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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鎏金殿仙观亓陀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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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弘瞬移时周身的花帘还没落,那方天戟的枪尖便急急拦在了这周身灵气神魔难辨的擅闯天门者面前。扶弘垂眸花落,一尊千年未见的阴沉面容显露,那守门的两天兵见之一颤瞬时便低首归位,双双恭敬行礼道:“恭迎上神。”
见这尊上神登上殿前长阶,守南天门的这俩天兵才算是松了口气,抬首相窥,心中无不嘀咕:千年过去,这杀神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又要炸这鎏金宝殿了?
长阶上扶弘那通体的墨色阴冷之气与这天宫云霓祥瑞之气强强相克,所行之处云雾退散难近袍身,实是活脱脱的一尊玉雕罗刹。
还未入殿,几位尚在殿外闲谈的仙家便自觉成排作揖行礼道:“见过花神殿下。”
众仙倒是早料到扶弘视之无物的态度,恭敬地直至扶弘进殿才直身松礼。
或是迫于花神阴冷之气的威压,往常几几相谈热闹的鎏金宝殿倒是规矩不少,众仙家早早便恭候在各自仙位处。
元尊入内,扶弘抬眸瞥去,果然还是万年如一日般面无波澜、满目安详……只听殿上缓声道:“今日万生镜异动,有花妖进了亓陀梦境,故而急召花神与众仙家相商。”
万生镜能窥天下之事,一旦发生异动,必定天下有乱。而这亓陀梦境的出现更是千年难遇,入此境难,能出此境者更是寥寥,这天下间也只有两位,一位飞升为元尊,一位入魔为魔尊。因而在众仙看来,元尊今日为此召集众仙竟有些杞人忧天,区区一个妖物而已,何至于惊动天界?
元尊似是早料到殿中众人这般反应,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此妖为千年花妖,不仅妖力充沛,更是汇聚了数千将士冤魂…还有仙界灵气。如若此妖冲破亓陀梦境,妖王降世,三界必将大乱。”
众仙听此倒是绷紧了神经,面面相觑不知奈何。这好不容易安定了千年,这又从哪儿冒出了一只花妖?而且这小小花妖怎会同时汇聚仙魔妖三力?他若真破了亓陀梦境,这三界必得重新划分,到时候怕是又有的忙了,可真是麻烦!
‘花妖’二字一出,那玉雕罗刹的玉面上便又笼上了几分杀气,只更令人胆寒的是那玉面嘴角勾起的笑弧,那千年前毁天灭地般气势的邪笑再现于这鎏金宝殿上,殿上众仙无不胆栗地消化耳边传来的戏谑之言:“怎么?这次是打算诛心还是杀身啊?哦,我们元尊殿下乃是佛身,又怎么会做这血腥之事?那想必此次还是要感化妖物令其自陨?”
众人不语,元尊也只是挥袖幻出了万生镜悬于殿内,亓陀梦境于镜中显现:
镜中只见漫天飞雪下一树红梅傲立,疏影横斜,明媚孤洁。树下倚着一冷面女子,双眸轻闭,唇色似血,难辨喜怒。一段梅枝慵懒却牢靠地束着乌发,那袭佩着梅纹锦带的绛色深衣较红梅血色更具韵味,衬得那白瓷冷肤倒显柔和。
须臾,那女子似惊醒般睁开那清冷双眸,慌乱起身奔向屋中。只见那屋中有一男子背影,头顶漆纱笼冠,着一袭墨衫,掌中擦拭着一柄长剑,剑身通体繁花纹,剑气凌厉。
落英!这剑是落英!即便千年未见此剑,这天界众人也忘不了那通体繁花纹祭满鲜血的场景。可即便是认出,众仙也无人敢看向那玉面罗刹,只余光睨到花神的手中暗力涌动紧攥着一枚玉佩,周身阴冷之气有所式微。
镜中红衣女子见那背影,那慌乱之心似是得了慰藉,脚步渐慢,眸中泛光轻唤他:“煜王哥哥。”
可这墨衫男子还未全然转过身,梦境却瞬时变换。城门前黑云压境般伍列着众将士,城楼上士兵挺立如松,却毫无城下敌军将士铁甲下的狼性。方才那墨衫男子身披玄色铠甲,面色凝重地向一旁白甲将领颔首后未留一言便自城楼纵身跃下。城楼上伍列着的一将士见此疾冲上前探身欲拦却探了个空,面色煞白地嘶吼道:“煜王哥哥!!”
