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码头白鸟

2、白菜罐头.1

　　乔白采张大嘴巴，眼睛瞪着，伸出一根手指去碰嘴最里面的坏牙。这颗牙，科学上，我们把它叫磨牙——当然，听起来没有科学的气息扑面而来。事实上，事情往往如此。正如你想不到一位妙龄少女会面目狰狞地面贴镜子去抠弄牙齿，而且因为各种限制，她不得不变换角度，以期既可以摸到牙齿，最好还能上上下下看的仔细——很显然，她正在进行这种艰难的探索。口水浸满了，她不得不停下来吐掉，合上嘴巴在镜子里左右看了一回，总感觉嘴巴被扯大了。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悚然一惊，连忙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牙签——或者牙线——总之不能再劳动手指。她忍着牙齿的阵痛在卫生间的杂物盒子里摸索，心里烦，手下没留劲儿，\"哗啦啦啦\"地掀起一阵声浪。
　　外面传来一阵骂声，中气十足，是个泼辣的女人声音:\"拆房鬼!拆房鬼!你要死喃\"
　　她也憋着气儿，不留声道:\"连个牙签儿都莫得!\"说完\"嘭\"地把柜子关上。
　　\"要的巧嘞，讨债鬼!\"呛声儿。这是没有了。
　　乔白采疼的狠了，又气又急，\"牙签儿都莫得!\"她又怨，直想摔东西。四处扫一眼，实在是精简至极，没东西可扔——贱的没响儿，贵的舍不下钱。抓起牙刷桶子，使劲儿喘两口气，又重重掷下了。\"贱得很!\"她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知是骂谁。
　　拉开门出去，也是\"当啷\"一声，显示出一种十足的威势。她母亲王女士正在扫地，见她臊眉耷眼，又有意发威，眼睛一吊，语气半分讽刺半分冷酷:\"惯的你!什么也能惹起你的气!\"
　　乔白采心里更堵，怒气上头，即将到达顶峰，反而显得恹恹，拿眼角刮她母亲一眼，拖着脚进屋了。王女士被她那冰凉的眼角一刮，浑身一阵发冷，威势像个脆泡泡似的\"啪\"破掉了。
　　王女士疑心她今天并不是无故撒泼，且最后那眼冰的王女士打一个寒战。故此，王女士觉得乔白采要轻生。她忧心起来，将拖把搁在一边走到房门口，再三犹豫，虽然又怕激起乔白采无缘无故的气，但到底推门进去了。推开门，小房间，靠窗户摆一张床，暗姜黄色床单，乔白采死鱼样的脸朝下卧着，一只拖鞋还挂在脚上。
　　没死。王女士放了大半的心:\"今天又发的什么疯\"声音有点回暖的怒气。
　　\"牙痛!吵死了!\"呛声儿，还有点哽咽。呛得王女士心头火又起，又因为这一点点哽咽心软。
　　她扭头出去，一会儿端进来一杯水和一片白药片。
　　\"起来!吃药!\"
　　一两秒，乔白采撅着屁股爬起来，眼圈红，眼睛润润的泛着水光:\"什么药\"
　　\"毒药!快吃!\"
　　其实是布洛芬。但王女士需要恶声恶气掩饰心脏的刺痛。
　　乔白采就着水把药片吞下去了。吞完，仰头一倒，重重地砸在床上。两只眼睛仍睁着，怔怔地流泪，流不尽似的。
　　\"妈妈，\"她流泪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我是坏脾气。\"
　　王彩丽愣住了，在这一刻，她动动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乔白采名字来源：
李白的《渌水曲》：渌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蘋（ping)。
因为叫采蘋俗气，所以王女士给她起名叫采白。
但是乔白采的外号叫“白菜”。
乔白采：？