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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

      留在教室午休的同学被三三两两回到班级的人扰醒,午休的同学睁开蒙胧的睡眼,与进来的人一起闲聊起今天的八卦。

      以前的八卦焦点,总是双胞胎弟弟晨子风与校长千金许诗雅之间的故事,然而今天的焦点却是两件轰动全校的大事,原本安静的教室变得像菜场一般热闹。

      大家讨论的第一个话题,上午转学来的双胞胎姐妹即将取代许诗雅,晋升为新学期的姐妹校花。

      几个和许诗雅关系要好的女生力挺许诗雅,为好朋友保住其位尤为卖力。她们坚定不移的信念最终被民心所向所打败,她们心里也清楚,从林时雨林时雪跨入教室这一刻起,许诗雅的校花之位必定遭受撼动。

      她们之中,有人打算将不甘的情绪对许诗雅倾诉,也有人表示反对,反对者认为许诗雅根本不在乎什么校花之位,她的眼里只有晨子风。眼光深远的人还考虑到,许诗雅这个人比较仗义,甚至有些急性子,如果她们的不满情绪表达不当,反而会激起她与双胞胎姐妹的矛盾。

      她们之间的争论还没得出结果,却被下个话题吸引--今天上午,篮球场发生了一起打架事件,参与打架的双方,一方声名狼藉,另一方却是名声良好。

      在部分同学眼里,这简直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曾被孙皓欺负过的同学和嫉恶如仇的同学默默喝着彩。

      事不关己的绝大部分人,听说打架便觉得兴奋,眉飞色舞地跟着起哄。

      教室里的同学没有一个人亲眼看见事情的经过,全是道听途说而来,各种版本众说纷纭。

      有人说孙皓是被晨子风打了,不少反对者认为是晨子山干的,有些人觉得孙皓是被兄弟二人联手所打,更有甚者编造说,孙皓带领他的小弟们把晨家兄弟与王蒙一起揍了。

      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们打架的缘由,绝大部分人只想从中取乐。

      他们争论正激烈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教室的门被人狠狠踹开了,沉重的摔门声响让教室里的同学们停下了哄笑。

      他们看见故事的三位主人公正伫立在门口,同学们迅速收敛堆笑的嘴脸,吵闹不休的教室忽然一片安静。

      他们三人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班级的哄闹,哪怕听不清楚,心里也能感觉到班里的同学为何事而开心。

      上午打架的事让这三人处于一种阴云笼罩的境地,他们暗暗料定,这个燥热的下午必定不会太平。

      王蒙打了人,老师得知之后肯定通知自己的父亲。那公安局局长的脾气,说不定晚上回家又要吃一顿棍子。晨子山和晨子风没有父亲,他们扛下这件事也就扛了,不会像自己,要面对一顿皮肉之苦。他俩又是尖子生,顶多接受一次批评教育,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对于晨子风而言,孙皓冲着谁来的,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他怎么都逃脱不了干系。只要许诗雅喜欢着自己,孙皓必定不会放过自己。上午的时候,他感觉有了喜欢的人,可此时又不打算回绝许诗雅,让她彻底死了心,因为这种欲擒故纵的利用,能够满足他作为双胞胎一员的独特。

      王蒙和晨子风首先进入教室,门是被走在后面的晨子山踹的。他没有像他俩似的将抑郁寡欢挂在脸上,面目严峻的他环视着教室里一双双充斥惊诧的眼睛和一张张正收敛喧笑的嘴脸,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于心中燃烧,“闹啊,继续闹啊!一听说打架就兴奋,就开心是吧!同学一场,幸灾乐祸好吗?”

      话音一落,教室里的同学装作看书的低头看书,装作写作业的低头写作业,没有人敢正视这双愤怒的眼眸,更没有人多说什么,静寂的教室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他们三人朝自己的座位走去,鸦雀无声的教室里,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格外清晰。

      晨子风停在过道旁的座位,轻声对身后的他说,“座位还换吗?”

