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布 凯伽]光暗与共》阳不接

57、五十六、英雄也会派不上用场

　　松尾先生与SSP事务所的人敲定接下来的计划之后，便到屋外喊来自家的雇佣工野原，叮嘱他近期不要怠慢客人。
　　“野原，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得麻烦你招待大家。”
　　“没关系的，松尾先生。”
　　野原点点头，正想进屋又被自家老板叫住了。
　　松尾先生把今天与SSP接触后的看法说了出来，“野原啊，我觉得这次对你而言是个机会，跟着这些年轻人一起到大城市看看吧，待在我这个小地方打杂太委屈你了。我看蛇仓先生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如果我拜托一下的话，他们应该不会介意回去城里的时候也带上你。”
　　野原面露忧色，下意识握紧了戴着的吊坠，“难道我已经帮不上您的忙了吗？”
　　松尾先生叹了口气，他十分了解这个腼腆的孩子，每当心慌害怕的时候就会拼命拽脖子上项链。
　　野原看老板这副为难的模样，瞬间白了脸，“松尾先生打算辞退我吗？”
　　被误解的松尾先生连忙劝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还年轻，不应该把青春都浪费在养鸡鸭鹅这种事上，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走走，免得老了遗憾。对小光，我也是这样想的。”
　　野原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松尾先生不是有意赶他走就行。他朝松尾先生诚恳道谢，并婉拒了这个提议，随后安顿好奈绪美几个人的住宿。

　　深夜人静之际。
　　伽古拉正闭目养神，房间里另外两个人类青年的呼吸声匀称绵长，显然都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万籁俱静之际，门外走廊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有人正悄悄地打开了房门，又轻轻地关上。
　　无限魔人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浅笑。
　　但伽古拉依旧闭着眼睛，监听着门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适才，在松尾先生全神贯注讲述昨晚遭遇的怪物时，心思活络的无限魔人特地留意了奈绪美的神色，一眼就看出这个腿脚不便的娜塔莎后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在睡前“好心”地给奈绪美留了门，并未将自己的房门上锁。
　　此时，伽古拉正默默猜测奈绪美会不会进来叫醒与自己同一个房间的阿森和善太。
　　但奈绪美拖着伤脚走路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
　　伽古拉始终没等到奈绪美进来喊人，他睁开了一直假寝的双眼。
　　“看来今晚可以上演英雄救美了。”
　　尽管伽古拉早就猜到奈绪美绝对会擅自行动，但他没想到奈绪美的胆子这么大，竟然连SSP事务所的另外两个青年壮丁也没叫上，就打算独自一人在深夜前往查找怪物的踪迹。
　　——他倒要看看是谁给了奈绪美这么大的勇气和毅力。
　　“或许她是急着回去给凯投食？”
　　就在伽古拉暗暗猜测的时候，又听到了隔壁房间悉悉索索的声响，重复着奈绪美刚才开门、关门、离开门廊的动静。
　　无限魔人的嘴角露出玩味儿的笑。
　　“这些娜塔莎的后代，果然都是上赶着送死的主儿。”

