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修士救下一条蛇》艾姜

4、耀阳日

　　墨九开窍得很快，让明湖觉得自己真不该告诉他那么多，免得像现在这样扰她。

　　“明湖，我好喜欢你。”墨九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也许是涉世不深的原因，他对感情的表达总是异常单纯直白。

　　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能清清楚楚地从他眼里看到满满的爱慕。

　　没有得到自己心上人的半点回应，墨九也不失望，只是非常粘人地贴在她身边：“明湖，为什么你总是在修炼？”

　　“习惯使然，”明湖用剑鞘隔开他，语气平淡，“若无事可做，你也该努力修炼。”

　　墨九偷偷撇嘴，又高高兴兴地从身后拿出一串花环：“明湖你看！我给你做的！”

　　明湖垂眸看着花环，没有要接的意思。

　　有点无措地挠挠头，墨九把花环轻轻放在她身边，再接着用炽热迷恋的眼神看她。

　　明湖不禁摇头：“笨蛇。”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被骂了，但她说什么都是好的，墨九语气甜腻，简直要比糖浆还稠：“明湖，你能不能喊我的名字？”

　　明湖：“平白无故，喊着做什么。”

　　“我想听你喊，”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大大方方道，“你叫我小九也可以的。”

　　明湖瞥他一眼，真是越发得寸进尺了，她是不是有些太纵容他了？

　　“你若每日未修炼够三个时辰，便不要找我说话。”她定了个让自己清净点的规矩。

　　“……”墨九瘪嘴。

　　没有办法，他只能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地修炼满规定的时间。

　　修炼的确有很多好处，起码因为血脉问题而一直是半人半妖形态的墨九终于可以自由控制，让自己完全变成蛇形，只不过想真正变成人还要苦下功夫。

　　毕竟是妖族，墨九的原型要比普通蛇类大很多，正好可以把明湖坐着的一小块地方圈起来。

　　对于他这划地盘一样的行为，以明湖的性子是懒得管的，不吵不闹就随他去了，于是墨九就把这看做某种细微的进展。

　　“明湖……”墨九很喜欢叫她的名字，他觉得特别好听，每次叫出来都感到心神荡漾。

　　他眼巴巴地看她：“我很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这话放在任何别人身上，恐怕都要觉得十分羞耻，也就他会傻乎乎地把心里话全说给她听。

　　“活过的年月不算少了，还说如此任性的话。”明湖的语气无波无澜。

　　墨九感到一点失落，他低头想了想，觉得一直维持这样的日子也好，便问道：“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明湖：“不会。”

　　墨九立刻瞪大了眼睛，天真地问：“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明湖：“不可。”

　　墨九急忙拽住她的袖子，不管不顾道：“那你可不可以带上我？”

　　明湖清清楚楚地回答：“不可。”

　　“为什么……”墨九飘飘忽的心好像被戳了个洞，空落落地掉下去，一阵紧缩后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难过，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他？他还有哪里不够好，全都可以去努力……

　　见他红了眼眶，明湖有些迟疑地抬手，最终无奈地揉了揉他卷卷的头发：“你这个样子，倒好像我是个负心汉一般。”

　　她还是那句话：“早与你说过，此事有害无益。”

　　墨九一点都不理解她这个理由，坚持道：“可我就是喜欢你！我不怕什么害处！”

　　明湖帮他把长发别到耳后，道：“爱而不得，不是更加煎熬心痛？”

　　“爱而……不得……”墨九愣在那里，“什么意思？”

　　“我大概就要死了。”明湖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一件最普通的事情，神色既不悲伤，也无惧怕。

　　反而墨九满脸震惊，随即慌张地在她身上胡乱摸索：“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你、你哪里都好好的，怎么会要死了？明湖你生病了吗！？我知道灵湖边有许多草药……”

　　“……小九。”明湖为了安抚他，难得这样叫出口。

　　墨九此时的难过远比刚才更加深重，因为哪怕明湖始终不喜欢他，甚至有一天会离开，他也知道她是精彩明媚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如果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明湖一字一句地说明：“我是要杀你的母亲，我要去杀蛇母。”

　　墨九不敢置信地重复：“你要去杀母亲……”

　　他本就不看重亲缘，更何况是那种残暴的母亲，于是当然只会关心自己的心上人。

　　“母亲、母亲很厉害，你打不过她的，你一定会死的！”墨九惶恐地抓住她的手腕，极力劝阻。

　　“我知道，”明湖望着他，眼中的神采无比坚定，“我会带着她一起死。”

　　墨九抖了抖嘴唇，一时间竟不知还应该说些什么，他鼻子发酸地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母亲，为什么你都不怕死呢？”

　　“蛇母残害生灵，不可不除，此乃修士之责任，”明湖的神色里没有半分回转余地，并且语气逐渐冷淡了下去，“我今日说了这事，便希望你从此不要再来见我，早早忘记这些，你要经历的岁月还有很多。”

　　墨九心口苦涩，哑然地张了张口，发不出半个声音。

　　他后悔了，如果他不提起这件事，或许就不会这么快发展到这种地步，他眼里带着哀伤的恳求，希望她能有所心软，不要赶他走。

　　明明内里是个温柔的人，明湖却说出无情的话来：“你若觉得难忘，我可以帮你。”

　　她朝他伸手，手心冒出一团冷色的微光。

　　“不！”不好的预感涌来，墨九惊惶退后，躲开这团光，“我不想忘了你，我不要忘记！”

　　他难受地抿起嘴，在她的注视下慢慢退后，伤心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山顶。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墨九整整三天没再过来。

　　第四天，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明湖闭眼未动。

　　墨九低垂着头，小心地靠近她：“你什么时候去找母亲？”

　　明湖：“耀阳日。”

　　在这一天蛇母会身体虚弱，修为大减，然而耀阳日并没有准确日子，只能推算出大概的时间，所以她才早早来到这里耐心等待。

　　得到了答案，墨九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其实这几天，他会躲起来远远偷看她的背影，只是越看越觉得血液中有什么在烧灼着他。

　　所谓的责任就那么重要？她真的那么冷心冷性，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时间不多了，他越发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这样的想法不知不觉、难以抑制地占据了整颗心脏，操控着他做出了一件后悔终生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