田娟这出的。
陆文这才明白,原来田娟哭是被气的。
田娟去收银台取了包餐巾纸,用力地拧鼻涕:“我们这个月房租还没付呢……平常让他给我买个洗面奶,他都不愿意。这倒好,给那娘们买东西眼都不眨,我说他跟他姐关系不正常,他还说我恶心……”
田娟话说一半,沈老板这边已经要开工了。两人没再继续聊下去。
但很明显,田娟这一天兴致都不高,总是低着头含着眼泪,这可给沈也冰吓够呛,一直回过头警惕地瞧田娟,生怕她把眼泪掉到菜里去。
通常田娟中午都是骑车回家吃的,这天中午就直接跟他们一起对付顿了。但中午倒还好说,她始终还是要回家睡觉的,于是到快下班时,田娟走到陆文跟前:“我能不能去你那睡一晚,我不想回去。”
这又有什么不能的呢,陆文自然直接同意了。
田娟跟她回了家,陆文就一套被子,好在还算够大,她和田娟两人也能挤进去。
安静的月色,令悲伤者更悲伤。陆文快要睡着的时候,田娟狠狠地砸了一下床垫,给陆文吓醒了,就听到她重新呜咽起来:“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今年情人节他连花都没给我买。以前那么有钱的追我我都不跟,就是图他对我好……”
陆文站起身来,去替她拿纸巾,蹲在床边哄她。
“我青春都给他了,我跟了他七年,现在还要在外面租房子,每年都要搬……我同学都嫁得好,去国外度蜜月,我还用着二十块钱的口红,都不敢揣出来用……”田娟竹筒倒豆子似的跟她说着一切。
陆文也想告诉她其实这世上还是不能出国度蜜月的多,但最终还是没说,就任她哭出来吧。
田娟最后哭肿了两个眼睛,斜歪着躺在床上睡着了,被子搂紧在怀里。陆文试图在床角找个地方躺,结果还是没做到,最后索性就继续趴着睡了。
次日清早醒来的田娟倒是不知道这,因为陆文起得比她早,她醒的时候陆文都煮好早饭了。
随后去工作,田娟跟人发过了牢骚,总算是能控制好情绪,至少不再令沈也冰总想把酒精往她切的菜丝上倒了。
这天也依然是九点多钟才下班,陆文走在人行道上,空气清透灯火通明,她在枯燥中享受自由。
结果就听到身后有车笛,陆文朝旁避让,却仍还在响,她回过头,就瞧到那曾见过一次的车里,纪恒正朝她招着手。
原来是他才应酬过,回家的路上刚好看到陆文,就想载她一起回家。
这陆文有什么好推辞的,纪恒跟她也不是生人。
“平常很忙吗?”纪恒西装革履,他那边的车窗里是缓缓流逝的街灯,就如繁星,乍看是星河在动,而车未动。
“也不忙,就是下班比较晚。”陆文嗅到他车里更换过车载香水,那天跟他去吃晚饭,纪恒载她回家,还没有这种味道呢。
“中午我去找你,你不在。”
“离得太远了,中午不方便回家。”昨晚的确睡得太晚,陆文打呵欠时眼泪都挤出来了:“纪恒哥你找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跟小雪打电话提起你,她说什么都要跟你说说话。”纪恒轻描淡写地。
“我也很想她,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小雪谈了新的男朋友。”车在岔路口转弯,很快开往了旧城区的街道。陆文模模糊糊地心想,虽然她也不畏惧一个人走,但有人送她回来的感觉真是很好。
“你呢,文文,和男朋友怎么样了?”
“我跟他……”
她这话才说出半句,意识已经有些抽离。那种劳累过度的疲惫感也就席卷上来,她以为自己还在答复纪恒,但其实她什么话都没再说。陆文把头靠在椅背上,渐渐地睡着了。
纪恒则继续开着车,直到到达楼底。
他把车停下,随后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他探身到陆文那边,在她的副驾驶旁,靠近安全带的地方,摆着一小瓶开了封的乙/醚。
纪恒把它取过,拧紧,随后垂下眼将自己的鼻塞取出,丢进垃圾盒里。
“你们分手了,对吧?”
