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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

  •   沈星星如遭雷击,整个人瞪眼傻在了那里,隔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弟弟,你这要求未免有点过分?”

      “……”
      许燃面色一僵,无措地舔了下唇。

      当尴尬难堪即将爬上脸颊的前一秒,却又愕然看见沈星星突然暴躁地甩了手套,撸起袖子朝他冲了过来。

      “搞笑,我哪还等得了你说完,抱你这种事,还不是你吱一声我就扑过来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也不等许燃反应,双手直接绕过他的腰线往怀里一捞,紧接着脸就顺势埋进了他胸前,像闻块新鲜出炉的蛋糕,如愿以偿地深深深深吸了一口。

      “…………”

      许燃低落哀痛的心情又一下给她整没了,并因为她嗅自己的这个举动,全身仿佛过了电,一个激灵,灼热的温度立即从耳后蔓延开来。

      他忙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偏头低咳,仿佛只是被烟呛了口。

      然后清清嗓子,半开着玩笑显示淡然:“……你刚那架势,我以为你要冲过来打我呢。”

      “怎么会?!”

      沈星星震惊得夸张,借此机会十指交缠,将他搂得更牢,肉麻兮兮的情话立刻毫无羞耻心地往外蹦:“我拿你当心肝儿宝贝似的疼都疼不及,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就算现在把你抱怀里还怕你跟人跑了,伤一下指头我都心滴血,怎么可能舍得打?”

      “……沈星星。”
      许燃实在受不了她,忙嫌弃后悔地点着她的额头往外推:“你好油腻啊。”

      隔着两层衣服,他被沈星星抱着都没有多少不适的感觉,却因为她这含油量过分超标的情话,浑身都在冒鸡皮疙瘩。

      “油腻吗?”
      沈星星完全不觉得,像头巴西斗牛,额头抵住他的手指,将他那点后悔的心思蛮横地给顶了回去。

      侧脸重新贴上厚实的胸膛,隔着衣料,她能听到许燃节奏感很强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像第一次在酒吧看到他登台,那一瞬间耳边振聋发聩的鼓点。
      强劲有力,生动鲜活。

      当意识到他曾经差一点失去生命,他们的人生差一点不会有任何交集,甚至,她差一点压根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曾有这么个人存在过,那种打心底里渗透出来的遗憾密密麻麻,如蛛结丝网,迅速将她层层包裹。

      劫后余生的欣慰裹着后怕的余韵,这时候铺天盖地的袭来,冲得人眼眶发热。

      沈星星迅速扭头,将整张脸又埋进他胸前贪婪地蹭了蹭,屏息聆听,听闻耳边的心跳仍在继续,这才恢复清醒,将梦魇与现实割裂。

      不知不觉她又收紧手中力道,搂他像搂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其实此刻她抱人的姿势透着点‘霸王硬上弓’的猴急生猛,许燃个子高,从上面垂下视线,都能看到她左脚斜抵住地面拉出的那条笔直的腿线。

      还真像头巴西蛮牛,将他死死怼在玻璃门上,硌得他后背生疼。
      许燃哭笑不得,也难得这么纵容,忍着身体渐渐泛起的不适抗拒,任由她这么‘霸道’地抱着。

      沈星星不言,他也默契不语。

      直到经过漫长的沉寂以后,沈星星才终于做好准备似的,重重呼出一口气,道:“好了,你说吧。”
      她轻拍几下许燃的后背:“不要怕,我会一直在的!”

      嗓音低柔得如同在呓语,却莫名让人信任安定。

      许燃莞尔,也仰头缓慢悠长地叹息,而后重振旗鼓,开始娓娓叙述:“绑匪绑架,自然是为了钱。绑匪将我们安置在郊外一个废弃的烟花厂,他们跟我爷爷要三百万,不许报警,否则撕票。”

      “三百万,钱不多,但我爷爷这个人……”

      他斟酌片刻,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老人家商海沉浮一生,向来都是他掌握生杀大权,睥睨天下,冷情冷性惯了,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对他底线的触及挑战。他也不是不担心我们,但如若要他乖乖交了赎金,任由匪徒在他眼皮子底下逍遥法外,那也绝无可能。”

      “所以他最后还是报了警,对吧?”沈星星仰头问,随即又小声,“但凭心而论,他这做法在当时是最理智的。”

