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光》sanura

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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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昨晚没吃安眠药就睡着了，想来是因为哭累了。
　　何琛嵩不在，想也是，估计已经走了。
　　任君亦洗漱好后想去厨房弄点吃的，然后再去书房工作。
　　下楼才下到一半，他突然闻到一股饭菜香。任君亦疑惑的走下楼，看到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何琛嵩背对着他在装配菜。
　　何琛嵩听到动静，回过身。瞬间露出一个笑：“你醒了，还想着一会去叫你呢，快坐下，吃饭吧。”
　　他怎么忘了…何琛嵩是会做饭的，以前因为宋堂喜欢清淡口味的菜，而且有点挑食，所以何琛嵩特意学了做饭。
　　他手里忙着，嘴里还不忘念念叨叨：“我不在家你就不会照顾自己了？比我上次见你瘦太多了，你减肥啊？你一男孩子又不是明星，用不着那么瘦。还是身体要紧，我看你就是懒得做饭，你叫外卖也行啊，赶紧坐下，今天多吃点。”
　　任君亦深吸一口气，勾了勾唇角：“好。”
　　别难过…别难过…不要再难过了。
　　饭间，何琛嵩问他：“我起来的时候拿衣服，看到墙柜里放着一个木盒子，还上了一把老式锁，装了什么啊？”他说的是那个装了照片和信的盒子。
　　任君亦抬头看他，没什么情绪。“别人送的礼物。”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的东西呢，还用盒子锁起来。”何琛嵩给他夹了一筷子苦瓜炒蛋，鸡蛋也有，苦瓜也有。嘴上还不忘调侃他。
　　任君亦看着碗里的苦瓜，心里阵阵泛酸，“不是什么宝贝的东西，我不喜欢，所以装起来了。”
　　还有…何琛嵩…我不喜欢吃苦瓜，我的生活已经够苦了，从来不爱吃苦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能记住啊…
　　可他还是低头吃了，何琛嵩也没再问什么。他想，既然是一一锁起来的，那就是不想让人看的了，还是别问了。
　　……
　　后面三天何琛嵩每天都按时回家，弄得任君亦很不习惯。而这几天也没有收到任何信件。
　　所以看来这照片的真实性又提高了一层，而且…他查过的，没有任何ps的痕迹。
　　他实在没想到，现在人家都是直接手机传视频照片的年代了，竟然还真的有人拍照片寄过来。
　　第五天的晚上，何琛嵩没有回家，任君亦也没有打电话问。
　　而第二天任君亦就收到了信件，同样内容，不一样的小男孩。今天这小男孩好像之前见过…是最像宋堂的那个…笑起来的眼睛，微微勾起的唇角。
　　附信一封：看样子何太太伺候不好琛嵩哦～他可像是憋坏了，折腾我一夜呢~如果你留不住，就不要逞强了吧~
　　字体还是小可爱或者是小清新风的？圆圆润润的。任君亦不太了解，还真是小男孩。
　　看着那婊里婊气的话，任君亦轻声哼笑一声，“我留不住…可你也不一定啊…他爱谁呢？”
　　宋堂…我后悔了…
　　下午任君亦接到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他大学的教授，要他收拾东西，明天去临市开研讨会，要去一个周。
　　第二个是何琛嵩的，他说他要出差，去国外大概半个月才回。
　　任君亦手按在行李箱上，乖巧的应了声好，让他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身体。
　　他温声说：“要按时吃饭，工作没有身体重要。”
　　何琛嵩满意的挂了电话，任君亦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放在桌上。
　　这个月快结束了啊…下个月…他还能撑下去吗？
　　要出国一段时间，照片信件应该会消停会了吧。
　　本来是一个周的出差，后来因为突发事件和案例分享会，也就是攀关系的酒会。又拖延了三天。
　　酒会上，任君亦习惯的换了件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安静的坐在角落，端着杯红酒，垂着眼，不去和任何人搭话。可他的教授看不得他总这样坐在角落封闭自我的样子。
　　一个学心理学的人，却看起来比谁都有心理疾病的模样…怎么说呢，始终是让人看了心疼的。