纪恒把头靠到陆文肩膀附近,轻轻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声音低哑地道。
“文文……哥哥好想你……”
他悄无声息地拉开她的外套,脑袋埋进她衣服,像一条狗在嗅一块肥肉。
“我的文文……”
纪恒没做什么特殊的事。
陆文被他叫醒时,就看到车窗外已经是出租屋的那栋楼,绑在电线杆上的简陋路灯正孑然地亮着。
她揉着眼睛:“对不起纪恒哥……我睡着了。”
纪恒正解安全带,继而给车熄火,闻言只是不介意地笑:“很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
“嗯!”
随后两人一同上楼,在各自家门前道别。
陆文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太困倦了,她这一觉睡得格外地深,翌日精神却都不能算饱满。清早起床时,陆文煮了些玉米面粥,吃过就赶忙去往饭馆。
这天生意特别好,但沈也冰不改那神经兮兮的个性。他炒其中一道菜时多放了小半勺醋,于是眉头深深地皱起,二话不说把菜倒掉重新炒,结果大概是心情不好忙中出错,重新做的菜又放岔了调料,沈也冰立即又倒掉,再来一次,丝毫不在意还有七八样菜在排队。
结果这一折腾,原本够数的两样配菜不够用了。整个饭馆就陆文算是个能歇的人,临时跑腿的事儿基本都是她负责。陆文骑着沈也冰的小破车去买菜。
她把车在附近小市场前停好,进去迅速买好交待的几样菜,拎着塑料袋出来。
她再骑到车上时,忽然间感觉车后身被重重撞了下,车轱辘顺着这劲一歪,还没坐稳当的陆文便狗啃泥摔到了地上。
她还没顾上起身,已经听到一阵婴儿响亮的哭声。
一中年妇女恶狠狠地扑上来,吼着她:“你骑车不看路啊!”
陆文知道是婴儿车撞到她车尾了,她也没在这辩论是谁的责任,只着急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没碰伤吧?”
妇女用力扯过孩子的小胳膊,指着上面一块淤青:“哎哟哟,直接给我们碰青了。你会不会骑车啊……”
事实证明群众都爱看街边吵架,这妇女才提着嗓门吼了两句,周围就聚起人了。靠的近的两个路人,其中一个正热心给后面来的讲事情经过。
“那女的倒车把人家孩子碰了,现在吵起来了。”
陆文从地上爬起来,她很在意车里孩子碰坏的地方:“还是带孩子去看看吧。”
“看看看,你倒是拿钱啊,怎么?碰了别人不想拿钱?”见她态度退让,妇女更是不依不饶。
陆文不吭声地低头,掏出自己钱包,里面就只有二百块钱加上一些零碎的。妇女探头瞧一眼,眼白直接翻出来:“怎么的,没带钱?这附近就有银行,我跟你去取,我告诉你,你别想糊弄我,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陆文脸有些发烫,这是她最后的钱,更重要的是明显不够带小孩去检查。而且即使对方给她时间取,她也取不出钱来。
陆文从小到大经常因为金钱陷入窘迫当中,但唯独这次她确实地尝到了孤立无援的感觉。陆文想她还能向谁求助呢,向沈老板吗?
她抱着最渺茫的一点希望:“我回一趟我工作的地方……”
结果就在这时,熟悉却不可思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开车载你们去附近医院,可以吗?”
纪恒就如言情小说的男主角,出现的时机都恰到好处。陆文看着他昂贵的西服和眼镜,觉得自个跟做梦似的。
“别……拿钱就行了。”提及去医院,中年妇女似乎也没啥底气,看来只打算讨了钱了事。她是脸皮够厚,摆弄了两下手机,把转账的二维码举起来给纪恒。
“这些够么?”纪恒也不多言,直接操作转账。
“行了行了行了。”妇女表现得不耐烦,但唇角确是看到巨款后难掩的笑,随后赶忙推着车走了,路人也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