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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 ...

  •   话音未落,喻长安只听一声轻笑。

      真的很轻,以至于他因以为自己听错了。

      于是他下意识去看鬼王的表情。

      却发现,这房梁上光线不好,那张面具因为影子的缘故显得更加狰狞。

      除了那双幽绿的眼睛,其他的他都看不太真切。

      鬼王好像没笑。

      不过不等他继续猜对方笑没笑,就听对方徐徐吐出两个字:“不急。”

      啊?

      您可能是真不急,但我可能还是有点急的。

      再不想着走,他可能就要被迫在这里过夜了。

      外头的巡逻三个时辰一换,他已经错过了傍晚那个空档,要是再错过子时这个,就只能等明天早上了。

      但也就是有点急。

      宁贵妃刚走,估计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

      急,但不完全急。

      这么想着,只听对方又道:“孤还有话要问你。”

      喻长安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情绪,又看不清他的表情:“……什么?”

      在他看不到的面具下,陆珩盯着他,那抹笑隐隐透着丝非人的邪气,反问:“殿下想知道什么?”

      原来是这个。

      喻长安垂眼,似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点窘迫的神色,音量细如蚊蚋:“也没什么……”

      陆珩盯着他。

      长长的睫毛快速而心虚地抬起又落下,喻长安瞄了他一眼,而后脑袋埋得更深:“我知道你神威逼人,无所不能,手眼通天……”

      感谢方相王本纪,让他可以闭眼乱吹。

      “……但我更想多了解一些其他方面的。”

      小兔子低着头,小声嘀嘀咕咕,扭扭捏捏地攥着衣角,看起来有些无辜,让人很想得寸进尺地欺负一下。

      鬼王嘴角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嗯?其他方面是……?”

      喻长安想了想,道:“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能问出名字,日后再查找其他资料时也会方便一些。

      “孤姓陆,”陆珩似乎饶有兴致,如实答,“单名一个珩字。”

      “陆珩。”兔子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君子如玉,人如其名。”

      君子?

      陆珩觉得有意思极了。

      五百年来,这些人叫他什么的都有。

      杀人的魔头,夺命的夜叉,索魂的厉鬼。

      有人当面骂过他是祸乱朝纲的妖孽,也有不少人背地里骂他是有悖天道的邪祟,必然要杀之而后快。

      倒是没见过谁说过他是君子。

      像是得到了回答所以又多了点勇气,不等他说什么,小兔子稍稍抬头,大着胆子又问:“那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喻长安刚刚已经在脑子里找了一遍。

      嘶,他学过的历史上好像没有叫陆珩的人。

      但也不能就此断定,他生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总之先从各方面了解着。

      知己知彼,投其所好,这条大腿才抱得稳。

      “爱好?”

      那双一直盯着他的幽绿眼睛移开了片刻,扫向下方林立的书架。

      “孤没什么爱好。”

      看了一圈,像是没找到有趣的目标,懒洋洋的视线再次回到了缩在一旁的兔子身上。

      还是这个有意思。

      “只是偶尔喜欢生食人肉,吸人魂魄罢了。”

      喻长安:“哦……啊?”

      其实陆珩的语气没怎么变,也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更像是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喻长安莫名觉得,这句的可信度没有刚刚那句高。

      不过即使这两日妖魔鬼怪的传记看多了,此时听到面前坐着的人……鬼说自己喜欢吃人,喻长安听着,心里还是有点害怕。

      书上看是一回事,真正的鬼坐在了自己面前,心里终归是发怵的。

      有点慌地移开视线,喻长安故作镇定地问:“什么、什么吸人魂魄?”

      明明怕的要死还假装镇定。

      “殿下不知道么?”陆珩也没戳破他,“鬼要是想精进自己的修为,吸食活人生魂是最快的方法。”

      喻长安心道,实不相瞒,几天前我还是唯物主义者,根本没想到会真的见鬼。

      不过陆珩说的这吸食生魂,倒是和他之前在书房里看得那本捉鬼手记写的差不多。

      喻长安这句倒是大实话:“先前也只在话本上看过。”

      “呵。”

      这次的轻笑喻长安听得真切。

      “殿下就不怕孤也吃了你?”

      小兔子一愣,摇摇头。

      “你之前有很多机会,而且……你刚刚也可以不管我的。”

      皇长子的皮相生得极好,说这话时,那双水润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盛满了柔软真挚的情意。

      多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漫出来。

      盯得猎人下意识失去了逗弄猎物的兴趣。

      ……真是轻浮。

      面具下的那双眉难以察觉地拢了拢。

      于是喻长安忽地又感到腰间一紧。

      他本能地低头看,却在下一刻感到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腾空而起。

      头重脚轻间,他看见自己腰上缠了一圈细细的黑雾。

      再抬眼,他只来得及看到黑雾的另一端消失在陆珩的掌心里。

      “……”

      藏书阁地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所以喻长安一个屁股墩坐下的时候并没感觉到痛。

      就是被颠了一下。

      他被颠得一懵,回过神来后再往横梁上看,只见上面黑乎乎的一片,陆珩已然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偌大的藏书阁里,只能听到喻长安自己轻快的心跳声。

      如果不是小腿蜷得有些发麻,他或许会以为刚刚的对话都是他的错觉。

      揉了揉腿,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可能是凑巧,陆珩正好把他扔在了他刚刚翻动的书架前。

      但此时,看着书架上堆叠的竹简,喻长安愣了一下。

      原因无他。

      刚刚还在层格里罗列的满满当当的竹简,此时居然只剩下了零星五六卷。

      消失不见的,正是自己刚刚才看过的齐文帝的日志。

      诶?

