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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那年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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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打岔,大家都在认真地听着,大家都沉浸在Elsa宛如童话的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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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并没有等到他,没有。
直到我被布鲁姆先生收养后的一个冬天我才又遇见了他。
那年,我已经十二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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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冬。
Elsa的长发被粗暴地剪了,长长短短,像参差不齐的枯黄稻草,被扣在贝雷帽下,只露出几茬。她穿着一件棕色的旧呢子夹袄,脚上蹬着一双一看就过大了的皮鞋,也许她还缺一根手杖,不然她就可以出现在百老汇的喜剧舞台上,演一个逗得人捧腹大笑的小丑了。
她插着兜,漫无目的地走在费城的街道上。
夜已经深了,但费城市中心依然喧嚣。
今年冬天比往年暖和,前阵子刚下了一场雨,本以为会洗刷掉费城的污秽,却不曾想到被大雨洗涮后的费城,显得无比——
油腻。
Elsa一脚踩碎了水洼里倒映的霓虹闪烁,继续冷眼走着。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夹杂着热情的爵士乐,站在街上都能感受到人们摇摆的疯狂。
大胆的女孩牵着自己心仪男孩的手嬉笑着跑进小巷,做什么,没人知道。
飞驰而过的汽车享受着被溅一身污水的人的咒骂。
Elsa只是一个过客,她走着。
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在街上懒散地走着的孩子是个女孩,毕竟,在人们印象中,女孩子都是穿着漂漂亮亮的连衣裙,有着一头发亮整洁的头发,像总是微笑着的天使。
Elsa那过分精致的小脸也在出门前被自己抹了一壁炉灰。
刚刚她甚至被养父剧院门口的小厮当小叫花子打发走了。
Elsa走着。
雨后湿润的空气带着寒冷刺得她肺部隐隐作痛。
自己真的有家吗?
养母摩莉又带着不知道第几号情人在那个如果还可以称家的房子里鬼混。
养父尤利西斯与赞助人在费城剧院办公室——对面银行——后面的夜总会里——打桥牌。
家里曾经有过一个男孩,但是在Elsa被收养前就得肺病去世了。
这也是为什么Elsa会被收养的原因。
只是布鲁姆家需要一个孩子来维持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罢了。
Elsa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朝天上望去。
天空灰蒙蒙的,有点脏,连月亮都看不见。
在路灯的照耀下,昏黄的光里,有一点点闪烁的颗粒从看不清的天上抖下来。
是雪。
Elsa的心情被瞬间点亮。
她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里遇到的那个大男孩。
Jack Frost。
他还好吗?
他在哪里?
他还记得自己吗?
他会找到离开了孤儿院的自己吗?
“嘿!小狼!好久不见!”
Elsa被泪水模糊地双眼中看到的是那个突然出现,蹲在路灯上,朝她大笑的大男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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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了?”两个人并肩坐在街道的花坛边上。
“我去了最北边,那里有你的同伴哦~”
“……骗子。”Elsa回了一个白眼。
Jack赔礼般地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话说Elsa你怎么变成这样啦,要不是你看见我了,我都不敢认你。”Jack伸手轻轻擦干净Elsa的脸,“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干嘛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安全。”
“你的领养家庭对你不好吗?”
“不,也不算。能活。”Elsa后仰了一下,无奈地说,“也就这样吧……”
小雪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
“就连你在这里都下不了雪吗?”Elsa还是坐在花坛边上,丝毫没有要躲雨的意思。
“这大概就是天意了吧。”Jack陪Elsa继续坐着,淋雨。
街上的人们都跑进了屋子里,偌大的街道上就剩下Jack和Elsa两个人。
雨水在广告牌上流淌,画面变得荒诞滑稽。
路灯依然用昏黄的灯光与霓虹对抗,为Jack和Elsa投下像小帐篷一样的保护。
就像,六年前的那轮月亮一样。
Jack一手撑起古旧的蓑衣揽住了Elsa,为她遮住了风雨。
“Jack,你有想过未来做什么吗?”
“我吗?没想过,我除了流浪还能做什么呢?小狼你呢?”
Elsa也懒得纠正他。
“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我不要任人摆布,我要过上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恩恩,Elsa最厉害了。”Jack轻笑着将Elsa搂得更紧了。
“我认真的!”Elsa打着小哈欠,坚决地说。
“恩恩,Elsa一定能做到的。”
外面虽然下着雨,但Elsa一点也感受不到。
一种属于冰雪的清新味道包围着她,十分的安心。
雨点打在蓑衣上的声音像是温柔的安眠曲,小Elsa渐渐闭上了眼睛。
“……Don’t leave me……please……”
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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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去找了我的养父,我跟他说:
“嘿!你个混蛋,我同意去演戏了,你应该感到高兴!”
Elsa耸肩摊手。
“当然,我养父把还是小鬼的我给揍了一顿。”
全场大笑。
“我一开始是电影童星出道的,不过,你看,现在都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演过什么电影了吧。由此可见,做出这个决策的人是多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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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Elsa的演艺之路并不顺利。
正如孤儿院妈妈说的那样,Elsa就长了一张花瓶的脸。
精致,完美。
令看到的人就想把花瓶放在洛可可装修风格的房间里收藏起来欣赏。
配上圆润的珍珠和浮华的羽毛,或许还可以再加几层蕾丝。
在经过设计的灯光下优雅地打转,倾倒众生。
只可惜,Elsa是个会打破花瓶拿碎片抵别人喉咙的不听话的孩子。
在电影里,Elsa都被安排演那种只会捂住胸口娇叫“哦我的天哪”的甜心傻妞的小角色,化着浓妆,穿着蓬蓬裙,表情夸张地跳舞。也许是Elsa那时不时透露出的鄙视神情与角色是在是不符,也许是这几部烂片甚至不配流传下来,总之基本没有人知道Elsa演过电影。
真是可喜可贺。
稍微长大一点后,十五六岁的Elsa也单方面拒绝了这种千篇一律的角色。
“你懂什么?现在电影最容易出名了!”养父尤利西斯·布鲁姆抖着报纸一边在边边角角里找着试镜招募一边怒斥着。
壁炉里的木柴在噼里啪啦地拌嘴,餐桌上盘子还没有被收拾清洗。
Elsa关掉了吱哇乱叫的电视,装出一副垂眉恭听的样子。
“你真的得感谢我知道吗?要不是我在演艺圈的关系,你有电影演吗你?你还挑?”
布鲁姆先生的戏剧院一年不如一年,被政府收购后,自己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尴尬挂名职位。妻子摩莉已经与他分居了,住进了情人家里。处处失意的他只能在Elsa这里发散他那大男子主义。
而此时Elsa已经留起了长发。
布鲁姆先生和摩莉也没有反对。
说到底,他们都是误以为对方在怀念儿子才收养孤儿为自己的心虚和虚荣给找个高台子罢了。
Elsa翻了个白眼,挪到门边顺便拎起了准备了好久的手提袋。
窗外,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不甘心地将舞台让给了懒散的飞雪。
布鲁姆先生头也不抬,舒舒服服地翘着二郎腿陷进沙发里,继续翻着报纸。
“一定是风格不对,要不你试着性感一点?去烫个卷发,就说梦露后继有人……诶你去哪!小**你给我回来!”
板着脸开门的Elsa突然回过头甜美一笑:“去上课啊爹地,我的表演课要开始了。”
呯!
就连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杯也被关门声吓得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