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染鬼》全深

48、是要寻谁。

　　天帝对来禀报的黑骁仙卫，又询问了好些细节，思量好该吩咐的话，那黑衣身影，一道流光自乾极殿离去。

　　不少仙人注意不到，或者注意到也分辨不出是什么，而那道流光却不知，有道同样看不太见的流光随着他之后。

　　在快近人界的时候，那道黑衣流光终于感受到了跟随的人，或者说是人令他感受到的，他身影被迫停下，有一人影，立在他之前，那人影慢慢侧身，对他道：“你到何处去？又是要做什么，或者说——”

　　他看向人，道：“是要寻谁。”这话已是陈述的语气了。

　　而黑衣仙卫瞧见人，立时一惊，他朝人抱拳行礼，然后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只问：“你要去寻谁，你们在寻谁？”

　　那黑衣仙卫垂着头，抱着拳，一时微惊乱，不敢言，而后道：“我等，奉天帝之命，这……命令如何，请恕属下无可奉告。”

　　他再抱拳，表明不能言的态度。

　　而明瑕瞧着他，这位仙卫以往一直觉着天界太子，温润和蔼，脾气很好，待人如春风，此时，他不言，他却觉一股莫大的威慑，如悬在脑上。

　　他这才体悟出仙界太子，天界唯二有皓灵之气的人，是何等有威慑的人物。

　　太子道：“我也不能说吗？”他似不是问他，而仙卫思量一番，他们接收到的命令是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便道：“请太子恕罪。”

　　太子这次终于没有沉默，而是直接走近人两步，就在半空，他这次穿了件霄青的衣物，布着飞禽的衣裾在走动间荡起褶皱，波纹，一如此时被靠近的人心内感受。

　　那黑衣仙卫在人又靠近一步时，有种本能的威胁感应，他立时道：“太子——！”而在他要想为了命令而拒时，身前人的手已抬起，掌在他头顶上方，听人道：“既然你不说，那就只好我自己来探了。”

　　“这，太……子……”仙卫的声音立时慢慢低下去，他的脸色由一开始的震惊、畏惧、惊乱，到之后想挣扎又不得，视线慢慢委顿，却还是想挣脱，但面前人没给他机会。

　　明瑕见人不再挣扎，他眼一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天界与人界交界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太子回了天宫，他站在南天门处，看着前方的宫殿，偌大的宫宇，他视线落在乾极殿后的一个宫殿方向，那是天后娘娘的宫殿——坤已宫。

　　坤已宫很高大，坐落的位置也比较高，四周都是云，玉梯偶尔自云中浮出。

　　交替错落。

　　此处看去，能见到镶金嵌玉的宝顶，围绕着殿宇，在高处有飞翔的云雾凤鸟。

　　明瑕看了会儿，略觉得有点累，但他往侧方走时，嘴角又略略有笑，原来，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他慢慢走回太子宫，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他走得很慢，一路宫人朝他行礼，他也朝人有礼温和一笑，或是颔首。

　　有宫人走过后，对太子略微抱以的一笑与同伴低头攥着手，脸微红。

　　太子终于走回了东宫。

　　夭冷在宫内花园处，瞧见太子往章毓殿的方向去，她走上前道：“太子殿下……”后她近前，忽然觉着，好像有点不对，太子朝她笑一下，他道：“我没事。”

　　而夭冷更觉不对了。

　　她尚未问，太子却这般言，只是太子面上瞧不出什么，只是，感觉不对，不对。

　　夭冷道：“殿下，您怎么了？”

　　“可是有什么事？”夭冷有点担心，她略微扶住明暇，她觉着，此时的明暇，好像有些，不是平日的太子殿下，他好像，有点……累了？

　　明暇道：“我没事。”他拍了拍夭冷的手，往章毓殿的方向去，道，“你不用跟过来。”

　　而后太子往前，他的身后忽然出现剑侍，还有鹤童，鹤童跟在太子身后，慢慢跟着太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明暇回到章毓殿，之后又有姬妾前来想请见太子殿下，太子殿外的鹤童将人请离，言太子目下暂有事，不便。

　　而过了两个时辰后，殿外的鹤童瞧着内里无有动静的殿门内方向，他面上有一点焦急，不由左右慢慢轻轻走动了两下。

　　而后视线，缓缓投向了一个方向，是姬妾院内的秉竹院方向。

　　原宛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她在快要到黄昏时，终于以最满意的手法泡制出了一种新茶，原宛思量，之后想了解帝君的“进益”，会再送茶给人去，便想着先送去给太子。

　　她端起泡好的茶壶，迎芝在后端着一碟糕点，二人走至章毓殿院中，而在殿门前的鹤童，瞧见人，眼立时一亮，几乎在原宛走进月洞门后，鹤童便立时迎上去，他道：“原娘子，您来啦。”

　　这语气比之平时都多了几分情绪，好似他一直在期盼着她似的。

　　原宛觉着，有点奇怪，不过鹤童在将她迎前去后，站在门外，朝内言了句：“太子殿下，原娘子来了，您……要见吗？”

　　“原娘子给您带了茶，是新泡的。”

　　殿内一时没有回应，原宛觉察出了什么，从鹤童的语气，还有他所近前的一切表现。

　　原宛静静等着，而后屋内传来声音道：“原娘，进吧。”

　　鹤童面上微有一点放松，他道：“原娘子，请。”

　　原宛便在鹤童的推门下，走进殿，殿内未掌灯，有点暗，而太子坐在桌案前。

　　他像是坐了很久，见到原宛进屋来，只是视线定定瞧了她一眼。

　　原宛进屋，门又关上，方才她接过了糕点，一道带进屋。

　　此时将茶与糕点都搁于桌面上。

　　原宛拿过桌面倒扣在碟里的流砂壶茶杯，她将新泡的茶注入其中，略移至太子面前，她道：“殿下。”原宛的话音很轻，被她唤着，会觉着自己就好像一团被呵护的“薄雾”，一不小心就怕被呵散了。

　　太子略微轻笑了下，他道：“原娘。”

　　又道：“我没事。”

　　“只是有些累了。”

　　说完后，他轻拉过原宛的手，放在他的手中，而后看桌面上，原宛倒的茶，他拿起，喝了一口，细细品味，内里是青色的茶汤，太子问：“这是什么茶？”

　　原宛道：“是在梦望山右侧十里的江郡山采的，叫‘忘忧茶’。”

　　太子笑：“原娘又哄我。”他这次是笑得更大声了些。

　　原宛道：“喝茶，若是能让喝茶的人感到心情愉悦，那它便能拥有其他的名字，怎算哄你呢。”

　　太子道：“歪理，原娘原来也会说歪理。”他牵着她的手。

　　原宛道：“殿下感觉心情舒畅些了吗？”

　　明暇道：“是有一点，多亏原娘。”

　　原宛道：“那殿下还要民女——”她话未说完，明暇知晓她是想问需不需要她离开，再给他独自的空间，而明暇一直拉住了她的手，还更紧些，原宛便明白意思了。

　　明暇拉着她，坐了几息后，他道：“原娘陪我去处地方吧。”

　　之后太子领着她走出，然后一道流光直接往南处，梦望山的方向去。

　　在太子宫内，瞧见自章毓殿往南去的流光，知晓那流光内，还有其他人，夭冷的院中，她在屋门前瞧着，手略攥紧。

　　而在东宫内一角，方才近章毓殿附近的一个侍女，瞧着流光的方向，静静看了眼，而后低下头去，又拿着扫帚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