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抹青丝

1、奔赴

　　第一章：
　　九月的南市依旧燥热，树上蝉鸣声依旧，雨后的空气里飘着淡淡青草香。
　　顾今站在文成高中大门口，这是他两年来第三次转校了。不知这所市重点中学能收容他多久。
　　刷了带着磁条的学生证，顾今进了学校大门。两天前他已经来过一次，那天学校没什么人，不像今天，远远的就能听见阵阵的欢闹声。
　　进了高二九班教室，顾今坐到班主任刘老师给他安排好的座位上。他一声不吭，拿出书包里的书，埋头看了起来。
　　周围三三两两的同学交头接耳着。
　　顾今面无表情，耳中却依稀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新转来的？”
　　“废话，都坐那了难道还是来串门的？”
　　“你刚刚注意到没有，他进来的时候头都快碰到教室门头了！”
　　“不仅高，还白呢！”
　　“就是看着挺冷的！”
　　……
　　随着上课铃打响，教室里恢复平静。
　　耳根子清净下来，顾今看着教室门口微微发起了呆。
　　上课睡觉觉，下课蹦蹦跳，考试死翘翘的代表人物——许洛，嘴里叼着根雪糕，一蹦一跳进了教室，顾今略抬眼皮，转而收回眼神。
　　许洛嘴里含着白色的雪糕，眼神一晃，那心头就像被一片玻璃尖扎到了似的。
　　她停在顾今座位前0.5米的距离，盯着他半垂的脸庞。
　　画着紫色眼线的桃花眼就这么一眨不眨毫不遮掩地盯着顾今看。
　　乌黑的碎发垂落额前，干净利落的下颚，鼻梁挺拔，鬓间的耳垂微微泛红，他神色极其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书本。
　　“啪”的一声，露在嘴巴外面的半块雪糕掉在了地上。
　　顾今余光微晃，眸子里漾起微不可察的一丝涟漪。
　　“许洛，还不上位子上坐好！”班主任陈老头站在教室门口喊。
　　许洛扭头往教室门口看了一眼，眼神又回到顾今的脸上，顿了几秒，许洛移开视线，走到最后一排，坐到椅子上。眼神却又遛回到她左前方的那个后背上。
　　班主任陈老头走到讲台，凌厉的眼神扫着下面的每一个学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直到瞟见许洛光秃秃的课桌。
　　“许洛，你书呢？”
　　“丢家里了。”
　　陈老头立即火冒三丈道：“你人这么不丢家里？”
　　许洛的神情多了几分装出的茫然，她嘴唇张了张，又合上了。
　　许是她平日里乖张的性子让陈老头以为她会顶个嘴，却没想过了个暑假，小姑娘的性子倒收敛了不少。但迫于老师的威严，他还是厉声呵责道：“放学你一个人值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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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学，教室里的同学都去了食堂，许洛噘着个嘴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扫了两排，抬头看见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只有…
　　那个新来的男同学。
　　许洛站在他的斜后方，在原地踌躇着要怎么过去搭个讪，江澈跑了进来。
　　江澈，和许洛光屁股一起长大的“闺蜜”。
　　江澈瞅着她手里的扫把，打趣道：“又被罚扫地了？”
　　一个“又”字让许洛剜了他一眼。
　　“吃饭去？”
　　许洛没理他，弯腰继续扫地。
　　江澈扭了扭头，瞥见了几米外的顾今。
　　生面孔。
　　江澈是许洛班的常客，虽说叫不出她们班同学的名字，但脸生脸熟一眼就能认出。
　　江澈坐在课桌上，朝许洛甩了甩脚腕：“你们班新转来的？”
　　顺着江澈扬起的下颚，许洛又看了顾今一眼，小声“嗯”了声。
　　“唉！同学，给你100块钱，帮忙扫个地？”江澈话音一落，大腿就被扫把柄猛地抽了一下。
　　“靠，你打我干嘛？”江澈揉着腿，冲许洛嚷道。
　　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似的，许洛跑到顾今座位旁，瞟到了他一旁的作业本。
　　顾今。
　　许洛在心里默念着。
　　“那个..顾今，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许洛心慌气促道：“那个..我叫许洛，许愿的许，洛神的洛…”
