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秋柏》南北愧生

2、第二章 苦尽

　　下了晚自修，回宿舍洗完澡之后。关秋雁、常易，还有宿舍的另一个人柳知沨，一起翻墙出去吃宵夜。

　　这个习惯是刚上高中没多久就有的，学校食堂的伙食太过清水，宿舍几个人就商量了一起翻墙出去找吃的。

　　原本高一的时候宿舍有四个人的，可是高一还没过完卫潇就转学了。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关秋雁和常易都选了文科，就只剩下柳知沨选了理科。

　　平时三人只有在宿舍能见到，所以一致决定，这个翻墙吃宵夜的优良传统一定要传承下来。

　　常易是最后一个翻墙翻过去的，柳知沨在下面接住他，被常易猛的一扑差点没被扑到。直到扶着常易站稳后，才开口嫌弃道：“你这又胖了多少，我差点没被你压死。”

　　音乐生最在意自己外表，常易听到自己胖了之后，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可能吧，我照镜子觉得我没胖啊，上周形体老师还说我瘦了……”

　　常易一扭头，看见柳知沨在憋笑，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气得作势就要讨回来。长手一挥就和柳知沨扭打在了一块，虽然每次都是占下风。

　　关秋雁眉毛一挑，看破不说破。

　　眼下这场景活脱脱的就是小媳妇和小情郎打情骂俏，关秋雁觉得自己在这实在诡异，便先走一步到宵夜档口。

　　点好菜之后，常易才骂骂咧咧的和柳知沨过来，关秋雁只看一眼，不用问就知道肯定又是常易输了。

　　“气死了，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长这么高？我这还怎么在宿舍混啊。”常易哀怨的看着另外两人，愤怒之情表于脸上。

　　“你还没长开，还能再发育发育。”柳知沨淡淡一笑，坐下后就拿过常易面前的餐具，帮他热水消毒，熟练得让人心疼。

　　“唉——”常易撑着脸，一头小卷毛显得尤为可爱，“其实我也不矮，就是你们太高了。”

　　“没办法，天生的。”关秋雁也拆开了餐具，一套热水消毒之后，“我去点喝的，你们要喝什么？”

　　常易：“可乐！”

　　柳知沨：“随意。”

　　关秋雁刚走出去，往外瞥了一眼，刹那间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那车的后窗半开，一个长发女生靠在窗边，她侧脸很是精致，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是疲惫。

　　夜色朦胧，关秋雁就僵在那，不知所措。

　　“秋雁？”

　　柳知沨本想去洗手间，一出去就看见关秋雁愣在那不知道看什么。柳知沨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被他一把推开。

　　柳知沨也不恼，就看着关秋雁失魂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出档口，在离一辆黑色宾利几步远的时候停下来了。

　　柳知沨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刚出来的常易。

　　常易顺着关秋雁的身影，看到了车里的人，一时间神情复杂。

　　“你知道是谁？”

　　“他啊……”常易踌躇半天，才艰难的开口道，“他不是，总画同一个女生吗……”

　　柳知沨已经明白了。

　　关秋雁有一个白月光，是在兄弟们中众所周知的事。

　　路灯昏黄，洒落在女孩精致的面庞上。关秋雁站在车两米外，贪婪的看着女孩的面容，眼睫毛、鼻子再到嘴唇。她和以前的风格不太一样了，又好像一样。

　　女孩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哥特风的洛丽塔，脖颈带着一个黑色项圈，耳朵上戴着精致的巴洛克式耳环。

　　她就慵懒的靠着，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在闭目养神。

　　关秋雁久久的站着。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女孩睁开了眼。一双凤眼原是妩媚，大约是小憩了会，此刻却看起来乖巧，懵懵的样子尤为可爱。

　　少年心下一震，是了，是他找了三年的人，是午夜梦回时，缠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白初。

　　关秋雁心底有一百个问题。

　　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不联系他？为什么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记不记得他？

　　但他此刻僵着站在那，脑子一团乱，手心出了薄薄细汗，没办法走上前，也没办法开口。他看着车里的女孩移开了目光，扭头对前面驾驶位说了些什么，拉上了车窗，绝尘而去。

　　一眨眼，关秋雁连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除了第一眼的对视，白初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无力感扑面而来，三年执念，竟对自己视若无睹。