      他僵硬地笑了笑,“先这么换着吧。”他迅速坐进里面的座位,没留给弟弟任何的说话机会。

      他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座位,渐渐入了神,久久不再言语。

      朦胧之中,他仿佛看见她们姐妹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们刚转学是没有校服的,她们姐妹身穿海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和白洁的T桖衫,这套装束额外衬托出她们纤细婀娜的身段。她们肌肤白皙,白皙得如同透明,肌肤细嫩的感觉,不需要触碰,便可以想象到棉花般的柔软。

      他似乎嗅到了她们乌黑的秀瀑所散发出的醉人清香,不知是她们坐过的地方余香未尽,还是他的记忆犹新,他觉得迷人的香气依然在周围飘散着。

      伴随着迷人香气的沐浴,他心头的怒火也已熄灭。

      他心目中的她们,像是无法触碰的端丽蔷薇,只能绽放于他的眼帘之中,无法触摸她们的美丽;他心目中的他们,又好似遥不可及的清湖,只能涟漪在他的心头之上,无法踏足她们的清澈。

      打小既失去双亲的他,内心深处总有股自卑感,支离破碎的家庭造成了他收获情感的障碍。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角落里欣赏她们,把喜欢悄悄埋藏,哪怕中学时光在她们身后痛苦暗恋着,那也是快乐的。

      他不想连同学间的友情都成了奢望,他不想和她们成为陌路人。

      想到这里,一股隐隐的痛于心里发作,他埋下头,内心深处好想痛哭一场,但怎么也流不下泪。

      此时并不是自习时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寂静的教室里好像每个人都有事可做。

      其实,他们都在猜测,他之所以迁怒众人,上午打架必然吃了亏。

      没过多久,教室逐渐恢复往日的喧嚣,不记伤痛的孩子们早已忘记他的训斥。

      “你怎么还趴着?中午没休息好?”

      随着莺啼般地呼唤,他抬头看向温情似水的她。

      她看到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关问道,“晨子山,你没有事吧?”

      他努力挤出笑容,“太困了。”

      他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她,随后向同桌的哥哥问道,“她怎么知道你是晨子山?”

      没等他开口,她已经贴近弟弟的耳边,细语道,“是你哥哥告诉我的。”

      他被她的亲密动作搞得“受宠若惊”,耳朵更是麻酥酥的,“是地理课下课时候告诉你的吧。”

      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是这个时间说的?”

      她的灵眸转了转,“我明白了,应该是双胞胎的灵犀吧。”

      她又神秘地笑了笑,“你们可不可以猜猜我是谁?”

      晨子风生怕别人知道了她们姐妹间的秘密,所以小声对她说,“你是林时雪。”

      晨子山也点头表示赞同。

      她微微噘起小嘴,眼角处保留一抹淡淡的笑,“你们为什么这么肯定?”

      兄弟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点了一下头,他们同声对她说,“因为感觉。”

      晨子风接着说,“对于其他双胞胎间的差异感觉,”晨子山补充,“没有人会比双胞胎的感觉还要准确。”

      她紧蹙地柳眉表示不以为然,“说得好像是真格似的。”

      坐在外面的他想起了什么,“怎么就你自己来的,难道你们平时不一起上学吗?”

      “当然一起了,”她指向坐在里面的他,“她去给他准备礼物,我一个人先来的。”

      “给我准备礼物?”

      “给他准备礼物?”

      兄弟俩同时发出疑问,晨子山的疑问中充满了期待,而晨子风的疑问中充斥着嫉妒。

      “给谁准备礼物?”兄弟身后的王蒙突然喊了一嘴。

      王蒙一直偷听他们的对话,他只是模糊听到了他们在谈论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人要买礼物,至于送给谁,王蒙没有听清。

      王蒙有种预感,她若买礼物送给谁的话,完全有可能是送给热心又善解人意的自己。

      今天中午放学,人流堵挤在门口,他担心粗鲁的男同学挤到娇弱的她们,或是借机吃她们的豆腐,不顾被他挤到的人的埋怨挤在了前面,用自己的身躯将着急放学的男同学挡在身后,给足她们宽敞的空间。他在她们的身后用自己高大强壮的身体对抗着背后的人流,一直护送她们离开校门口,才让身后的人群顺利通过。最后,他收获了她们感激地微笑。

