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天才玛丽安》安柯AK

106、一无所有

　　紫罗兰色的天空笼罩着被摧毁的房子，月亮黯淡无光，编成憔悴的银丝，缠绕大地的动作笨拙而繁琐。被破坏的建筑形成的灰尘不知不觉间漂浮在全部空间，如同雾气弥漫。

　　爱米琳·万斯麻木地望着其她傲罗抬走莉莉和詹姆的尸体，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听到多尔死讯的那个晚上……

　　她抹掉滑过脸颊的一滴泪，如同呼吸般自如，艰难地移动着步伐走到斯克林杰旁边。她从来都不想这样，但显然没人会听她的祈祷。

　　“一切都——”巨响打断了她的询问。

　　爱米琳盯着忽然出现的两个人，彻底无法呼吸了——玛丽安娜和雷古勒斯·布莱克。自从邓布利多校长宣布他不幸和玛丽安娜失去联系后，尽管大家都不愿承认，但是不能否认她在很大程度上已经遇害了。西里斯几乎已经疯狂了，要不是有莱姆斯已经躲藏起来的莉莉与詹姆的安慰。爱米琳不敢想象西里斯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然而现在他已经做出了，真可笑）

　　幸好，她回来了，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可这更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幸。有谁能鼓起勇气目睹挚友的遗体？更糟的是，玛丽安娜该怎么面对西里斯·布莱克神秘失踪并且极有可能出卖波特妇夫的事实？这一切都太沉重了，不该让一个风尘仆仆，满脸憔悴，目光呆滞，似乎苍老二十多岁的二十一岁女巫承受。想到这，爱米琳真想替玛丽安娜号啕大哭。

　　“哦！劳利！”斯克林杰爆发出一道尖锐的叫声，冲上前打算拦住玛丽安娜。她推开雷古勒斯，蹒跚走向抬着莉莉和詹姆尸体的傲罗。然而爱米琳制止了他，蠕动嘴唇道：“你连她们的最后一面都要剥夺吗？”

　　斯克林杰噤声不言，过了几秒同样低声说：“这会使她更痛苦……没时间了，我们得马上找到布莱克！我们可不能带上她，会出大乱子的！要找个方法支开她。”

　　爱米琳低头，摆弄着衣摆，沉默良久才说：“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她侧头，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月光在她眼中破碎，“至少让她见到他吧……就一面吧……总比没见到要好……”

　　与此同时，如年老体衰的家养小精灵般的玛丽安娜，终于踉踉跄跄，到达了她日思夜想的挚友前。她径直跪了下去，没有任何停顿，像了无生气的目录，僵硬地执行命令，而不知所做的意义。她手势颤抖，拂开遮住女巫美丽而苍白的脸庞的红发，深红的长发血般流淌在她的指间，混杂着她自身的血液。一滴泪，像雨点落在了莉莉曾经柔和白净，如今透露出死亡之色的脸庞。玛丽安娜伏在她身上，像只哀号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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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玛丽安娜记得，从她归来到西里斯被抓的两天，犹如梦一样虚幻不定，仿佛是她凭空捏造的一段记忆。她跟随着傲罗大部队四处寻找西里斯——绝大多数人都向她投以夹杂着同情，怜悯，好奇甚至怀疑的目光。她随波逐流，失去了自己的主见，麻木地说出自己记得西里斯去过的地方，以及可能会去的地方。像听话的宠物被携带在她们身边，被盘问失踪期间发生的一切，签下她们递过来的一切文件……

　　她的世界转啊转啊，面前的人一茬茬改变，白昼和黑夜的区别已不甚清晰。杰奎琳，黑兹尔，莉莉，詹姆，西里斯的脸在她眼前浮现又迅速消失，交替互换。她们呼唤她玛丽安娜玛丽安娜玛丽安娜玛丽安娜玛丽安娜玛丽安娜玛丽安娜

　　“玛丽安娜！”

　　玛丽安娜慢慢抬起头，眼睛如同爆发了赤潮的海洋，布满了红血丝。“什么？”她低声说，手指不断挖着右臂上刚刚结痂的伤疤——幻影移形失败的产物。伤口又沁出猩红的液体。

　　“不要再碰你的伤口了！”爱米琳扭开头，深吸一口气复又道，“我们找到布莱克的踪迹了……”

　　“还有什么是不能对我说的呢？”玛丽安娜平静地望着她，静得如同黑潭的死水。

　　爱米琳仍然无话可说。

　　48小时之后，玛丽安娜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她缓慢地转头，巡视周围整装待发的傲罗，准备随时逮捕在废墟中狂笑的男巫。她的心本该疼痛，本该疼痛。她应该跑到大街上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地吼道绝不可能是他。然而她没有，谁也没有。

　　玛丽安娜玛丽安娜玛丽安娜你快看你快看你快看看看看他他他他他笑笑笑笑笑笑笑笑笑笑笑笑笑啊笑啊笑啊他他他他他好高兴好高兴好高兴好高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他他他他他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看见你看见你看见你看见你

