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轮蚀雨》雨舞风轻

9、第 9 章

　　随着几场大雨的洗礼，天气给人的感觉不再是那么闷热，空气中的凉风逐渐多了起来。

　　麦田换上了金黄的颜色，变得更加耀眼。一个妙龄少女飞奔在其中，享受着稻谷拂过脸颊的酥痒，体会着秋日的凉爽。

　　林烟雨被这个农家领养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自从上次打发走孤儿院的人之后，他们果然没有再来审查。祖母和父亲对她的感情不温不火，但这不影响林烟雨的日常生活。

　　林烟雨曾感觉，这两个月是和她分开之后，过的最安定的一段时间，虽然依旧止不住对她的思念。

　　在这段时间也有进城过几次，林烟雨幻想着能与她相遇，但想用这种方法与她相遇，无异于大海捞针。毕竟林烟雨早已离开与她分别的那座城市，到了北方的山林里。

　　林烟雨不知道该如何把握这份感情，只能把它埋在心底，等待日后的发芽。

　　“这么不听话，又到麦田里乱跑，刚刚给你安排的活干完了吗？小心你祖母骂你。”房屋那边传来父亲的呼唤。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要多玩一会。”林烟雨并不理会父亲，在麦田中玩的不亦乐乎。

　　精致的小脸反射着稻谷的金黄，虽然没有笑容，但依旧可以看出她的快乐。

　　“林烟雨！看看你干的好事！“一声怒吼从另一个屋子中传来。

　　“我让你看好火候，你就把这件事扔一边玩去了？锅都快烧漏了！”祖母从屋中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看到赶忙往回跑的林烟雨大声喊道。

　　“不可能的啊，我明明已经把火熄了。”林烟雨眼神里充满疑惑，她可不想再惹这家人不高兴。
　　林烟雨在这个家里干的每一件事，都尽量做到尽善尽美。只有这样才能讨到家主的欢心，让她的生活质量再提高一些。

　　“你不知道死灰是会复燃的吗，你不把灶台清理干净，它就有可能再烧起来！你在这这么长时间都活到猪身上了吗？”祖母怒气不减，指着林烟雨的鼻子破口大骂。

　　随之她的手向上翻起，手掌呼啸着风声向林烟雨的脸庞袭来。
　　“啪！”

　　林烟雨紧闭双眼，体会着钻心的疼痛，紧接着又是一阵破风声袭来。

　　“差不多可以了，妈！”

　　准备好接受的疼痛感没有感受到，睁开眼睛看见养父死死抓着祖母那只离她脸只有几寸的粗糙大手。

　　“如果再有下次，有你好看的！”祖母头也不回的走进屋中。

　　“怎么样，疼吗。祖母下手确实有些重了，但她也是为了让你记住，我们……”

　　养父的话，林烟雨只听清了前半段。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床上。今天这件事的反转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平日里对她还算慈祥的祖母今天为什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勃然大怒。

　　她回想起刚进这家时祖母的样子，和今天如出一辙。还有养父在她耳边到底说了什么，难道那句话已经不起作用了吗。

　　头部的阵痛再次袭来，林烟雨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

　　“又要开始了？”她嘟囔了一句，之后便迷迷糊糊的睡去。

　　睡梦中林烟雨恍惚间看到养父走进房间，轻轻的在她床边坐下。林烟雨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之后的事，她也记不清楚。

　　夏日的空气的渐行渐远，时间步入深秋。秋风给大地穿上了一件金色的毛衣，空气中显出柔和的光辉，澄清且飘渺。南翔的大雁在天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夕阳的光辉洒在一家人的脸上，本该和睦的一家人，现在却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明天要去收玉米了，早些起床，抓紧干活。”祖母面无表情的说道。

　　“嗯。”林烟雨轻应一声，没有说多余的话。

　　林烟雨当然不想再做错什么，自行葬送自己的安稳生活。她最主要的就是活下去，不受那些苦。林烟雨努力活下去这些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她最爱的人，是她在林烟雨最危急的时候给了她温暖，给了她最无微不至的关怀。