　　奈绪美拖着奇迹般没那么疼的病脚，鬼鬼祟祟地摸出屋外。就像善太和阿森傍晚时分说的，她身体的恢复力打小就好，也可能如彻子猜测的那般，属于傻人有傻福。
　　只是奈绪美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后背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在这个夜黑风高的深夜里，SSP队长的脸刷得一下变得惨绿，喉咙咯咯地发不出声音。
　　奈绪美屏住呼吸，僵硬地缓缓回过头，待她看清身后的人之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她惊魂未定，摸着胸口抱怨道：“我差点没被你吓死！”
　　“奈、绪、美，你的胆子可真肥！”
　　彻子双手抱胸，不爽地看着自己的表姐。
　　“呵呵……”奈绪美讪笑。
　　——完蛋，这孩子生气了。
　　奈绪美太了解表妹了，彻子一旦火大就会大声直呼对方的名字，根本不管是不是小辈、有没有礼貌。
　　彻子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奈绪美掩饰道：“我只是出来找洗手间……”
　　“还想骗我！”彻子打断表姐的话，她真不知道奈绪美的脑回路是怎么一回事，“你竟然瞒着所有人偷跑出来！”
　　“这不还有你嘛，你这么机灵聪明，舅舅肯定很欣慰。”奈绪美赶紧绕开话题。
　　彻子才不会上当，“这种时候别提那个臭老头！你瞒着我就算了，为什么不把你那两个手下也叫上！”
　　“善太和阿森跟蛇仓先生在一间房，如果叫上他们的话肯定会吵醒蛇仓先生的。”
　　奈绪美很无奈，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晚餐后大家都已经决定了今晚暂不行动，但她还是决定自己先查一查，要是被知道的话，绝对会被大家臭骂，所以能瞒一个是一个。
　　彻子倒觉得奈绪美放着蛇仓先生那么厉害的一大助力不用简直是白痴，“你确定不叫上你钦点的副队长？”
　　“不了，我们只是去简单探探风，暂时不需要麻烦蛇仓先生。”奈绪美安抚着表妹，虽然蛇仓先生在出发前承诺会帮忙完成这一单，但今天她擅自给蛇仓先生加人设，实在不好意思拿着“SSP副队长”这个由头再去麻烦人家。
　　蓦地，奈绪美的脑海里闪过那人曾经血淋淋躺在旅馆床上的悲惨模样，“再说了，蛇仓先生还受着伤。”
　　“你不也一样受着伤！”彻子翻了个白眼，指着奈绪美那只缠满纱布的脚，“就你这脚也敢出来秀！”
　　“没办法，我的财政都赤字压头了。”
　　奈绪美一想起房东开给她的账单就头痛欲裂。
　　身为学生的彻子还没有经济压力，不是很明白奈绪美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着赚钱，“也不差这几天吧。”
　　奈绪美一脸倒霉，“房东已经催了我好几次，最后期限也就这几天了。”
　　彻子搞不懂表姐的生活怎么会过的这么惨兮兮，眼见没办法说服这块顽石，只好搀扶着走路都不利索的奈绪美缓缓前行，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拖油瓶说的就是你！”
　　奈绪美叹了口气，“彻子……”
　　“叫我凯瑟琳！”彻子条件反射地矫正称呼。
　　“好好，你别嫌弃我。”奈绪美安抚着不耐烦的表妹。
　　可是彻子并不打算放过奈绪美，她一想起表姐放弃求助蛇仓先生的行为就连连摇头，“我终于知道姑妈为什么总是担心你嫁不出去了，你根本就是一个不会把握机会的超级大笨蛋，我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亲戚！”
　　“喂！不准人身攻击！”奈绪美强烈抗议。
　　彻子的神色忽然变得狡诈，她贼笑道：“奈绪美，蛇仓先生很喜欢你，对吧。”
　　奈绪美没想到彻子会突然问这么一个八卦的问题，她眼眸微垂，随即否认。
　　“别胡说！蛇仓先生对谁都很好。”
　　“你当我是瞎子吗！”
　　虽然彻子只是个初中生，但也不会随便被奈绪美这个明显在睁眼说瞎话的成年人蒙混过去。
　　奈绪美只好坦白蛇仓先生之前说过愿意当蛇仓小姐替身的那件事，虽然她明里暗里都拒绝了，但是蛇仓先生好像还没放弃这个想法，时不时就撩拨她，整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奈绪美也想听听这个古灵精怪的表妹有什么好主意可以帮帮她。
　　哪知道彻子听后瞪大了眼睛，高声说道：“你的脑子只有一根筋啊！同一张脸，你就不能先跟蛇仓先生在一起，非得等蛇仓小姐回来啊！”
　　奈绪美算是见识到表妹在处理感情这方面有离谱了，她轻声开导这个情窦未开的未成年：
　　“彻……凯瑟琳你还不懂，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能因为长得像就……”
　　彻子打断奈绪美的话，脸上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算计，诱惑道：“奈绪美，只要你愿意放下那些莫名的罪恶感，就可以得到如此出类拔萃的蛇仓先生，心安理得享受这场恋爱带来的美妙刺激，这可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美妙体验哟。”
　　奈绪美立刻变得气嘟嘟，懒得搭理这个只会出馊主意的破孩子。
　　果然是她舅舅的教育矫枉过正，子女的思想出现大滑坡！
　　这对姐妹花吵吵得正欢，都没留意到背后有个人影就匿藏在转角处，他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
　　——看来奈绪美这个小亲戚跟他一样，很懂得不择手段。