      现在想想,双胞胎姐妹甜美的笑容依然清晰地荡漾在脑海之中。为了她们回眸一笑,哪怕被其他同学抱怨也是值了。

      所以他觉得自己有理由认为,温柔达礼的她们准备礼物答谢谁的话,这个人必然是自己。

      过度的自信和兴奋,让王蒙早已忘怀回家要挨棍子的事。

      她瞅了一眼王蒙,瞬间联想到他和地理老师对峙的场景,也算是对王蒙的性格有了了解。为了不重蹈覆辙,私密的事情不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得沸沸扬扬,她要让他立刻明白,她朝向晨子山说,“礼物是送给晨子……”

      她话没说完,晨子山果断插了一句,“是送给我的!”

      她顿时反应过来,她把将要出口的“山”字咽了下去。她庆幸晨子山反应迅速,要不然真误了人家的秘密。

      晨子风的剑眉忽然上扬,随后他也反应过来,为何一向沉稳的哥哥会打断她未完的话。

      “送你就送你,你神气什么!无缘无故的,刚认识就毫不客气收人礼物,你不怕许诗雅知道后,找你麻烦就行。”王蒙充满醋意的奚落道。

      他淡笑,“你怎知无缘无故呢?”

      王蒙想到自己收获了她们的感激之笑,不敢说得到了她们的芳心,单说与她们走得近的人,应该是自己啊。难道他和她们挨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找到了什么献殷勤的机会?

      这时,她朝教室门口说了一句,“她来了。”

      众人翘首以盼,她却姗姗来迟。

      他们望着从门口进来的她,如出水芙蓉般呈现于自己眼前。她妖娆的身段,优雅的身姿,灵动的秀发随同轻巧的步伐而左右摆动,看得他们几个风情横生的男生春心都荡漾了。

      他们还发现,她手里提着一个普通的袋子,难以判断里面装着什么礼物。

      当她注意到晨子山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手中的袋子时,她害羞地低垂了头,什么话也没说,迅速钻进自己的座位。

      站起来腾地方的她,望了眼将袋子环抱于怀里,同时眼神里求助于自己的姐姐,她一下子懂了。

      她慢慢坐了下去,郑重有词地对晨子山说,“上午我们姐妹入座的事,不管你是怕耽误上课还是怎样,你的提议确实为我们化解了尴尬。你帮了我们,为了表示感谢,我们送一件礼物给你。”

      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话,他很费解,既然是她们要送礼物给我,她们为什么不一起买,一起送?反而是她先来的学校,她去买的礼物?

      她们准备一件礼物送我与她自己准备一件礼物送我,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意义。

      想到这里,他反问,“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她扮了个可爱的鬼脸,“我当然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直接告诉你多没意思,你不是很聪明么,自己猜啊。”

      晨子山对于微表情和微动作天生有一种潜质,任何细微的表情动作很难逃脱他的眼睛。再加上晨子风也有这个潜质,后天的练习在生活中不断展开,不断博弈。所以他总是觉得,以一个初中生的心理,是不可能在他面前掩藏的。

      无论她知不知道她送的礼物,他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而那个年岁的他,错误的自信让他误认为,所有初中生都会像他想象的那般简单。当时的他,不曾感受过喜欢自己的女孩的心思,他单纯的认为,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应是羞于自己的风情万种。他不明白的是,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又是别有特质的。拿看待情感的心里波动和表露情感的言谈举止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女孩,每一个女孩都是独特的,即便是双胞胎姐妹。

      他面带微笑对她说,“你不想说的话,至少给我一个线索让我猜啊。”

      她转向同桌的姐姐,“什么样的线索合适?”

      面带羞涩的她对他细语道,“回忆。”

      “回忆?”

      他想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她将袋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一顶黑色的爵士帽呈现于他的面前,“现在有没有印象?”

      他接过她手中的帽子,他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送自己一顶帽子?还是一顶奇怪的爵士帽?

