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传》蟹北舒

12、再见

　　斗转星移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自然，哈日珠拉已经十五岁了。
　　这年初夏，哈日珠拉闲来无事，练习这古筝，不知何时，风逸尘已经站在营帐门口。
　　轻声念道：“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人归万里外，意在一杯中。只虑前程远，开帆待好风。自入长信宫，每对孤灯泣。闺门镇不开，梦从何处入。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
　　哈日珠拉笑道：“师父何时也学会偷听墙角了！”
　　风逸尘眼里闪过一丝黯淡，道：“格格怎的如此伤感？”
　　哈日珠拉没有直视风逸尘的眼睛，只是轻声道：“哪有啊？师父不是说我琴弹得好嘛，我就想着，随意练习一曲，让师父听听。”
　　风逸尘垂眸，道：“这么些年了，难道我还看不出你在想些什么吗？要是心里不好受，就跟师父说。”
　　哈日珠拉扬起一丝笑意，道：“师父，我真的没有难过，那大不了，我重新找一首词，谈给师父听？”
　　风逸尘伸出手，却在刚触摸到哈日珠拉脸的时候，似触电般缩回，只是道：“好，你想如何便如何。”就连风逸尘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是有多温柔。
　　两世为人，哈日珠拉又如何看不出风逸尘的异样，她往后退了一步，道：“那师父，我在重新为你弹一曲。”
　　风逸尘点点头，哈日珠拉笑着，坐到了古筝旁边，琴声悠扬，，落入风逸尘的耳中，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夜色催更，清尘收露，小曲幽坊月暗。竹槛灯窗，识秋娘庭院。笑相遇，似觉琼枝玉树，暖日明霞光烂。水眄兰情，总平生稀见。画图中、旧识春风面。谁知道、自到瑶台畔。眷恋雨润云温，苦惊风吹散。念荒寒、寄宿无人馆。重门闭、败壁秋虫叹。怎奈向、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
　　风逸尘何尝不明白，她是在借诗词来告诉自己，她已经心有所属，呵，怎奈向、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那人很幸福，纵然隔了万水千山，她心之念之的也唯有他吧！也是，像他这样美好的人，也只有那个人配的上吧！
　　曲毕，哈日珠拉抬眸，问：“师父，我弹得如何？”
　　风逸尘隐去自己的情绪，道：“格格天资聪颖，弹得琴自然是极好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情感。
　　良久，风逸尘继续说：“格格的汉学已经是极好的，我也教不了多少了，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哈日珠拉一惊，其实，像风逸尘这样如谪仙般的人，不是常人所能够指染的，更何况，自己……
　　哈日珠拉道：“那师父，如今可以去哪里呢？正处乱世，哪里又是师父的安身之处呢？莫不如留下来，求一个心安。”
　　风逸尘一脸淡然，道：“四海终可为家，再者，我虽是汉人，自然也知道大明皇帝昏庸，气数已尽，纵然我不忍，可终究会祖国山河破，人民民不聊生，可四贝勒不一样，他重视汉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想必，若江山一统，坐在皇位上的，便是他吧，他也是会善待汉人的吧，再不济，我可以去投靠他。”
　　哈日珠拉一笑，道：“师父独到见解，哈日珠拉佩服，那哈日珠拉也便不挽留师父了，望师父的梦想，得已实现。”
　　风逸尘眷恋的看了哈日珠拉几眼，道：“三日后动身。”
　　哈日珠拉明白，风逸尘如此决绝，自然是安排好了一切，如此，她也不必担忧了。
　　突然，哈日珠拉噗嗤一笑,风逸尘疑惑：“格格想到了什么，竟是笑的如此开心。”
　　哈日珠拉懒懒的说道：“不知大明的皇帝，此时上朝了吗？”
　　风逸尘手一顿，也没有多说，自然，他明白，哈日珠拉说的是对的，他不由得冷笑，当初朱元璋本是布衣，却能一手建立大明，雄才伟略如他，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的后代，竟是如此昏庸吧，二十多年不上朝，大概只有明朝皇帝吧。
　　风逸尘站起身，道：“格格若是没事儿，那奴便退下了。”
　　哈日珠拉也没有挽留，毕竟师父是被大明赶出来的，可在如何，他也是汉人，自己这样说，他心里，到底是不好受的吧。自然，若不是真的难受，又怎么会在自己面前自称奴呢？
　　待风逸尘离开后，哈日珠拉道：“乌日娜（蒙语巧女），你进来一下。”