　　关秋雁忽的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还好有柳知沨冲过去扶住他，才没摔倒。

　　关秋雁愣愣的望着车离开的方向，忽然觉得自己的执念就是一个笑话。偏偏自己上了心，把她放在心上好多年。

　　关秋雁低着头，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哭声溢出。

　　兄弟之间，有些话不用多说。柳知沨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常易没出声，在旁边默默的站着。

　　等到关秋雁稍微平复了之后，三人又回到宵夜档口，常易一挥手点了两箱啤酒，扬言今晚不醉不归。

　　失恋之后就要喝酒，好像是不成文的规定。未能言出于口的告白，都随着酒精一瓶又一瓶的灌进了胃里，那青涩而又苦涩的暗恋，在酒精的作用下无限放大。

　　暗恋就像迷失在海里的落水者，渴求轮船来渡。真的等到了，轮船却是连一个救生圈都不愿意扔，转舵离去。

　　一轮啤酒下肚之后三人都有了微醺的醉意，关秋雁越想越是委屈，举着酒杯嚷嚷，“喝！继续、嗝，继续喝啊！”

　　常易端起酒杯立刻迎合，“喝喝喝！”然后和关秋雁碰了个杯，虚虚的抿了一小口，然后抬眼给柳知沨打眼色。

　　“喝！”

　　关秋雁站起身，洋洋洒洒又开了一瓶，一口气吹完，摇摇晃晃的坐下，眼泪决堤，他用手挡住。绝望而痛苦的低声嘶吼。

　　关秋雁最后一次和白初出去，是在游乐场。三年里他连那边的路都不太敢走，他走过那些街道，就会想起白初，会触景生情，会难过。

　　他十七年里全身心喜欢过的，留恋过的，也只有白初一人。

　　那朦胧的暗恋，并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到了岁月里，反而是愈来愈醇厚，到后面关秋雁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喜欢，还是执念了。

　　柳知沨心疼的看着关秋雁，然后和常易双双叹气。

　　关秋雁的情路太令人心疼了，常易如是想。拿起酒杯和关秋雁碰了个杯，满口豪言壮志：“要什么爱情，兄弟，以后一起赚钱啊。”

　　关秋雁一口闷了杯酒，“我家不缺钱啊。”

　　常易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咳，那我带你认识别的小姐姐？我闺蜜可多了，个个人美心善，你喜欢的样子她们都有。”

　　关秋雁摇了摇头，抹了把眼泪，“我只想要她。”

　　常易噎住，得，这人估计还要在爱情的漩涡里再多吃点苦才知道疼。

　　“你也别再喝了，”柳知沨挡下了常易的酒，用下巴指了指已经在桌子上醉到睡着了的关秋雁，“你再喝醉我们今晚就得睡大街了。”

　　常易无奈：“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他这么混着喝啊。”

　　结果就是三人连宿舍也回不去，在外面宾馆开了个房。

　　把关秋雁拖到宾馆床上后，常易叹了口气，“本以为秋雁对什么情啊爱啊不上心，没想到竟然是个情种，真是被他平时那副样子给骗了。”

　　柳知沨已经洗漱完躺下了，听到这话不禁笑道，“你呢，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找个对象吗？”

　　常易瘪瘪嘴，也躺下了，“我啊，我挑，长得合我胃口的，太少。”

　　房间内安静了许久，少年带着漫不经心，像是随口道：“我呢，我怎么样。”

　　“你？”常易愣了愣，“你什么？”

　　“我长的帅吗？”

　　常易思考了一会，然后客观的说：“勉勉强强还可以吧。”

　　柳知沨的人和他名字一样，风知我意，相当文雅，他生的也是一副温润少年，邻家大哥哥的模样。

　　“那你要不要喜欢一下我？”柳知沨这句话说得很轻，轻到几乎自己都听不见。

　　房间内一片寂静，过了会耳边传来了常易平稳的呼吸声，柳知沨抿紧了嘴，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