      “是。”许燃也点头。
      只是沉默一瞬后,却又道:“可理智代表不了对错,结果却能。”

      想起那个最终结果,沈星星忽而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纠结这些早没了意义,许燃也只是哀叹,接着说:“他把赎金放在绑匪指定的地点,然后配合警方布下天罗地网,企图守株待兔,却没想到绑匪更加阴险狡猾。”

      “他们自己根本没去拿赎金,而是雇了个跑腿的,这样既可以帮他们拿钱,还能顺便试探一下我爷爷有没有报警,两全其美。”

      “试探很成功,警方跟踪的途中暴露了自己,他们知道爷爷报了警,气急败坏地回了烟花厂……”

      说到这里,许燃不得不再次停下,做了个深呼吸,尽可能将泛起的情绪及时压下去。

      沈星星心疼不已地看着他,素来巧舌如簧,此刻却词穷得像个哑巴,只笨拙无措地搓着他的手臂。
      如此悲痛绝望的经历,任何言语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许燃挤出一丝笑,反倒过来安慰她:“都过去了,没事……”

      他终究不忍把最血腥残忍的画面复述给沈星星,只轻描淡写一带而过道:“我父母相继被害后,他们逃亡的时间所剩不多,加上我确实年纪小不足为患,就没直接弄死我,而是将我捆住手脚,临走前再踢翻油桶,放了一把火。”

      “那怎么办?”沈星星不知不觉跟着紧张,“你那么小,怎么逃得出来?”

      “当然是警察叔叔救出来的。”
      许燃故作轻松地笑笑,待笑容散尽,唇畔又只剩下无尽的怅然寂寥。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客厅,残败的吉他还躺在沙发上。

      支离破碎的身躯,犹如一具无力回天的尸体,很像那天最后,不管他如何撕心裂肺,绝望哀嚎,都再也叫不醒永远沉睡的父母。

      “……那是一场失败的营救。”
      时至今日,再次回想当年事发经过,他依旧这么固执地认为。

      他们再次陷入冗长的沉默,这些事他不能细想,每每提及总深陷其中,恐怖绝望像噩梦般如影随形。

      他想,他大概这辈子都无法真正盎然明亮起来了。

      “后来呢?”
      沈星星又追问,有意将他从那段灰暗旧事里抽离出来。

      他恍了下神,定定看着她,几秒后,眼里渐渐恢复一丝清明。

      “因为父母的事,让我心理受到极大创伤,回来后我生了一场病,性格变得孤僻古怪,无法正常与人交流,学校也没法再去,所以从那之后,爷爷就定期给我聘请各个阶段的家庭教师。”

      沈星星估摸了下他当时的年纪:“秦老师应该是负责你高中阶段的教学吧?”

      许燃无声默认,想起和秦素云的第一次见面:“其实面试那天一共安排了三个人,她并不是其中最优秀的。”

      “那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她?”沈星星很好奇。

      “她很温柔。”许燃毫不隐瞒地说,“说话轻声细语,总喜欢在末尾加个‘呀’字。”
      “……我妈妈也是这样。”
      沈星星:“原来如此。”

      然而许燃突然又说:“可是她来我家没多久,我就无意中发现她居然在偷偷服用一些抗抑郁的药。”

      “啊?!”
      这是沈星星完全没猜想到的,她立刻察觉不对:“不是说,她是被辞退后得的抑郁症吗?”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许燃面露无奈,低声:“因为这个秘密除了她和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颓然苦笑了下,说:“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她苦苦哀求我不要告发她,他们这行服务的圈子就那么大,如果隐瞒病情的事情败露,别说我家这份工作她保不住,中介那边也会终止合同,到时候高端教育的圈子也就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那天她跟我说了很多,她自己的事,秦朝阳的事,以及抑郁症的事。她说她是真心想帮我,因为她自己已经在黑暗中待了太久,没人比她更清楚坠入深渊爬不上来的滋味有多痛苦。”

      沈星星毫无恶意地点评:“她很聪明。”

      “她选择跟你袒露一切,是把自己的把柄主动交付与你,不仅是为了博你同情和信任,更是让你意识到你们同病相怜,是同类,有共同的目标,这样于情于理,你都不忍再告发她。”

      许燃颔首:“我对她本就存有几分先入为主的亲切,再加上‘病友’这层不与外人道的微妙关系,于是反倒更加信任她,依赖她。”

      “我对她的情感确实特殊。”

      他抬眸,深深盯着沈星星,坦白承认道:“她是我思念母亲时触手可及的慰藉,也是我脆弱无助时足以信赖的精神依靠,我们像两只忘记南飞的雁,只能紧紧依偎,互相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才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冻死。”

      说着说着,他到底心生某种担忧,摸了下鼻尖,别开视线:“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那种关系?”