　　顾今抬眼，微敛的眼眸氤氲着青玉般温润的微茫，他对上小姑娘的视线。
　　许洛的心跳在顷刻间停了半拍。
　　小姑娘眉眼流转着狡黠灵透，眼尾挑着的紫色眼线让她茉莉花般的脸庞带着点媚。顾今嘴角微微弯了弯，收回视线，又低下了头。
　　他刚刚似笑非笑，却没理她…
　　透着一丝尴尬，许洛双脚重地挪不开步子。
　　一直忍笑的江澈此时眉心一锁，两手撑着桌面，双脚跳跨了几个椅子，坐到顾今前面的桌子上。
　　他沉着脸瞥着顾今：“我妹在跟你说话呢，哑巴？”
　　许洛不禁皱起眉，想发作，却又想给顾今留个好印象。
　　江澈并不善意的言语没有让顾今抬眼，他耳朵里带着耳机，看着书本。
　　江澈手一伸，将他耳朵上的耳机线扯了下来，放到耳朵上听了听。
　　“靠，你他妈给我装什么呢！”
　　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江澈将耳机甩到了地上。
　　许洛这下终于憋不住了，她使着劲推了一把江澈的肩膀，江澈没留神，差点重心不稳的从课桌上仰到后面去。
　　江澈怔怔地盯着推他的许洛半晌，伸手朝她指了指，又朝顾今指了指：“许洛，你有种，你他妈因为个..”说着看了眼顾今那白透的脸庞：“因为个小白脸，推我！”单腿往地上一撑，江澈咬牙切齿地丢了句：“真有你的！”然后就气冲冲地大步跨出了9班教室。
　　许洛弯腰捡起地上的耳机，细凝片刻，发现左耳耳塞被摔裂了一道痕。
　　许洛将耳机塞到牛仔短裤口袋，对顾今说：“我晚上给你重买一个。”
　　顾今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过一旁的草稿纸。
　　白色的草稿纸上骨力遒劲的四个字：谢谢，不用。
　　许洛的眉心跳了跳，她抿了抿唇，目光定在那两个字上。
　　小姑娘正失着神，顾今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教室后面拐角，拿了个扫把。许洛见他弯着腰扫起了地，他长得很高，欣长的如水杉似的，扫起地来，那腰几乎弯成了90度。
　　小姑娘有片刻的失神。她站在顾今的课桌前，抿着双唇，看着他慢慢移动的身体。
　　直到顾今把余下的地都扫了干净。
　　倒完垃圾，顾今回到教室，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许洛仍站在他课桌前，双脚似乎都没移开过一分。直到三三两两的同学从外面回来，许洛才略微尴尬地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教室。
　　许洛站在高三一班门口，看见江澈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机。她站在教室门口喊着：“江澈！”
　　江澈对她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头都没抬一下。
　　许洛见教室里人也不多，就直接走了进去，走到江澈座位旁，拽了拽他的衣服。
　　江澈依旧玩着手里的游戏，没理他。
　　许洛见他还真生气了似的，撇嘴道：“心眼怎么比针尖还小！不就推了你一下吗！”
　　江澈鼻息里传来一声嗤哼。
　　见他还拿劲了似的，许洛小脸一扭，执拗的性子窜了上来，她二话没说，出了江澈的教室。
　　斜瞥了她走出去的背影，江澈嘁声自言自语着：“因为个小白脸推我！靠！”
　　第二天。
　　许洛一进教室便将昨晚买的耳机放在了顾今面前。下一秒却发现他的耳朵里已经塞了个黑色的耳机。
　　顾今拿掉其中一个耳塞，将面前的耳机拿在手里递还给她。
　　许洛怔怔道：“我说了会赔给你的。”
　　顾今摇摇头，拿起笔，在本子上写：我耳机很多，你自己留着用吧。
　　嘴角僵硬片刻，许洛指了指他耳朵上的耳机，说：“那我用这个换你耳朵里那个。”
　　顾今有几秒的怔楞，转而在本子上写道：我的没你的质量好。
　　“可我就喜欢你那个”说着，许洛伸手就将他的耳机扯到了手里，却不小心拖拽出了顾今的手机，抽屉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两人几乎同时弯腰去捡。
　　许洛动作比他快些，顾今的手指触到了她的手背，瞳孔微微一紧，那手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许洛将手机放在他桌子上，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