　　够了

　　夜色中有种强烈的不安感。短暂的混沌后，玛丽安娜发觉自己现在的视野出奇地清晰。

　　他站在废墟之中，穿得破旧不堪——被飞溅的碎片损伤到的夹克衫。在最深邃，最黑暗的夜色下，他的脸显得瘦削不堪，可是脸上仍有堪称癫狂的笑容。她的目光冷漠地注视着他，无喜无悲。

　　她确信他看见自己了。他麻木的目光中明显出现了裂痕——属于震惊的裂痕。那一刹那，玛丽安娜的心盲目地溢出了希望，仿佛这希望能够拯救她们彼此。

　　于是她推开爱米琳，朝他伸出手，像一个溺水的人在寻求救援。我可以救你！我可以救你！别碰他！她的心呼喊道。那一刻，她只有这个想法。

　　然而，他眼睛中的裂痕被麻木淹没，消失无踪。傲罗们一拥而上逮捕了他。爱米琳也反应过来紧紧拽住她，恳求她，好像她是个分不清对错的孩子。

　　她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分隔成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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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劳奇先生，你们不能这么做。这一点也不符合规章制度。你们不能未经审判就把他投进阿兹卡班，他还没有认罪。”玛丽安娜急迫地跟在巴蒂·克劳奇身后，不在乎他厌烦的神色和掩饰不住的厌恶。

　　“我希望你认清现实，劳利小姐。他是波特妇夫的保密人，除了他，没人知道波特妇夫在哪里。这是毋庸置疑的证据，当然不用经过审判。”

　　“他不会出卖她们！他不会这么做的，他不是这种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克劳奇先生，请让我去见他，我一定会让他说出真相的。”

　　“别犯傻了。如果你再纠缠我，我就让人把你轰出去。不论你的母亲是谁。”

　　“我妈妈绝不会这样做的！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们是在侮辱整个魔法部啊！你们在践踏你们曾经坚持的一切啊！”

　　克劳奇怜悯又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呵，你的母亲。想想你的母亲吧，想想你的家族为了反抗伏地魔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劳利小姐。别让她死后还要成为别人的笑谈。请你别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惹人发笑。”

　　“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她嘶声道，“我发誓我会从他那里找到真相的。只要你让我去看他，只要你让我去看他。克劳奇先生！巴蒂·克劳奇！”

　　巴蒂·克劳奇明显再也无法忍受她，拿出魔杖打算呼叫其她巫师把她轰出去。玛丽安娜见状迅速抽出魔杖，对准了司长。

　　“你要干什么？玛丽安娜·劳利？你这个疯子！”

　　“我只是要去见他！我会找到真相的！为什么你连这个请求都不肯答应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在我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你很尊重她，也很尊重我。”

　　“你现在一点也不值得人尊重，劳利小姐。你只会让你以及你的母亲蒙羞——巴诺德。”

　　米丽森·巴诺德在一群身穿黑袍的中老年巫师的簇拥下走进大厅，不悦地盯着正在争执的两人。

　　“你在干什么？克劳奇？你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巫互相用魔杖指着彼此？玛丽安娜？”

　　“巴诺德部长。”玛丽安娜缓缓低下头，仍没有放下魔杖。她脸色苍白，却丝毫不能减弱脸上的坚定和认真。

　　“放下你的魔杖。玛丽安娜·劳利。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们完全可以以袭击魔法部官员的罪名逮捕你。你要干什么？”

　　“巴诺德——”

　　“我要去见西里斯——西里斯·布莱克！我发誓他绝没有出卖波特妇夫，只要你让我见到他，我一定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真相。另外，巴诺德部长，你不想魔法部的声誉受到损害吧？”

　　“处置一个食死徒和背叛者对魔法部的声誉算不上损害，劳利小姐，请你明白这一点。别无理取闹了，没有人会想你母亲一样纵容你，回去吧，劳利。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绝不会是食死徒！求求你，巴诺德部长，我一定会找出真相的，只要你让我去见他一面，就一面。”米丽森·巴诺德面无表情审视着面前女巫年轻的脸，金色长发，湛蓝眼眸。荷兹，她真像你，可是又一点儿也不像你……

　　她最终答应了她无理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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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安娜以前只在书籍上见到过阿兹卡班，书里描述这里离人群、位于孤岛的巫师监狱。它被一群叫做摄魂怪的靠吸取别人灵魂为生的可怕生物看守着。终日寒冷无度，冷得仿佛能把巫师和墙壁黏在一起，待温度上升，她们背部的皮肤就会永远地留在墙上，无论如何也撕不下来。

　　玛丽安娜裹紧风衣，再次向巴诺德部长道谢——她面无表情，身边围着两个傲罗。玛丽安娜发觉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但是她已经无法顾及这点了。她急匆匆地向牢房冲去，仿佛真理就在眼前。