      “我能理解的。”沈星星很温和的说。

      许燃意外偏头,对上她尽是真诚纯粹的眼神,微怔片刻,随即涩然一笑:“那你接受能力还挺强,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听他这么说,沈星星自然想起那些盛传的桃色绯闻:“所以你爷爷也是因为这个才要辞退她?”

      “是。”许燃没有否认。

      “有一次半夜犯病发高烧,是秦老师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我当时意识不清,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醒过来就听人说爷爷要把秦老师辞退。”

      “为什么?”沈星星也很不解。
      许燃:“我后来问过我姐姐。”
      “她怎么说?”

      许燃抿了下唇,神色犹豫:“她和爷爷本来在外地谈个合作,听闻我发病的消息,连夜从外地赶回帝城,到家已是深夜,结果去我房间看到……”

      他忽然止住不说,沈星星胆大猜测:“……看到你和秦老师睡在一起?”

      他眼里闪过一抹顾忌,立刻纠正着解释:“只是睡在一张床上,当时她照顾我到很晚,估计是太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沈星星舔舔唇,往更大了猜:“那你爷爷是怀疑你俩……”

      “……”
      许燃一言难尽地瞪着她:“我那时正高烧昏迷,能干什么?况且——”

      他说到半截又不说了,这误会荒唐不已,他连较真都觉得难堪,而事实上沈星星也确实说对了一半:“他倒没怀疑我们干了什么,但确实坚信我和她有什么。”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们平日走得近,几乎形影不离,其实早有好事者在他那里嚼过舌根,不管他当时信不信,多少都埋下了点疑虑的种子,之后再撞见那种场景,疑虑自然瞬间坐实。”

      许燃不去直视沈星星的眼睛,偏头看着窗外说:“他辞退秦老师的态度坚决且不容任何人质疑,我肯定不答应,跟他闹得不可开交,秦老师也是刚烈的女子,与他据理力争,于是我们越是激烈的反抗,落在他眼里就又是另一番深意。”

      “……啧。”
      沈星星也愁得直皱眉:“感觉你们越反抗,你爷爷辞退她的决心反而越坚定。”

      许燃灰心丧气地笑笑:“是啊。”

      “那后来呢?”沈星星亟不可待地想知道后续。

      许燃说:“后来我被强制送出国,同时,爷爷与中介那边接洽,说秦老师行为不检,作风不端,我们就是这时候被迫中断了联系。”

      “在国外几年,我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继续完成学业,爷爷不许我回国,逢年过节都是姐姐过来看我,我就像个被软禁的犯人,一切行踪都被密切监视。”

      他轻微吐了口气,然后继续:“直到我病情进入恢复期被接回国内,这个时候,才终于听说秦老师去世的消息,结果已是两年之久……”

      沈星星也开接受不了了,忍不住吐槽:“你这爷爷也太让人窒息了。”

      许燃沉默着笑笑,而后坦承:“其实不管是父母的事还是秦老师的事,我对他始终深有怨怼,对我自己也有。”

      “所以那段时间我总是不停的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报警,爽快地给了赎金,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如果我没那么多事非要出国看演出,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当知道秦老师的秘密,如果我没有贪图那一丝短暂的温暖,或者我再勇敢一点,被爷爷误会时拼尽全力去证明她的清白,那无辜的人,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说着又呼吸急促,情绪开始不受控制。

      沈星星忙及时抱住他安慰:“不是你多事,也不是你不够勇敢,发生这些的时候,你太小,太脆弱,那时的你只是不够强大,可这并不是你的错,许燃。”

      许燃任由她抱着,疲惫地垂下脑袋,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太累了,沈星星……”

      “我无法与自己和解,也彻底与爷爷决裂,最后只能抛弃一切我所能抛弃的,来业城找秦朝阳。”

      说到这里他忽而抬头,一瞬不眨地盯着沈星星。

      仿若痴迷般看了她很久以后,才难过地告诉她:“沈星星,我不是为了情或爱来业城的。”
      “我来业城,是忏悔赎罪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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