      送人衣服、送人围巾、送人手套,似乎送人任何的穿戴都有意义,她送帽子是什么意思?那些穿戴似乎是熟人之间相送的,难道她若送穿戴的东西,只能是帽子合适?相对生活的需求程度而言,一顶用于装饰的帽子也算是可有可无的。

      他对帽子了解不多,平时很少带帽子,更何况是一顶欧派风格的爵士帽。

      他仔细翻转她送的帽子,这分明是一顶旧帽子啊。帽子表面虽然很干净,但是岁月的沧桑已让黑色发了灰。

      她为什么送一顶旧帽子给我,她到底什么意思?

      她刚才所说的线索是回忆,难道说……

      他仔细回忆着,没过多久,他的眼睛顿时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到他的表情,她捂着嘴,咯咯地笑着,“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

      他低头望着手里的帽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现在看起来挺新的。”

      她点点头,“对我而言,它就是新的,永远不会变旧。”

      同桌的弟弟表示不解,“它分明是一顶旧的帽子啊,你们怎么会说是一顶新的呢?莫非……”

      他似乎顿悟了什么,“我明白了,关于这顶帽子,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笑弟弟竟然对这顶帽子没有一点印象。

      姐妹花的另一位听得一头雾水,她问向兄弟二人,“你们俩说什么呢?什么秘密?”

      他对妹妹说,“帽子是你姐姐自己准备的。”

      她反问,“这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就在这,还记得我问你,今天为什么是你自己先来的。”

      她点点头。

      “如果你们平时一起上学、一起活动,那为什么是你先来的学校,她去准备的帽子?”

      他指向哥哥手里的帽子,“如果她利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在帽子上面做了什么记号,或者动了什么手脚,你会知道吗?”

      他心里暗笑他的想法太多,他忽然灵机一动,对她诡异地笑道,“我不确定那个地方是不是,你悄悄告诉我。”

      她面带笑意,贴近他伸过来的耳朵,悄悄私语些什么。

      看见如此亲密的他们,她瞪大了眼睛,“好哇姐姐,没想到你真整了记号!你在搞事情啊!”

      略微生气的她又转向他,“他俩都知道了记号,只有咱俩不知道……倘若他们核对一下记号,这样一来,他俩便分清咱们四个之间谁是谁了……而咱俩,像个傻子一样!”

      她看向他们,“哼,坏人,你俩都是坏人!”

      他失落点了点头,心里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望着同样有这种感觉的她,叹息道,“唉……人家不带咱俩玩了。”

      她听到他的话里醋味十足,连忙解释,“你别误会,千万别误会,其实……其实我是看咱们同是双胞胎,又坐在了一起,认错人会很尴尬的,你不觉得是这个道理吗?”

      她反驳,“那为什么是你俩知道同一个秘密,我们俩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俩可以主动辨别我们,而我们俩只能傻傻等着被你们辨认?”

      她望着自己的姐妹只好苦笑。

      他眯微了眼睛,对满脸气急的她轻语,“咱俩作为不知道的人,也能分清咱们四个之间谁是谁。”

      她蹙眉,“怎么可能?就好比说,不知道这上面记号的你,如何分辨出我和她?我不知道记号,如果她也说不知道呢?你该如何分辨?相同道理,不知道记号的我如何分辨你们兄弟?你不知道记号,如果他也说不知道呢?怎么讲咱俩都被动。”

      他神秘一笑,“你过来,我跟你说怎么办。”

      她望着他光亮的眼睛,兴致勃发的她满怀期待地将耳朵贴了过去。

      随着他在自己耳边悄声私语,她俏丽的脸上逐渐绽放了豁然的笑容。

      她斜瞥窃窃私语的二人,对他小声嘀咕,“他俩在搞什么花样?”

      他淡淡说了一句,“将计就计。”

      他的悄悄话说完了,她对他竖起大拇指,“他们知道的记号是真的,咱俩商定的记号是假的,真的只有真做的知道,假的只有假作的知道。咱俩作为假做记号的人,同样能分清咱们四个之间谁是谁。”

      他看向自己的哥哥,“你说对了,将计就计。”

      他将帽子扣在头上,拉下帽檐以遮挡自己的双眼,他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着,“我猜到的不仅仅如此,你没有接触过这顶帽子,拿什么以假乱真呢?你肯定会这样跟林时雪说的……因为我太了解你了,谁让咱俩是双胞胎兄弟呢。”

      正当此时,一只手悄悄伸向他的背后,突然之间,这只手快速发力,一把将帽子从他的头上扯了下来。

      待他反应过来,帽子已经被人夺走,他扭转过头,看到了正嬉皮笑脸的王蒙,他大声呵斥,“你干什么!”