      喻长安不信邪,又在上下两个层格里大概翻了翻。

      真的不见了。

      喻长安脑海里浮现了刚刚宁贵妃进来时的阵仗。

      她刚刚就站在这个书架前。

      而她背后有两个小太监,一直低着头站在她身后,手上端着的托盘拿绸布盖着,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喻长安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

      早知道刚刚就偷偷藏一卷了。

      *

      子时打更,喻长安顺着来时路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永安宫。

      约莫是半夜的气温又降了下来,此时他没穿披风,夜风悄悄吹过,吹得他骨头缝都跟转打起颤来。

      心口的气管也跟着开始隐隐作痛,连带着脚步都虚浮许多。

      坏,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宛如弱柳,走两步就喘风一吹就倒。

      可他又走不快,在藏书阁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此时一个人走在红墙间,疲惫感竟是不住地往上涌。

      永安宫,李朝生早就在门口伸长脖子,望眼欲穿。

      见他家殿下带着夜露匆匆赶回,他一拍大腿,赶紧迎上去。

      “奴才该死啊!”他将一个暖好的汤婆子塞进喻长安手里,然后赶紧领着主子进到室内,“是奴才考虑不周,阿落已经将暖身的姜汤煮好了,秋夜阴寒,您可千万别受凉啊。”

      屋里确实比外面暖和了许多。

      也是到了温暖的室内,喻长安搓了搓手里发烫的汤婆子,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冰凉了。

      气管里的闷痛也越发明显。

      所以尽管不喜欢姜味,在阿落把那碗姜汤端来的时候,喻长安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放下碗,他又赶紧倒了杯蜜水灌下去,才冲淡嘴里那股姜辣。

      李朝生这时候问:“殿下,那晚膳还在小灶房暖着呢,要不给您端过来,您多少吃点再休息?”

      他这么一说,喻长安才觉得肚子里有点空。

      刚刚在藏书阁估计是太紧张被发现了,竟是忘了饿。

      但到底是这一来一回累着了,加上担惊受怕,所以他草草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李朝生有些担心,问他要不要请周太医来看看。

      喻长安捏了捏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不是大问题,洗漱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他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不过睡着归睡着,许是晚上这一路到底吹了冷风,喻长安睡得并不安稳。

      哪怕完全缩进了被子里,身上还是有点忽冷忽热。

      烛影绰绰,寝殿内只能听到那轻轻浅浅,不大规律的呼吸声。

      而就在这时,床帘上忽地映出一道很是高大的影子。

      青白的大手随意地撩开那厚重的帘子,陆珩垂眼,看向床上几乎缩成一团的人。

      活人感受不到,但他却可以清晰地觉察那自四面八方缓缓汇聚的阴气。

      这对鬼物来说是美味的阴气,此时正折磨着床上的人,让他既不能完全入睡,又不能彻底清醒。

      许是今日在外呆得晚了,竟沾染了如此多的阴气回来,难怪睡不好。

      如果放任这些阴气不管,相信用不了一时半刻,喻长安就会被彻底魇住。

      估计又是一场大病。

      幽绿的眼睛就这样盯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看了一会儿。

      ……罢了,还是得让他再活一段时间。

      如此想着,男人俯身,冰冷的掌心便覆上了那双紧闭的眼睛。

      不多时,浅乱的呼吸一点一点平稳下来。

      见差不多了,陆珩准备收手。

      却不想,一只温凉的手忽地攥上他的手腕。

      陆珩动作一滞,低头,发现喻长安没醒,只是攥着他的手腕往怀里带了带。

      皇长子一向身体不好,羸弱畏寒,所以还未入冬,就已经盖上厚些的棉被了。

      此时他被角塞得严实,陆珩被这么一拉,没有体温的手骤然被拽进了一片暖融之中。

      喻长安边拉他还边嘀咕了句什么。

      “硕士证快回来……”

      陆珩不知道硕士证是什么,只当他在说些胡乱的梦话。

      皱眉,他毫不费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却不想,喻长安的手指本能跟着又抓拢了一下,这次却抓了个空。

      他有些疑惑:“跑掉了吗?”

      “……唉。”

      任谁都能听出那一声轻叹里的遗憾。

      说着,细瘦的腕子又缩回了被子下面,连带着整个人再次蜷了蜷。

      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动作,但就是像孤单至极的小动物,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委屈巴巴。

      看得人心里一软。

      陆珩拧了拧眉。

      ——

      映在床帘上的高大人影倏地消失。

      一只小黑猫出现在床边,懒洋洋地扒拉了一下那略显厚重的被子。

      下一秒,睡着的人像是福至心灵,朝它的方向一捞。

      小黑猫躲闪不及,直接被捞进了暖洋洋的被窝里。

      正在做梦的喻长安搂着失而复得的毕业证书,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找到了。”

      低声呢喃,喻长安又把怀里的东西仔细搂了搂。

      小黑猫:“……”

      皇长子很瘦,此时它被抱在他胸前,隔着薄肌,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一下一下,不轻不重。

      鬼是没有温度的,但此时,四面八方的暖意像是要重新为它注入体温一样。

      原本已经伸出去的爪子一顿。

      最终放弃了挣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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