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雕的山雀饲养日常》隆冬雪盛

12、三人成虎

　　“听说了吗？周拐子没了……”
　　那人说了一半就闭口不提，等着下一个人接话，“你是说他被杀的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被那些阴魂不散的女鬼杀的啊！
　　周拐子从前跟那些自缢的女人里有个叫余娘的搞上了，天天眉来眼去的，他哥哥还不让他跟那个女人来往，况且还是个寡妇，八成是阴曹地府太寂寞，上来把她对周郎带下去陪她的。”
　　“呸，你还真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我看不然，周拐子哥哥，啧啧啧，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明面上不让自己弟弟跟余娘搅在一块，背地里我可见过不少次他半夜跑到余娘院子外面转悠。”
　　这些人快速聚集在一起是因为符裕骁和萧裴明设了赈粥点，萧裴明舀了一瓢粥倒给难民后转头看向符裕骁。
　　符裕骁也顺着他的眸子望了过去，两人眼神在空气中交汇，显然是都听到了，符裕骁正要低下头继续舀粥，忽见萧裴明露出极灿烂的笑容，大抵是想让他安心，险些闪了符裕骁的眼。
　　“这孩子没事冲我笑做什么！”这几日繁忙，符裕骁都要忘了早前发生的那件事，这一笑又给他勾了起来。
　　好一个俊朗少年郎啊，连他看了都不禁感叹，也该到了成亲的年纪了，等战事一消，便要找爹娘他们好好合计一下裴明的婚事了。
　　萧裴明看着快速低下头继续舀粥的符裕骁低喃，“舅舅……”
　　萧裴明在赈粥点建了几个简易草棚供难民喝粥落脚，还有他们喝粥这碗，跟附近的百姓借的，有定数，到时要还的。
　　两人边舀粥边听那几个人对话，其中有一人应该是当初在酒窖避过难的，听他们谈话时不时插上一嘴。
　　“周拐子的哥哥？是周理吧，我之前和他待过一段时间，酒窖爆炸那事你们知道吧，所有人都以为是个意外，其实不然，炸死的那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缢那几个女人不是被匪寇污辱了吗？
　　其实是周理说的，本来那些女人早有防备，把脸抹的比乞丐都脏，但凡谁也看不出来他们本来的样子，周理那贼人为求活命，死命巴结匪寇，就差用嘴去舔别人的毡靴了，我亲眼看见他朝匪寇的一个小头目私语了几句，过不久那几个女人就被揪出来了，后来他还和另外几人一起，也污辱过那些女人。”
　　“什么！竟然这么恶心！要我说他们就是该死！”又有人骂骂咧咧接上了话。
　　“照你这么说，那天被炸死的全都是污辱过那些女人的人？”
　　在酒窖躲过的那人点头，“我听你们说余娘在生前的时候就常被周理骚扰，还阻止自己弟弟和余娘来往，我恍惚还记得一点那天的事，第一个被抓出来的应该就是余娘，她嘴里还喊着周拐子的名字，骂周理心狠手辣助之类的，就算死也要变成恶鬼让他付出代价。”
　　旁边的人顺势插了一句嘴，“这不就是恶鬼寻仇吗！周理污辱了余娘一行人，就让他们被炸死在酒窖附近了，毕竟其他人在酒窖躲了那么久也没事，偏就他们出事了。”
　　最开始说话的人开口了，“我觉得未必，周理的死可以说是恶鬼寻仇，但是周拐子呢？按照刚刚那位小兄弟说的余娘应该也是倾心与他的，而且哪个鬼魂杀人还用刀的，肯定是有人蓄意谋杀。”
　　“周拐子啊，其实他人挺好的，匪寇袭城之前他家还过得去，他腿脚不便，一切都靠他哥哥，他上过几年书塾，就负责帮忙打点周家，稍有余钱还会尽力帮一些连饭都吃不上的穷苦人家，那时分明也是兄弟和睦，如今却变成这样，世事无常啊！”
　　粥快凉了，众人喝完最后一口把碗放在了固定的地方，各自说了保重以后四下散了。
　　几大桶粥也见了底，今日的放粥也到达了尾声，萧裴明让自己属下来负责收尾，拉着符裕骁的手腕坐在刚刚那几人聊天的草棚里。
　　符裕骁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你发现什么了吗？”
　　萧裴明眸色暗了暗，压下某种怪异的感觉对上符裕骁的眼，“舅舅，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怪在哪里？”
　　“凶手，那几个被炸死的人是被谁杀的，还有凶器，如果是匪寇留下的炸|药怎么早不炸晚不炸偏偏他们去的时候炸，他们为什么要大半夜一起跑到酒窖那边去？肯定是害怕被暴露什么，或许是有人知道他们干的事被威胁了，他们不得已才去了酒窖。”萧裴明想起那张约他们半夜酒窖相见的字条，符裕骁早在决定要查这件事的时候就给他看了。
　　那样的字让他想起来一个人，他的字都是他教的，他们的关系算得上是亦师亦友。
　　舅舅去世的那一年他每天都睡不着，脑子混沌眼里总是泛着血气，暴躁的想让一切碍眼的东西消失。
　　直到他再次出现，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时那个对他极好的少年，帮了他很多也很照顾他，后来却跟着家人回了老家。
　　舅舅死的那一年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总算让他想起了那么一二分少年时的欢喜，但也只是稍稍而已，他对符裕骁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
　　教他写字的人曾说写字能让人平心静气，可惜他不懂高雅，硬生生摔了不少上好的砚台，折了不知多少根珍品墨笔。
　　只是和他有些相似的字，但他这个时候应该在江南老家，此时还是个被家人宠着的温润如玉的小公子。
　　看来确实要好好查查桂城的事，上辈子就不明不白的让舅舅伤了右手，这辈子居然牵扯到更多东西，或许是自己的不守规矩扰乱了不少本来的时间线。
　　按说这个时候应该是那人下江南后不久，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隔得这么远居然还能遇到跟他有关联的事。
　　萧裴明觉得有些有趣了，要是自己提前打乱各国微妙平衡的场面又会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