　　随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俯身跪地，道：“格格”
　　哈日珠拉将乌日娜扶起，道：“乌日娜，你随我一起长大，我早说了，你我之间，早已超越了主仆情分，我拿你当姐姐，你有何必妄自菲薄。”
　　乌日娜不语
　　哈日珠拉笑道：“乌日娜，师父……他要离开了，我不好去找他，你帮我送一件东西给他可好？”
　　“是”
　　哈日珠拉拿出一个香囊，只轻声道：“这个香囊上面绣的是梅花，师父宛若谪仙，孤傲高洁，大抵只有梅花配得上吧。”
　　乌日娜接过香囊，屈膝退下。
　　***************辽阳（已经是五天后了）
　　四贝勒府
　　皇太极坐在书房，暗想：两年多没有见了，不知道小姑娘过的如何？可是，我该找个什么理由去看她呢？
　　“贝勒爷，门外有人求见，看样子，是个汉人。”小厮在书房门外说道。
　　皇太极自是大喜，汉人大多饱读诗书，对自己可是极为有利的，他隐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快请进来。”
　　那人缓缓走入书房，皇太极大惊，这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人，饶是自己，也不由得晃神。
　　那人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眉目如画，衣冠胜雪，眸如辰星，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宛若谪仙一般，饶是天神，大抵，也不及他的容貌。
　　不由得皇太极脑海中就冒出一个词——祸国殃民。
　　无意间，皇太极瞥见他腰下的一个香囊，本来觉得不就是好看一点而已，可看到那个香囊时，他愣住了，这跟哈日珠拉的手艺像极了，又看向这个男子，皇太极似是想到了什么：这不就是她的汉人师父吗？是了，怪不得觉着眼熟呢？他们相处两年多了，饶是自己心神再稳，他也嫉妒了，是了，他比她大不了多少，也生的俊俏，不得不承认，他们是般配的。
　　皇太极本来笑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只是沉声让那人起来。
　　风逸尘笑而不语，只是等待皇太极开口。
　　良久，皇太极稳住心神，道：“不知先生姓甚名谁？”
　　那人声线温和，道：“小生风逸尘，拜见四贝勒。”说着，便微微作掬行礼。
　　皇太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眸含笑，却有几分冷意射向风逸尘，风逸尘大大方方的接受了皇太极的审视，皇太极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强忍住心中的怒意，道：“来人，带先生下去休息，好生伺候着。”
　　风逸尘起身，退出门时，皇太极有瞥了一眼风逸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陌上尘如玉，公子世无双。
　　皇太极第一次这么嫉妒一个人，看来自己得去见见哈日珠拉了，这都两年了，怕就怕小妮子被人拐跑了。
　　但这时的皇太极，还没有意识到，这是爱，只以为自己的珍宝只能属于自己，以为自己是占有欲而已。
　　该死，自己竟然会嫉妒，不对，那一定是错觉。
　　良久，皇太极下了决定，道：“来人，侧福晋思念家人，收拾行装，爷陪侧福晋会科尔沁省亲。”
　　小厮应下
　　此时的哲哲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是一愣，这个男人，自己倒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会科尔沁美其名曰为了自己，可他自己是有私心的吧，哲哲脑海里瞬间飘出一个人影来，那便是——哈日珠拉
　　哲哲冷笑，自己这个侄女还有些能耐，这都两年了，还让贝勒爷念念不忘。
　　可惜啊，自己的孩子没了，那可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啊！要是自己没有流产，贝勒爷也是会高看自己的吧。到底是自己不争气，好好地，非要去踏青，倒是玩开心了，可惜啊，孩子摔没了。
　　三天后，一行人从辽阳出发，往科尔沁去。
　　一路上，皇太极倒是忧心忡忡，小妮子到底有没有移情别恋，一想到风逸尘那翩翩公子，皇太极不由得就是一股怒气。
　　可转念一想，既然风逸尘来了自己这里，就证明，他们没有在一起，可是，还是忍不住嫉妒。
　　又是想到哈日珠拉笑脸盈盈向自己表白的样子，心中一暖，哈日珠拉吗？
　　她只能是自己的，就是抢，他也是自己的，就是不知道小妮子，是不是还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