　　毫不客气的说，是她给了林烟雨第二次生命。而现在她不在身边，林烟雨当然要更加爱惜自己，努力不让她失望。虽然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相遇，林烟雨都要活下去。

　　“又走神了？快点割，今天割不完这亩地别想吃饭！”一阵吼声吓到了正在聚精会神的林烟雨，锋利的镰刀向着手指划去。“啊呀！”林烟雨尖叫一声，连忙将手指放入口中。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指望你今天上午可以干完这些活，看来是泡汤了。也不知道我们家养着你是干什么的，要是个男孩还能帮忙，你一个小妮子，和饭桶有什么区别。”祖母完全展开了毒舌。“快点简单包扎一下，接着干活去，午饭你就别吃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林烟雨无法忍受的地步，从上次一点小事就动手，到现在让她干这些她本就不能胜任的体力活。

　　“这些活本来就不是我该干的，为什么硬让我干？再说了，我这么长时间又不是一直吃闲饭，大大小小的活我帮了多少，我不过就是犯了两次错，你凭什么这么骂我和打我？”林烟雨终于忍不住，愤怒的吼了出来。

　　本清澈透亮的声音变得尖锐，一张玉洁冰清的小脸逐渐扭曲。

　　“你还敢顶嘴？反了你了！”祖母想抓住林烟雨，却被她用一个灵巧的闪躲避开了。

　　祖母恼羞成怒，向前一步踏去，用身体撞向她。林烟雨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招数，被撞到在地。粗壮的大手抓住了她柔弱无骨的细嫩胳膊，任她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她的手臂瞬间被掐出了红色的血痕，在白暂的皮肤上显得极为耀眼。

　　重掌扇到她的头上，脸上和身体上，林烟雨倔强的心理再次被唤醒，她不哭也不喊，默默忍受着。

　　“我想要的是孙子，没想到分给我是孙女，进家门的时候还那么无礼，当着那么多人薄我面子。之前你爹跟我说孤儿院会来审查，让我稍微收敛点。给你这么长时间好脸色让你活的很舒服是吗，现在可好，不会有人来烦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祖母一边打着林烟雨，一边将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原来，她不想让林烟雨在孤儿院那边说他们的坏话，故意摆出了一副好脸色，不然不止孙子，连孙女她都领养不到。现在她大发脾气一是因为没有得到孙子，二是孙女还在进家门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下跪，让她的颜面受损。

　　祖母将这几个月积攒的怒火都发泄在林烟雨身上后，直接将她摔在一边。“继续干活，如果弄不完晚饭也没有你的份。”说完便火冒三丈的离开，留下林烟雨蹲坐在地上。

　　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伸出满是伤痕的手向上抓弄着什么，到头来却是一片虚无。金黄的玉米在身边随风起舞，像是在嘲笑她安于现状，嘲笑她赶走孤儿院的人，嘲笑她将这一切看的太简单。
　　她没曾想祖母的心胸如此狭窄，也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家想要的。

　　林烟雨对此无计可施，只能艰难的爬起来，用那只还在渗血的手摘着玉米。秋日的蚊子在耳边嗡鸣，时不时光顾一下她的身体，让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伤痕还是蚊子的吻痕。

　　抑制住脑中的各种冲动，关上心中那扇躁动不安的大门。林烟雨安静的躺在炕上，坚硬的土炕对她的伤极为不友好，她只要稍微动一下，身上的伤痕就会叫嚣着疼痛。正在她考虑之后的生活，要不要向别人求助时，父亲敲门进入了房间。

　　思绪被打断，林烟雨侧头斜望着走进来父亲。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中看不出情绪。

　　“还疼吗？她下手真重啊。今天的事，是她不好，我替她向你道歉。”父亲的语气很和善，对林烟雨表示了关心。

　　“我承认家中的封建思想有些重，但她是长辈，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不光是你，我做事情也要尊重她的意见，希望你能理解这些做法。”