　　彻子搀扶着奈绪美，本想继续劝说表姐别死脑筋，免得吊死在“蛇仓小姐”这棵树上，忽然看到黑夜中有道一晃而过的亮光，她下意识低呼：
　　“刚刚那是什么？”
　　奈绪美闻言两眼放光，仿佛看到巨额佣金正在对她招手！
　　“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SSP队长指挥表妹搀扶她速速前进，两个人跟着亮光走进漆黑的林子里。
　　就在她们转得迷失方向，打算放弃寻找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发出淅淅索索的怪声，两人屏住呼吸缓步前行，只见——
　　偌大的林子里，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借着若隐若现的月光在四处搜索，它浑身遍布的银色鳞片正反射着寒光，一条粗壮的长尾巴在地上拖拽着，发出阵阵摩擦的咔哒声，手掌如同蒲扇大小，利爪勘勘张开，头上的角就像两把锐利的匕首，隐隐泛着血腥的红色，从它嘴里滴下来的液体正腐蚀着走过的地面，在泥沙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印子，半蹲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碎猎物。
　　奈绪美死死拽着彻子的手，终于知道为什么松尾先生提起这个怪物的时候会那么恐惧了。
　　彻子也被吓得屏住呼吸，本来她还在怀疑松尾先生是睡眠不足导致出现幻觉，没想到这种怪物是真的存在。
　　彻子缓缓抬起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轻轻推了奈绪美一把，示意两个人赶紧离开这里。
　　——这类妖魔鬼怪根本不是她们这种普通人类对付得了的！
　　奈绪美顶着发麻的头皮颔首同意。本来她只是想看看松尾先生说的怪物有没有在林子里留下什么线索，有的话明早就可以给善太和阿森下达工作指令，越快完成这项工作就可以越快拿到佣金，争取明晚回去交完拖欠的房租，免得被蛇仓先生看到房东将她扫地出门的糗样。
　　但奈绪美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随便出来探一探都能碰上这种东西！
　　奈绪美和彻子正打算悄悄离开这里，怪物却突然抬起头在半空嗅了嗅，随即窜进另一边的树林里，一下子从她们的眼前消失了。
　　两个人同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彻子奋力劝退财迷心窍的表姐，“奈绪美，蛇仓先生再怎么技能满满也没办法搞定这怪物，松尾先生这单买卖怕是做不成了。”
　　彻子说的有道理，但奈绪美也知道那位机械库队长的本事大着呢。可是这只怪物的危险程度看着并不亚于麻生宅子里那些触手，她原本以为松尾先生的养殖场只是被普通的野兽袭击，没想到这个坑会这么大。虽然蛇仓先生在出发前说过会帮他们SSP事务所，但是她不想为了钱这种俗事，最后害得还在养伤的蛇仓先生加重病情。
　　奈绪美当下就决定把今晚遇到这个怪物的事先瞒下来，天一亮就劝说松尾先生先跟他们SSP一起离开这里避一避，等后面再回来处理。
　　“我们回去吧。”
　　奈绪美拉起表妹，彻子也顺势扶着表姐打算往回走。
　　忽然，她们同时停下了动作。
　　这个黑暗的林子中，一双如同野兽的竖线瞳孔正透过它藏身的树丛锁定了她们。
　　正是奈绪美和彻子以为已经跑没影的银鳞怪物！
　　奈绪美被吓得心跳差点停止！
　　这个怪物到底是有多聪明，竟然还懂得声东击西，任由她和彻子放松警惕，自动暴露她俩藏身的位置！
　　怪物见那这两个猎物不敢动弹又毫无攻击性，它狠狠地甩了两下尾巴，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缓缓向奈绪美和彻子所在的藏身地逼近。
　　彻子的脸色煞白，这怪物一看就不好惹，看来今晚她们两人是没办法一起逃走了。
　　彻子咬了咬牙，当下作出决定，对身边的已经僵住的奈绪美厉声呵道：“放手！不要抓着我！”
　　奈绪美愕然，“彻子，你……”
　　“少碍事！”
　　彻子用力甩开奈绪美抓着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奈绪美没想到会被彻子这么绝情地推开，她愣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

　　伽古拉一路跟踪这两姐妹，此时正冷漠看着她们闹矛盾。
　　没错，这位本想在今晚上演“王子救公主”的无限魔人的确有意纵容行动不便的奈绪美出来找死，也等着奈绪美被彻子抛下，他再上前英雄救美。
　　——人心是最不稳定的东西，有时候一个小小的自私念头就会酿成巨大的灾祸。
　　这种事，伽古拉早已司空见惯，他太清楚所谓的感情牵绊有多么地脆弱。
　　“被信任之人背弃，也不过是一种人生常态罢了。”
　　“不过没关系，你们的‘英雄’马上就要闪亮登场了。”
　　就在信心满满的蛇仓王子准备完成他今晚亲自编排的戏码，却听到那个看似背信弃义的小丫头片子喊出了让他也始料未及的话——
　　“你抓着我，我还要怎么打死它！”
　　无限魔人刹时目瞪口呆，连扶着树的手都打滑了。
　　——怎么连娜塔莎的旁支也这么特立独行！