      王蒙将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我带着比你合适,”他偏头绕过晨子山,看向她,“林时雪,你说对不对?”

      他望着不知羞耻的王蒙,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你还要不要点脸了,快给我拿来!”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看向他们这里,他们惊诧,他今天到底犯了什么神经?

      方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教室门口大吼大叫,现在又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大吵大闹。很多同学认为,他可能因为上午打架的事受到了刺激。

      令晨子风大惊失色的是,王蒙只是拿这顶帽子开了个玩笑,没有任何恶意,最多吃个醋,哥哥应该早习惯了王蒙的性格,而现在的他,却因为一顶旧帽子不惜和自己的好哥们闹翻脸。

      晨子风根本不明白,哥哥是何等的珍爱它,虽说是一顶旧帽子,但对于哥哥又有着怎样的意义。

      她除了担心以外,也夹杂着些许的欣喜。

      而她的眼神里,充斥着些许的醋意。

      王蒙环顾整间教室,似乎全班同学都在等待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应铁哥们的公然挑战。玩笑的确是他开的,可他万没有想到他竟如此激动,以至于将自己架在台上下不来。

      王蒙对视上这双充满怒火的眼睛,脸上僵硬的笑容只能凸显自己的尴尬。

      到底与他针锋相对,还是老实认怂,他难以抉择。

      王蒙混乱的脑海生了一个念头——他之所以和自己翻脸,是因为一个女孩送的礼物。居然是因为一个女孩,一个初识的女孩竟然值得他对自己大动肝火!难道多年的情谊一分钱不值了?他难道忘了,自己是多么照顾被大部分同学当作异类而被孤立的他。

      想到这里,王蒙脸上僵硬的笑容扭转为更激动的恼怒,“晨子风,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他火气丝毫不减地呵斥而去,“我再说一遍,给我拿来!”

      “因为一顶破帽子吗,你想跟我翻脸是吧?”

      “今天就跟你翻了!”

      “晨子风,我看你是忘了,今天是谁帮你打架!”

      “别废话,拿不拿来?”

      “你这个重色轻友、见色忘义的东西,女人在你眼里是上帝,兄弟在你眼里只是个屁!”

      王蒙将帽子从头上扯下来,狠狠摔在他的脸上,“还你!”

      他拾起落地上的帽子,拍打净上面的灰尘,默不作声地坐了下去。

      她们看见眼角处微微湿润的他,轻声关问道,“你没有事吧?”

      他勉强挤出笑容,“你们果然是双胞胎姐妹啊,都喜欢问别人有没有事吗?”

      ……

      海浪轻柔冲洗着沙滩,浪潮来临时和退去时仿佛赋有美妙的旋律,像是一首舒畅的歌,舒缓着她起伏的心。

      海滩上的风温柔而清爽,海风轻轻抚着她的脸庞,平复了她头脑里混乱的思绪。

      她对他说,“前些天我还遇见王蒙了。”

      “怎么样,他应该混得不错吧。”

      “挺好的,现在是刑侦队副队长。”

      “是啊,老子厉害,儿子差不了哪里去。”

      她对他带刺的语气没做理会,她说,“王蒙现在稳重多了,和年轻时候比,判若两人……我们聊起很多学生时代的事。”

      他不屑一顾。

      “他还问起了晨子山。”

      “事情过去久了,人倒是有脸提及是非对错了。”

      “他是真的惭愧,他说自己那个时候太年轻太冲动,不该当着全班的面把话说得那么重。”

      “只是说得重?”他苦笑,“被最好的哥们于大庭广众之下说成重色轻友、见色忘义,”他指向远方的大海,“你让王蒙现在过来,对着死去的晨子山去说吧。”