那白甲将领愠色笼面,随即抽剑刺向那探身将士,抽剑时喝道:“开城门!”
那探身将士却并未瘫倒在地,即使剑将他刺穿也不曾将视线离开城楼下的尸体,说不清这将士到底是生是死。
眼看着那黑云大军压向城门,开锋的骑兵耀武扬威似是要将城门前的尸体踩成肉泥,城外的喧嚣阵阵,城内却是死寂得可怕。如此关头,或许只有不放声哀嚎才能显示出这城最后的骨气吧。那城墙上悬着的‘尸身’似是感受到那黑甲军对他所凝视之物的威胁,还未等铁蹄踏来,那‘尸身’一跃而下,身上的黑甲霎时裂开。‘尸身’不坠,却幻为眉间一朵红梅绽开的绛衣女子。
众仙更是震惊,这花妖此时未到百岁,怎敢在异族面前现形?而且那位玄甲将军不正是这位花神殿下吗?难道,这就是千年前那位……可这又怎么可能?那位乃是不入轮回不留神魂的自陨啊!可便是心里再痒痒,这也不是能彼此相谈的话题,这谜唯一可能解开的方法怕是只有看这镜中景象了。
只见那花妖施法护住玄甲男子的尸身,以梅花花瓣汇成结界,不让敌军伤他尸身。那些敌国将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过到底是胜券在握,人性泯灭。如今也算是彻底在战场上杀红了眼,便是佛祖真身降临他们也是敢屠尽的。只见一队铁骑环环围攻这结界,似有环堵包抄之意。
敌国众将士杀进城中,提刀便杀,那白甲将军见势不对随即策马出城,面上愠色更甚,剑指敌国将帅,怒喝道:“牟奇,萧王答应我不动干戈的。立刻下令让他们停下。”
“萧王有旨,天承一个不留。对了,萧王殿下让我告诉你,这世间只有死人才无威胁,今日就是天承国的亡国之日。”牟奇乘其不备,单枪直插入那白甲将军的软甲中,将其挑下马,随即纵马入城,大杀四方。
城中充斥着哀嚎嘶吼,可那声声嘶吼却都困在那座城里,偌大的天承国都也只有汩汩鲜血能逃出生天,沾染城外稀薄的生气。那红衣女子猛然抬眸怒视,惊得那一圈铁骑蹄起,只见那女子面色冷峻地放下怀中的尸体飞出结界,停于半空时手中幻化出一张宝弓,弓体通体梅花纹,弦满时皎如月光,女子跃起拉弦,弦满箭出,出而变幻为数支,直击铁骑而去。没了阻碍,那女子又飞身冲入城中。
“衣儿,不要,不要,回来!”扶弘伸手前探,殿中众仙闻此嘶吼也纷纷看向那声音来源,目之所及却见玉雕罗刹玉面泪痕,眸间忧虑。
还不等众仙反应过来收敛眼神,更令众仙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花神殿下竟以血设阵将自己送入了这花妖的亓陀梦境!要知道入亓陀梦境需消耗上千年的仙力,更要与梦境主人契生死锁。如若有一人难以冲破亓陀梦境,两人皆会困于梦中,不得解脱。
亓陀梦境从未有二人同时入境,这神域也从未同时吸收妖神二力,竟瞬时变了结构,同现了喜怒哀惧爱恶欲七层梦境。这次,纵是元尊殿下的万生镜也难窥其中。
元尊似是早料到这样的场景,依旧面无波澜不紧不慢地收回万生镜,沉声嘱托众人:“亓陀梦境开启,这三界恐有动乱,众仙家须各司神职,切勿出乱。”
“诺。”
扶弘毫无迟疑地闯入亓陀梦境,飞身而去一把将那红衣女子环腰揽住,墨绛相合双目交汇,只见扶弘双唇轻动,含泪柔声道:“衣儿。”
只此二字,那少玥弓射出的数支长箭瞬时消了杀气,化作梅花花雨,随风缓缓飘落满城。
女子漆黑的眼眸中闪着光,幻回手中少玥弓,双手环上紧紧抱住扶弘,似乎怕面前的这个人转瞬即逝,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略带哭腔道:“煜王哥哥,你回来了。我找不到你的魂魄,一丝都找不到,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扶弘低首轻声安慰这怀里的女子,眼中含泪却万分坚毅地回道:“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