　　奈绪美也被神勇的表妹镇住了，瞪着眼说不出话。
　　彻子见表姐这副诧异的模样，猜到奈绪美是误以为自己要抛下她独自落跑。
　　原本还有些瑟瑟发抖的彻子顿时火冒三丈，指着那个怪物对奈绪美大喊：“今晚不把它宰了，我们谁都别想安全离开在这里！”
　　奈绪美已经被彻子前后矛盾的豪言壮语给搞懵了。
　　——刚才是谁说了连蛇仓先生也对付不了这种怪物，现在竟然就要自己动手杀怪了？
　　奈绪美神色呆滞，“你……你，想怎么杀？”
　　这个提问也是匿藏在不远处的无限魔人心中所想的。
　　“上次被宇宙人算计后[1]，我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彻子的话里尽是得意洋洋，模仿自家老爹的动作，潇洒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示意表姐看看这个法宝。
　　奈绪美这一看简直要炸了！
　　“你哪来的枪！”
　　——这个未成年初中生竟然揣着高危物件到处瞎跑了一天！
　　彻子理直气壮，“当然是我跟一彻借的！”。
　　“借？”奈绪美可不觉得舅舅会把危险的武器借给呵护了大半辈子的宝贝女儿。
　　彻子主动换个说法，“好吧，拿的。”。
　　“拿？”奈绪美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悄悄地拿。”彻子无畏地耸耸肩。
　　“偷！”奈绪美几乎脱口而出。
　　“自家人怎么能叫偷！”彻子毫不心虚，“是抢！有计划地抢！”
　　“可……”
　　“谁让一彻一开始不肯乖乖把枪给我！都是他的错！”
　　“……”
　　摊上这种擅长倒打一耙的“宝藏”表妹，奈绪美已经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的还有伽古拉，他不敢相信这对姐妹花的神经竟然如此粗犷，在怪物已经发现她们的时候还有闲情雅致讨论“什么叫偷抢拿给借”。
　　“这就是凯沉迷不已的人类……果然是物以类聚的笨蛋。”
　　伽古拉嘴上嫌弃，眼里却带着隐隐的笑意，少有地在想起那个光之巨人的时候还能和颜悦色。

　　彻子没再搭理快崩溃的表姐，她撇开奈绪美的手，按照从电视上学到的，拉开枪的保险装置后，大着胆子朝那只越来越靠近的怪物扫射，动作非常潇洒，就是准头十分糟糕，零星几枪没打偏的，还被那只行动灵巧的怪物全部躲开了。
　　如此“精彩表演”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无限魔人恰好不幸地目睹了这个糟糕的全过程。
　　眼见一枪都没打中，彻子困惑地甩了甩手里的枪，“没道理啊！怎么打不中！这枪肯定有问题！”
　　“啧！”伽古拉看着不远处这个乱来的人类未成年连连摇头，“年纪尚小，心却挺大。”

　　不远处那头怪物的眼里带着冰冷的杀意，它一边躲闪彻子的胡扫乱射，一边迅速朝目标移动。
　　眼见怪物已经杀上来了，经验丰富的奈绪美顾不上受伤的痛脚，她当机立断，用力推开彻子，两人同时躲向一旁的灌木丛，顺着林间小道疯狂逃命。
　　一直隐藏行踪的伽古拉判断出自己是等不到单独救下奈绪美的机会了。
　　没派上用场的蛇仓英雄只好召唤出蛇心剑，朝那个盯上奈绪美和彻子的怪物急速挥出一剑。
　　“叮！”
　　带着血色的剑气劈开了怪物的鳞甲直达血肉，带着臭气的血水顿时喷洒了一地！
　　这头银鳞怪物没捉到唾手可得的猎物，反被一道不知从哪来的剑气给劈中了颈处要害，它连连倒退，慌乱环视四周。
　　出于本能的危机感，怪物放弃厮杀猎物，捂着被砍伤的地方仓皇逃走。
　　伽古拉收起蛇心剑，默默注视着那对姐妹花离开的方向，直到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漫不经心的无限魔人来到怪物刚才被劈中的地方，借着朦胧的月光检查了一番，从地上捡起一个闪着金属银光的东西。
　　伽古拉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出低笑。
　　“真老套，又是监守自盗的鬼把戏。”

　　附注：
　　[1]欧布TV剧集第十八集，彻子被化身人类的夏普雷星人欺骗，自身能量也被夏普雷星人送的吊坠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