　　他走过去把任君亦带到中心圈，其他人都客气的和他打招呼。任君亦也都微笑着回应。
　　一群人胡天海地的聊着，突然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问了句：“小任这么年轻，有对象了吗？”
　　他还没开口，教授就乐着开口：“害，他啊，早就ji…”“没有…没有对象。”
　　他连忙打断教授的话，他想…那已经不算了，不过是两个人拿了法律给予的本子，却没有人履行那份义务罢了。
　　旁人都在笑着说让他趁年轻谈谈对象，不然等年纪大了，就没那种激情了，那份年轻人爱情的美好滋味就错过了。
　　他面上笑着答应，却在心里轻轻的说，可是我年轻时的爱情也不美好啊。
　　教授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再说什么了，他的得意门生，愈发沉默，愈发封闭自己的内心。
　　就连笑容也全都变成了礼貌的敷衍，眼里半点光都没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把行李箱放在一旁，输入密码。他随眼一瞥，看到信箱的指示灯上显示着一个红色的数字‘2’。
　　表示有两封信。任君亦开门的手一顿。想了想还是打开信箱把那两封从国外寄来的信拿了出来。
　　随意洗漱一下他直接躺下了，吃了一颗药。
　　他太累了…今晚头发直接没擦，在枕头上贴了块吸水绒毛巾，然后闭上眼准备睡觉。
　　耳畔的水润让他想起那晚何琛嵩给他吹头发的时候。轻柔的话语，温热的手指。
　　可那份温柔的主人，却不属于他。即使他再卑微祈求上苍，再傻傻等待，那个人也不会属于他。
　　那个人不会属于任何人。
　　……
　　信件是三天前到的…还是加急件。
　　很不巧的是，他刚把这两封看完，收在那个老旧的木盒里。门铃又响了。
　　他走到门口国际件的快递小哥非常潇洒的走远了，只留了一个匆忙的背影。耳畔还有轻微的滴滴声，任君亦了然，一转头，果然是信箱里传来的声音。他打来一看，是新的国际加急件。
　　这三封里的另一个小男孩，都是同一个人，那个最像宋堂的小男孩。
　　照片里两人也有日常相处的照片。有亲热的自拍，有在街头牵手漫步的照片，有微笑对视的侧颜。
　　可他这么些天，一通来自何琛嵩的来电都没有接到。
　　他否定自己昨晚的话。何琛嵩可能属于宋堂，可能属于这个男孩…就是不会属于他任君亦。
　　眼泪不知觉的掉落在那封写着：‘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哦~’的信纸上。
　　我可能…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可能上上辈子欠了别人万两黄金，不然为什么今生要如此遭罪？
　　他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爱而不得的人很痛苦，可却不知道那些爱而拥有，又失去的人该有多痛苦。
　　可他现在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
　　爱而不得以及拥有又失去的人，都比不得他这份绝望。
　　他以为他能拥有，他以为他被爱着。可一切都只是虚妄，只是他自作多情的幻想。他从未拥有过，但他却一直可笑的以为他拥有。
　　他从未体验过幸福。
　　今天是他爱上何琛嵩以来，第一次萌生出后悔的情绪。
　　不是后悔爱上他，只是后悔…那么轻易的、让愚蠢的自己爱上他。在他还没有学会让自己更强大、更优秀到让何琛嵩可以喜欢他之前，就爱上了那个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在他还小心翼翼的不敢用目光直视别人的时候，就胆大包天的妄想拥有一颗明亮的星星。
　　是他的贪心种下的因，所以命运给他的果，他除了咽下别无他法。
　　任君亦抹干眼泪，站起身去收好照片。随后又当做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继续忙自己的事情。那不是应该困扰他的事情，这只是他灰暗生活里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应该给他的生活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不应该、不行也不可以！
　　他不是那个天真的怀揣渴望的小孩子了，生活从来就不允许他去白日做梦。
　　他需要的是，早日清醒。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