　　林烟雨听了感觉很不是滋味，心情复杂。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她咧了咧嘴，眼神飘向一边。难道为了她就要我受罪吗？

　　养父察觉到了她细微的表情，认为这是个机会。“伤又疼了？来，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子。”说完就把手伸进了林烟雨的被子里。

　　同样粗糙的大手触碰到了林烟雨柔嫩的肌肤，让她脑中一空。多年没有安全感的她反应迅速，忍着伤痛将被子拽到身体下面，向后退去。

　　“你想干什么？”少女的声音冰冷无情，眼神凛冽如刃，像看待怪物一样的眼神死死盯住养父。
　　“啊……我只是看看你伤的多重，没有别的意思。”父亲说完，林烟雨清楚的看见养父的脸微微泛红。

　　“请你出去，如果真心想道歉，就让她自己来。”林烟雨的面孔再次凝成冰川，阴冷的对养父说道。

　　“烟雨，你不要太过分。刚刚我说的很清楚，她是家中的长辈。根本没有长辈给晚辈来道歉的道理。再说，她老人家年岁也大了，到时候她一走，那就剩咱们两个人了！”养父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逐渐兴奋，于是赶忙端正神情。

　　而一切，都被林烟雨看在眼中。从她口中冷冰冰的吐出一段话：“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养父摇了摇头，缓慢的退了出去。

　　林烟雨两次流浪街头，还在孤儿院待了近半年时间。她见过世面上很多类型的人，但那都是在城市中。

　　长大后几乎没接触过乡下人的她，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看待和处理事务的。不过就算如此，她也能明显感到养父的不正常行为。

　　经历的漫长的一天，林烟雨感到浑身无力，神情涣散。伤口的阵痛依旧不减，祖母和养父的面孔在她眼前挥之不去。现在的她只想沉沉睡去，忘掉这一切。

　　睡梦中，林烟雨好像再一次看见了养父的身影，还听到他在说些什么。他又坐在她的床边，响起细细簌簌的声音。

　　林烟雨之前的记忆被勾起，她确定上次养父来她的房间不是梦境，而且这一次也不是。她发动全身力气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被吊上千斤挂坠一般，艰难无比。

　　她的身体再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而且那个东西似乎在不断抚摸她的腹部，林烟雨的怒火再次被点燃。碰巧那个东西摸到了她的伤痕，痛感让她回到了现实。

　　从模糊的梦境到清醒，林烟雨睁开眼睛。果然，她的养父将手放在她的腹部，似乎还有下一步举动。

　　她几乎跳了起来，用被子包裹住自己的身体，站在炕头。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愤怒，她的身体瑟瑟发抖，被压抑的情感马上就要喷薄而出。脸上寒如九天，不禁让人胆颤。她本来水灵的大眼睛此时刻意的眯着，眉宇之间流露出不合年龄的气息。
　　养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尴尬的想掩饰着一切。“天气转凉，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盖好被子，怕你冻着。”

　　林烟雨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胡搅蛮缠，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想关于这些事情的对策。既然她已经察觉到的养父的异常行为已经有过两次，这么说之前肯定还有很多次她都蒙在鼓里。

　　但好在他目前还是试探的阶段，没有进行更加过分的动作。

　　她不想今晚把她和养父的关系弄僵，现在只想暂时将这些事情搁置，日后会找机会了结这一切。
　　“我没事，不冷。以后请不要再进我的房间。”

　　“额……好，不进，不进。”养父缓缓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养父走后，林烟雨将门锁好。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她知道以后要经历的，只会这几次严重。不过关于了结一切的做法，她也有了初步的计划。

　　就像对待上一个家庭那样，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养父从林烟雨的房间走出来，刚才林烟雨的神情历历在目，让他感到后脊发凉，不禁接连打了几个寒战。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那种气息，已经不是怒气了。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最多只是害羞而已，还是很好搞定的。

　　于是这个禽兽依旧计划着怎么和她搞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