      她反问,“对着死去的晨子山?”她露出了笑容,“你们交换座位的事,王蒙根本不知道,王蒙以为帮忙打架是为了他,其实是在帮你。”

      “不管王蒙为了谁帮了谁,没有人需要他动手!怎么,他主动打人还认为自己很仗义了?如果不是他冲动的一拳,校长和班主任根本找不到好的理由开除晨子山。晨子山学习出类拔萃,从不惹是生非,而王蒙这一记重拳,彻底葬送了他的前程。”

      “开除晨子山?我看是要开除你吧!就算王蒙没有打孙皓,校长也是铁定开除你的。”

      他脸色瞬变,情绪激动地朝她吼去,“开除谁重要吗?他都已经死了,现在争论过去还有个屁用!”

      “当然有用!”她毫不示弱地大声反驳,“受益的人如果学不会感恩,他会把任何对自己有利的事理解为理所应当,过去的真相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遗忘,反而被主观的意识给扭曲。”

      他看向表情严肃的她,“话是没错,但你这样刨根问底,话里有话,给我的感觉……好像你不是单纯地想了解过去,像是在审判我啊。”

      “既然你这样说了,我确实有两个问题要问问你。”

      “两个问题?”

      “你说,一个骗子最擅长什么?最忌讳的又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问你一个骗子应该最擅长什么,最忌讳什么。”

      “伪装自我和多言多语吧。”

      “你说得太对了!一个让我和小雨错爱半生的人,一个差点骗了我们一辈子的人,那得是一个多么深奥的男人啊!”她的感叹之中带有一丝嘲讽。

      见他无言,她接着说,“被你们骗了这么久,我算是看明白了,一个骗子必须擅长伪装,最忌讳的是解释。正如你刚才说的,骗子最忌讳的是多言多语,如果不涉及什么关键问题,你应该不会像刚才那样激动吧。”

      她笑了,“从过来的时候一直到现在,你解释得那么完美,将自己隐藏得那么好,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是什么让你失去了理智?换句话来说,你掩饰什么东西被人揭穿了呢?”

      “把解释说成掩饰是你们女人一贯的措辞,大部分男人认同真理,而大部分女人,却喜欢认死理。”

      她没有理会他的轻蔑,故作费解地问道,“你到底在掩饰什么呢?”

      “他们都已经死了,我还需要掩饰什么,可笑。”

      “对啊,他们已经走了,你还在掩饰着什么呢?”

      “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被骗了便对任何事心存怀疑。”

      他无可奈何地笑道,“我真不知道应该同情现在的你,还是自责于自己将你害成这样。”

      她忽然茅塞顿开,“对,是自责!我明白了,我好像明白了。”

      “你又明白了。”

      她低头自语,“他一定自责过,愧疚过,但不够勇气面对心中的阴暗。”

      她抬头看向他,“他们已经远去,而你仍然掩饰自己……你明白吗,你之所以用伪装来过活,是因为你内心深处始终掩盖着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凶狠地指向她,“和你说这么多,我只想让你活得明白,没有义务和你纠缠不清!明年这个时候,这里再见!”

      当他与她擦肩而过时,她叫住了他,“等一下,许诗雅你知道的吧。”

      他停住脚步,背对着她说,“你一会儿一个王蒙,一会儿一个许诗雅,你想把初中同学提个遍吗?你把今天、把他们死去的日子当做同学聚会了吗?”

      她冷笑道,“怎么,你害怕讲她?”她斜瞥的眼睛里暗藏一抹嘲讽,似乎是为了留住他的脚步而有意激将他。

      “为什么不敢?笑话。”

      “你倒是讲讲啊。”

      “一个傻丫头,不值得提了。”

      “与其说她是一个傻丫头,倒不如说是一个疯丫头。”她补充道。

      冷漠从他的脸上悄然散去,现在满布的是那深深的惆怅。

      “这个疯丫头是因为你们哥俩,才和他爸彻底闹翻的!她放弃了殷实的家庭,放弃了大好的前程,放弃别人所奢望的拥有,而去追求无法拥有的梦幻……一个妙龄女孩,被你们的谎言活生生地摧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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