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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   赵流光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这天,白炤早早来到宫中,漫不经心地问起:“区区半个月,陛下就将骨牌玩腻了?”
      是了,他已经有三天没提起要和白炤组牌局,赵流光不动声色地点头道:“腻了,早就腻了。”
      白炤满脸不出所料,好像猜到他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赵流光暗暗观察,感叹他心理素质的同时忍不住腹诽,此人明明巴不得自己早点将骨牌玩腻,好掩盖他在人前装得光明磊落,却在人后玩弄把戏。
      白炤状似不经意道:“既然玩腻了骨牌,今晚南府戏楼排了出新戏,臣可陪陛下去看一看。”
      赵流光微微一顿,摸下巴推敲他的语气,确定这只是个随口一提的建议。
      看戏?赵流光点动摇,但玩骨牌的滋味实在让人难忘又上瘾,于是正色道:“不了,朕今晚只想早点休憩,衡王每日到皇宫来,也要注意休养生息。”
      白炤捉摸不透地瞧他一会,没有吭声,又坐了一会,放下茶杯出了宫去。
      此时,赵流光的神经末梢还未丧失灵敏度,敏锐地察觉到白炤的神态透出不祥,出于防备,他理应将夜晚的牌局叫停,但欲望总是让人丢掉理智。
      他相信预感,但更愿意相信侥幸。
      这天夜里,牌桌刚刚开局,气氛一团和气,突有宫人低声提醒:“衡王殿下来了!”
      接下来发生的场景,从宫人们的口中传至民间街坊,直到多年后,依然为百姓津津乐道。
      只见赵流光几乎下意识反应,听闻白炤大驾光临,快速扔飞了手上的骨牌,对春安道:“你来接替朕的位置!”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像只逃窜的乌龟爬到桌底下。
      赵流光以为桌底狭窄的世界与世隔绝,掩耳盗铃就能躲过白炤的突袭,不过须臾,桌布被人掀开,透入一丝刺眼的光亮。
      赵流光的眼睛适应了半晌,看清蹲在外头的男子如神仙下凡周身光芒四散。
      神仙问:“陛下藏在桌底下做什么?”
      赵流光的心跳到喉咙口,又硬生生咽下去:“朕没藏,朕不过是捡牌。”
      “不过掉了一张骨牌,竟要陛亲自捡,这群没用的宫人……不如砍了他们的手脚?”白炤阴测测地笑笑,亮出红口白牙,简直闪瞎双目。
      “……朕亲自捡牌,不过是体恤宫人,此乃皇恩浩荡,衡王你莫再说笑。”
      赵流光讪笑道,灰头土脸地从桌底爬出来,白炤漠然地站立,只顾冷眼旁观。
      转身,他又装出大度的样子,命人挪来张椅子在桌旁坐下,说是打算观战。
      但有一个凶神恶煞的阎王杵在旁,谁还玩得下去?更何况,鬼知道白炤是不是真心实意地打算观战。
      殿内像是漏了风凉意飕飕,室内无人出声,噤若寒蝉。
      “罢了,今日就到这里,朕和衡王有事商谈,都散了吧。”赵流光推翻骨牌站起来道,话音落下,只觉一股劲道将他按住硬生生按回了桌前。
      赵流光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到白炤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似散漫亲密,实则用了千斤重的力气。
      所谓风水轮流转,堂堂一国之君,竟也享受起朱惕此前的待遇,赵流光咬牙切齿,却不敢做什么。
      白炤本人的语气更为挑衅:“陛下大可继续,臣不曾有要事和陛下商谈。”
      赵流光摇头:“不必,不必。”
      “陛下未尽兴就要散局,难道是臣在此处,扰了陛下的兴致?”
      “不敢,不敢。”赵流光窝囊地缩起了脑袋。
      殷寻旁观许久,终于看不下去,滚了滚喉咙想说话,白炤飞去一个眼刀,殷寻赶忙紧闭了嘴。
      赵流光坐如针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搓骨牌,想来白炤便是要从他的局促中,得到报复的快感。
      可惜,白炤低估了赵流光厚颜无耻的程度,甚至连赵流光自己也未料到,牌局渐入佳境,他又慢慢投身进去。
      开局结束,首战告捷,赵流光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和脊背,喉咙一个咕隆情不自禁发出一声笑。
      笑完之后,他又后悔莫及地僵住了,缓慢地转身,果不其然听到一声刺耳的重音,只见白炤当众踢倒了软椅,摔袖往殿外而去。
      赵流光回过神来,连忙扔下骨牌追他走出去,边追边想,这件事终归是他不好,说到底白炤还是帮他解决了群臣的烦扰,他这么做,算得上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幸好白炤走得不快,甚至算的上慢悠悠,赵流光很快追上他。
      “衡王,朕知道错了,朕不该过河拆桥。”赵流光屈尊道歉,用了十足的诚心。白炤却只管走路,半点反应也无。
      无奈之下,赵流光快步绕到人跟前,见人神情阴郁宛如结了百丈寒冰,便狠心咬牙甩锅道:“今日之事并非朕的本意,实在是殷寻和严弗那两人,硬缠着朕开局!”
      白炤霍然停下了脚步,目光笔直向前,寒森森道:“想不到殷太医和严总管家中堆金积玉,硬缠着陛下只为豪掷千金?”
      赵流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听出此话弯弯绕绕的含义,又有些困扰,白炤怎么知道这几日没有他在牌局上做手脚,他也战无不胜、日进斗金?要不是他战无不胜、日进斗金,对骨牌也不会这般上瘾……不过白炤向来轻世傲物,从不为小事斤斤计较,如今这尖酸刻薄的模样,倒让人有点稀奇了。
      寒鸦从空中横过,发出一道嘶鸣。赵流光问:“衡王,你怎会变得如此小气?”
      白炤:“陛下有所不知,臣从来都如此小气。”
      赵流光:“……看来,是朕眼拙了。”
      白炤的身体一侧,目光在空中打了好几个转终于舍得落在他身上,不难察觉,他眉目之间已有了微妙的软化。
      赵流光迎上他的目光,柔声道:“好了,往后这样的事必定不会再发生,现在朕只想与你去看戏。”
      “晚了。”
      “戌时二刻,还不算晚。”
      他上赶着讨好的样子,应该像极了街口要饭的,可惜白炤并未接受。
      沉默盘桓在苍穹之下,长身玉立的男人孤高地站着,似乎不为任何事所动。
      夜风在墙内横冲直撞,撞出了赵流光脑海中一个新奇的念头,既然白炤无法宽宥他的过错,不如顺水推舟,和他冷战上三天或半个月……
      但见下一刻,白炤抬步向前走去,回头瞧他还愣在原地发呆,拧起眉头像有所示意。
      赵流光心怀鬼胎遂纹丝不动,两人临风站了一会,白炤走回来握住他的手腕,说道:“去看戏。”
      “你不气了?”
      月落桂树,白炤的叹息像一滴清露融化在夜色里。
      走过四下昏暗的小道,枯木横在路中央,赵流光被白炤稳稳扶着,被当成瞎子也是瘸子,温和地提醒一句“小心”。
      赵流光懊恼地想,白炤竟然全然不生气了……真是可惜,其人软化的速度,他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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