　　第一间，没有。第二间，没有。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终于，她望见了暗处的西里斯。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人的感情，仿佛他的灵魂与他的躯体不在一处。如此冷的环境下，他却好像感觉不到温度的流逝，任由透骨的寒风刺入他的躯体。千疮百孔的被褥看起来不比他破烂不堪的夹克衫保暖不少，他或许会被冻死在这里，就像书里面说的那些黏在墙上的皮肤。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嘿……你看起来很糟糕，”玛丽安娜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希望能帮助对面的男巫打起精神，“我感觉自己看上去也差不多。可惜我没有镜子。魔法部真是群混蛋——我想说我也是。你还有什么想说吗？我知道你很自负，不过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大脚板。真的，你需要严肃起来了。告诉我，告诉我一切，告诉我你没有出卖莉莉和詹姆。告诉我你没有杀了彼得。求求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恳求你。大脚板？看着我，看着我，别把头扭过去。别……西里斯！”

　　“她们死了啊！你怎么能这么做呢？她们是我的一切啊！难道她们不也是你的一切吗？求求你，求求你，别让她们不明不白地死了好吗？究竟是谁出卖了她们啊？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可是是谁，到底是谁，求求你告诉我。你不用担心，那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不觉得是你的错。只要你把真相说出来，我们都会相信你的。我会去奔走的，我会为你提出上诉的。我有点关系，尽管我不知道那关系是否还作数。但是我会去努力，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离开这里——别逃避了！你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你怎么了？西里斯？”

　　“只有我在说话。”

　　“我已经说出一切了。”

　　“我不相信。”玛丽安娜彻底地微笑起来，双肩却止不住颤抖。

　　“这就是事实。”

　　“事实？你指什么事实？你出卖莉莉和詹姆给伏地魔导致她们死亡的事实？你杀死十二个麻瓜和彼得的事实？你是叛徒的事实？你骨子里流着和布莱克家族一样肮脏的血液的事实？这些都是事实，而这些我都不相信。别逼我，别逼我西里斯，别让我失去对你的信任。还是你从来就不值得我信任？我认识这么多年的你。究竟是真实的你，还是为了反叛伪装出来的你？”

　　他用毫不在意的声音说：“继续。”

　　玛丽安娜脸上的每一丝肌肉间的缝隙都在颤动。她的眼角全部变成了晕红色，像是日本艺伎的诡美妆容。她突然无法控制自己，发出怪异的笑声。

　　“我早该明白的。早该明白的。像你这种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从你把莱姆斯当成你玩笑的工具时我就该看出来。你真虚伪，真恶心。而我还傻乎乎地原谅了你，哦，还是因为杰奎琳和黑兹尔死了。真可笑，我因为家人的死重新原谅了一个叛徒。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愚蠢，感性，永远分不清善恶。你和我在一起一定很高兴自己的伪装再一次骗到了我吧？”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放松过，我终于摆脱你。我们两个终于都疯了！疯了！我们摆脱了彼此！我们再也不用假惺惺地去爱彼此就像我们还是十几岁的白痴！”

　　“用你的目光看着我，而不是你的眼睛。”

　　“看着我。我现在看着你感觉我和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许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叛逆，你的善良，你的正义；我的善良，我的热情，我们的友谊。或许它有些时候是真的，但大部分时候是假的。可是你卑鄙，显得我也那么卑鄙。”她绝望地注视着他，可是她的感情不是洪流，是细雨，是不被在意的，肆意践踏的。

　　“回答我。”

　　“你回答我啊！西里斯布莱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你默认你的确是叛徒，对吗？你甚至不敢直接对我说。你就那么懦弱吗？你敢于背叛你的好友……不，别逼我。我真的不相信……那是我的人生啊！我不能背叛它，你也不能。”她扭过头，无可抑制地微笑了一下，似乎要把自己躲藏起来。

　　“西里斯。我最后，最后再恳求你一次，请你对我说出一切吧。我会相信你的。我会相信你的。你说吧，你说啊，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也不会让你伤害你自己。只要你告诉我真相。”

　　……

　　“我真蠢。你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我向行尸走肉寻求些什么？我真蠢。真蠢。”

　　“你这个人是种灾祸，现在你终于被关起来了。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是她们？为什么不是你。”

　　“遇见你是个错误。真可惜我现在才知道。”她无力地笑笑，自嘲之意溢于言表。她转身，强迫自己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他告诉你什么了吗？”巴诺德不慌不忙地问，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没有，什么都没有。很抱歉麻烦你，非常抱歉。”玛丽安娜一边说一边扶着墙壁向前走，甚至没有看巴诺德一眼。她低着头，如同毫无生气的骷髅。

　　巴诺德点点头，并不在乎她有些失礼的行为。而这时女巫已经走远了。

　　她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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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她们不会再爱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