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糖就养猫》Yosii

12、【12】

　　等戴世言再次睁开眼，好歹恢复了几分精神。病房的窗子上映着夕阳的光，已经是傍晚了。房间里空无一人。偶尔门外走过的脚步声，更能衬托出此刻的宁静。
　　他试了试，抬手都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更别提看什么手机发什么消息了。
　　戴世言闭起眼睛，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
　　自从人醒过来，至少记忆是彻底恢复了。这才有了他给妈妈打预防针的一幕，因为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对于周闲也不是全无好感。周闲工作认真，人也很好，像个会发光的小太阳，每次见到他心情都很愉快。只是……还没有到自己想和他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对方就辞职消失了。
　　当时觉得是有缘无分，过去也就过去了。现在再看，自己和周闲的缘分简直像是老天爷亲自做媒塞进手里的——当然，感谢领事一直致力于帮自己的忙，并且极其有效——再抓不住机会可真是枉自为人了。
　　戴世言想得清楚，不成为对方的拖累，就是自己的底线。机会可以去争取，可底线坚决不能丢。
　　他在病床上挣扎了半天，从枕头边努力摸来了手机，在心里感谢了一下妈妈还记得给它充电，接着用最快捷的方式下单买了件东西。
　　所有关节像生了锈，又钝又痛，连动动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能让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後把手机放下的时候，竟然生生疼出一身的汗。
　　“真是太废了。”自嘲地喘口气，戴世言把手机留在枕边，摊着不动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妈妈走进来，往他面前一坐，表情很严肃。“我和老戴商量过了，你的事你自己做主。你要是喜欢人家……”
　　竟然一上来就谈出柜的话题，戴世言顿时紧张起来。
　　“……就看你的意思吧。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是走运了，要是能开开心心过下半辈子，也行。要是回头被人甩了……你可别後悔。”
　　这……这不光是她同意了，还连带着说服了爸爸。
　　戴世言勉力笑了笑，有点高兴，又觉得哪里空落落的。未来在他面前，充满了不确定性，有很蛊惑的梦境一般的美好，同时也有理智冷静的绝望与否定。
　　“八字都没有一撇呢……你们也别想太多了。”

　　街灯亮起的时候，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周闲带着一口袋水果，如约来看望戴世言。
　　“阿姨您好，我是周闲。我来看看他。”
　　年轻人的笑容很和善也很有感染力。原本面对自己儿子的心上人，想板着脸严肃些的妈妈很快在他温和的笑容中败下阵来。
　　“诶，这么客气阿，还带了水果。来，坐这边。”
　　“多吃点水果好得快。”和长辈说过几句客套话，周闲的眼睛就要定在戴世言身上了。
　　周闲不知道此刻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不是之前捡回家的小黑猫，是不是已经成功回到身体里的戴世言的魂魄，也无法确定他还是不是记得之前的那些事情。有妈妈在旁，也不好说什么怪力乱神的奇怪话题。他只好想办法模棱两可地旁敲侧击。
　　“你……你怎么样……还记得我是谁吗？”
　　戴世言看着他笑了。“当然记得。早上才从昏迷中醒过来，现在感觉肚子很饿，想吃东西，”他盯着周闲的眼睛，笑着打趣，“可不要再啃猫饼干了。”
　　周闲的脸立刻红了，差一点他连眼圈都红了。
　　是他。
　　毕竟自己给小黑吃了好几天的猫粮来着。
　　“我去医院食堂给你买碗粥。”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阿姨您也等会，我去买两份晚餐带上来。”
　　“我去吧，你也刚来，你们两个说说话。”妈妈还没更多动作，周闲就已经跑出去了。

　　望着病房门沉默片刻，妈妈开口问道：“这孩子对你是不是……也有点意思的？”
　　“嘘！交给我，交给我……你可别给我添乱。”戴世言连忙把话头接过来。
　　“我看这孩子还挺有礼貌的……”妈妈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们怎么认识的？在哪认识的？”
　　“……妈，这是我以前的同事。”
　　“以前的？”
　　“他当初是……替我挡了一个大麻烦，主动离职了。”只可惜自己这两天才刚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妈妈皱起眉头来，这话怎么听都是自家儿子的问题。“你怎么搞的，还让人家丢了工作呢？”
　　“是阿，”戴世言望着房门的方向，“我欠了他两份人情。”
　　一份是内疚，害得他平白失去工作，另一份是感激，他替自己赶走了一条蛇。
　　“要是没有周闲，我现在不光工作难保，声誉也会一落千丈，能不能找到工作还不好说呢。没准得换个城市才能过活。”戴世言心道，怎么严重就怎么说吧，反正也不是假话。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有了周闲，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而已。
　　“你还是好好跟人家谈谈吧，把事情都说清楚了，该担责任就担。我看他能主动打电话给我……我的号码是不是你给他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後，妈妈白了他一眼，“人家应该还是挺关心你的。对人家好点，别让人说，我养出来一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莫名变成白眼狼的儿子顿时哭笑不得。“行，好，我知道了，没别的事您就回去吧，今晚可以睡个好觉，我这又不缺人。”
　　“美得你。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人家能照顾你一晚上？”
　　戴世言当然没这个自信，不敢夸下海口。“醒了就死不了，晾一晚上也没事的，还有医生护士在呢，你就放心回去吧。告诉我爹，没事了，不用过来，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这年头怎么生儿子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有了心上人就不要爹妈了。走了走了，闹心。”
　　目送妈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戴世言终于安心了点。自己昏迷了多久，她就担惊受怕了多久，眼里都是血丝了，让她早点回去踏实睡一觉吧。
　　至于自己的家人和周闲有没有必要进一步认识，取决于今後自己和周闲的关系。如果没有未来，只能作为前同事陈列在关注列表里，逢年过节发个消息问候一两句，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