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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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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屋内,在陌生又带着点熟悉的熏香气味中,卫琛慢慢恢复了意识。
作为习武之人,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身体的不对劲,他的内力消失了,消失的非常彻底,像是从未有过一般。
卫琛警惕地睁开了眼睛,顿时心里一沉。即使在黑暗中,他也隐约看出这个房间各类陈设的奢华雅致,却全然陌生,不是他平时的住所。
屋子里的熏香很特别,香味似曾相识,是在哪里闻过?
他思索了一下,终于在脑中找到这香味的记忆,那是太祖母在世时喜欢点的熏香。那时候,他才四五岁,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而后没几年便是灭门之祸,从那天起,卫家满门只剩了他一个漏网之鱼,不得不背负了永远无法解脱的仇恨。
他自小对合香毫无兴致,按道理配方应当已经失传,恐怕只有当年的刽子手搜刮了一些。
所以,当年的仇人终于现身了?用这个香是在故意试探他的身份?
卫琛心情简直沉到了谷底,他的仇人到底有多强大?无论他怎么推演,他都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被人从天机谷的住处毫无知觉地带到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几年前他就能与天下第一的萧云天打个旗鼓相当,医毒方面他也自信不会有人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再加上天机谷内外遍布的奇门遁甲和机关暗器,还有明面上的岗哨和犬卫。
这样的重重防备之下,究竟什么样的人能无声无息的带走他?这绝非人力可以做到。
卫琛想要起床查探一番,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反倒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卫琛被困在身体中动弹不得,顿感棘手。有生以来,他还从未有过这种束手无策百般不解的情况。
周围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什么动静,隔壁房间大概有两个人正在酣睡,如今的身体就只能听到这么远的动静。
卫琛还想再睁眼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线索,然而,一阵阵困意袭来,不管内心多么煎熬,他也只能跟随身体的本能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卫琛在一片悦耳的鸟鸣声中醒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刚回忆起自己的处境,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媪带着几个小丫头捧着衣饰还有洗漱的水盆等物走进了房间。
“公子今日醒得真早。”老媪满脸慈祥地笑了笑,用那种对小孩说话特有的腔调对他说,“昨夜郎君和女君回来了,公子想不想阿父阿母?我们速速洗漱前去请安。”
卫琛感觉有点不对劲,当他被侍女服侍着洗漱穿衣,看到自己的小手小脚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试探了两三天,卫琛终于发现了身体的规律,只有在他自己有强烈意愿必须要做什么的时候,才可以短暂掌控身体。
其余的时候,他意愿不是很强烈的时候,只能引导身体的大致行动和大概心情。
这天夜里,星辰闪耀,卫琛白天百般尝试终于让这个身体的父母领会了他想看星星的愿望。
难得小公子主动表达了愿望,喜出望外的卫师和夫人桓氏从中午开始就带着仆从来到了山中别院,傍晚干脆在池边的凉亭里用了晚膳。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卫琛的身体懒洋洋地枕在傅母的腿上仰望星空,他此世的父母在不远处小声地说说笑笑,亭外还有一堆奴仆在奏乐。
趁着这个机会,卫琛立刻运转独特的心法进入了冥想,通过现在的眼睛夜观星象。
这一看却让他震惊又担忧,此刻天地阴阳正在逆转,“气”清浊不分,世无明主,众生惶惶,几颗亮度不一的星辰都不是紫薇星,是天下大乱的预兆。
卫琛急忙用心推演了一番未来,在快要后继无力的时候终于窥到了那一瞬间。
只见天地翻转尘埃落定,气也渐渐清明,紫薇星所在的位置闪现出红蓝两颗伴星互相绕转,红星亮得耀眼,蓝星占着正位却黯淡无光。
卫琛心里一怔,他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异相,而且这次推演的天机消散得太快了,到处都透着异常。
他还想再看看星相,身体却慢慢闭上了眼,大约是准备入睡了。
一旁的傅母急忙招来男仆,却被卫师挥手制止了。
卫师小心翼翼地把心爱的儿子抱进了别院的卧房,桓氏跟上来轻轻地为他盖上薄被。
卫琛在沉睡的身体里静静地听着父母小声交谈。
“也不知道沈公如今到哪里了,上次来信说沈家女公子也一起过来了。”卫师的语气暗含期待,显然心情不错。
卫琛有点忧虑,此世他的父亲不过而立之年,说话的声音可以听出来隐隐带着点虚弱。
然而,紧接着他却突然觉得不对劲。沈家?
没等他多想,母亲桓氏先叹了声气。
“沈三娘子小小年纪就有才名,长大后必然是个兰质蕙心的女郎,大郎和她原本多般配……若是她介意大郎如今这样,倒也不必勉强他们继续婚约。”
“正该如此,但沈家家风极为清正。当时多少名医都确认大郎以后再也无法恢复常人,我就去信告知沈公,可他回信全是宽慰之语,还说婚约不变。”
卫师至今回忆起来都是满满的感动,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爱妻道:“四郎当年就在京城,他知晓一切原委,我和他早就商量过,他也坚决不退婚,你就等着沈三娘子及笄后操持咱们宝贝儿子的婚礼吧。”
以桓氏的慈母心来讲,即使儿子发烧之后浑浑噩噩,那也是她最心爱的宝贝,所以压根无法接受“可惜了沈三娘子”这种话,但她心里有个角落却又真的这么想。
沉默了一小会,桓氏郑重开口:“事已至此,等她来了我定会将她当作亲女儿。”
“那是自然,我们两家约好共同进退相互扶持,是结两姓之好,必然会善待他家女公子,总比别家不知根底的人家要好。
也不知四郎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和她父亲有几分相似。四郎脾气是相当好的,当年我们在大漠……”
大概是气氛到位,卫师此刻谈性大发,忍不住滔滔不觉地说起他和四郎当年在军营的趣事。
卫琛越听越觉得似曾相识,如果是他知晓的那个沈四郎,那他此身的父亲竟是卫师?那都是乱世以前的事情了,沈氏女是当年卫氏先祖逐鹿失败的罪魁祸首。
他竟是来到几百年前了吗?难道上天是怜他困苦,给他一个改变命运的机遇?
卫琛霎时心潮澎湃,但是身体却扛不住困意袭来,他也只能放松了心神,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